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情人節快樂!
才一大清早,趙信就被院中的喧譁吵鬧聲給吵醒了,只聽見門外下人們來回張羅的聲音不絕於耳。
翻來覆去半天卻是無法接著睡。惱火之下只好起牀穿衣,推開房門大吼道;“吵什麼吵,把本少爺的美夢都攪了,不想活了嗎你們?”
一名路過的家僕見趙信發怒,便嬉皮笑臉的湊了上來道;“恭喜少主,恭喜少主,您恐怕還不知道喜事臨門了吧。”
趙信橫了那人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有個屁喜,一大早就擾人清夢?!?
“有什麼喜事,說來給本少主聽聽,若是不能讓我滿意的話,定讓人打的你屁股開花?!?
那家僕嘻嘻一笑,“當然是好事,我們的老爺,也就是您的父親,昨晚被大王提拔爲了內史,列位中卿。諸位士大夫今早將登門恭賀,夫人這才一大清早就讓我們起來收拾準備,少爺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呀,!”
趙信倒是吃了一驚,他雖未涉足官場,卻也知道趙國朝堂各司所職。內史一職雖在柱國、司寇、左司等上卿之下,卻因爲手中財政賦稅大權,故而成爲相邦之下最最炙手可熱的職位,在朝中隱隱被稱爲副相。趙頜身爲不入三卿的田部吏,卻能一躍登上內史之位,升遷之快當真讓人羨慕,難怪會那麼多同僚來賀。
父親升了官,趙信自然也跟著心情大好。草草洗漱完,便興高采烈的去廳堂給父親道喜,想要討個賞錢。
因爲剛過辰時,時候尚早,所以還沒有人登府到訪。趙府上上下下一片忙碌,正在李氏的指揮下突擊大清掃。趙信遠遠看見孃親正叉著腰在那對著下人們指指點點,便笑嘻嘻的想上前討賞,還沒開口,就見李氏不耐煩揮了揮手,“去去去,到一邊去,沒看見我正忙著呢。”
趙信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只好悻悻離開。到了廳堂門口,遠遠的就看見父親正在和一人站在院中交談。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紀,一副文士打扮,臉頰清瘦,容貌俊秀,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到似個風流文士。
雖然隔著遠,看趙信卻認出了是自己的舅父,便滿臉笑意的迎了上去,張嘴喊道;“舅舅,你怎麼來了?!?
趙頜橫眼瞪了自己兒子一眼,不悅道;“沒大沒小的,平常學的禮儀去哪了,還不快拜見你舅父。”
趙信撇了撇嘴,一臉不情願的躬身道;“拜見舅父?!壁w頜這才點頭,回過身去,卻沒有看見趙信在他背後迅速做了個鬼臉。
一旁的李兌卻是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著上前摟住趙信,扭頭對趙頜說道;“趙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吧,我又不是外人,不過是外甥見舅舅而已,用得著這麼見外嗎?”
趙頜也不好當面駁他的面子,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是不知道這個小子的頑劣,我若不嚴加要求,恐怕他的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
李兌卻不以爲然道;“這有什麼不好的,小孩子貪玩些也屬正常,是趙兄你太過嚴格要求了吧。”
趙頜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於李兌糾纏,便看了眼趙信說道;“你母親在前堂忙碌,你去看看能幫上些什麼嗎?!?
趙信心知二人有要事要談,所以父親才支開自己,雖然有些不情願,可也只好無可奈何的點頭應命。李兌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信兒,你先去幫你娘,一會舅父去找你,送你件好東西。”
“是什麼?”趙信一聽向來寵愛自己的舅父有東西送自己,頓時興趣大起,連忙纏著李兌要他說出。李兌被他纏著沒辦法,只好如此說道;“你上次不是說想要一把自己的佩劍嗎,我前月央邗城名匠無迪子爲你量身打了一把輕劍,已經派了家人去取,想來一會就會送到?!?
趙信聞言頓時眉開眼笑,這才心滿意足的放開李兌,準備離去,卻被趙頜叫住。
“父親,何事吩咐?!?
趙頜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昨日在宴席上向都尉信期相求,他答應教你騎馬射箭的功夫,你要好好學習,莫要辜負爲父爲你拉下這張老臉?!?
趙信先是一愣,旋即大喜,忙道;“多謝父親,我一定好好學習,絕不辜負父親的一番美意?!?
趙頜只是哼了哼,並未答話,仍然板著一副臉。倒是李兌在一旁奇道:“好端端的怎麼讓信兒學這些東西。”
不帶趙頜回答,趙信卻已經搶先道;“舅舅,這你就不懂了吧,如今我趙國以騎射爲榮,我聽說趙敕他們都在學習騎射,如果我不會,肯定會被他們笑死?!?
李兌不以爲然道;“學這些有何用,從軍有什麼好的,受苦不說,弄不好還會把小命丟掉?!?
接著又笑瞇瞇的看著趙信說道;“要不然跟你舅舅我學習法家的術法,這樣纔能有一番大作爲,如何?”
李兌出身貴族,年少時曾拜在韓相申不害的門下。申不害是法家大成者,李兌自然也是法家一脈,所以纔會有此一說。
趙信正欲反駁,一旁的趙頜確實面露不悅。他師從頗雜,儒法道多有涉獵,並沒有什麼固定的學學術傾向,但心中對法家的強勢霸道倒是有些牴觸。
便揮了揮手,對趙信說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你舅父有事要談?!?
待趙信走遠,趙頜纔對李兌解釋道;“我見他實在想學,思量著多一項本領也並非壞事,況且如今趙國確實武風極盛,所以纔去求信期教他的?!?
李兌笑著搖了搖頭,打趣道;“你呀,平時對信兒老是板著個臉,這不許那不許,其實說到底還是你最縱容他。他要學兵法,你就讓他去學兵法,要學武藝,你就讓他去學武藝,如今要學騎射,你又讓他去學騎射,我看他一身的古靈精怪,都是你這當父親給教出來的。”
趙頜臉色露出了絲笑容,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做解釋。岔開話題道;“這番主父肯提拔我爲內史,想來應該是李兄祝我一臂之力的吧?!?
趙頜之所以這麼想,到也不爲奇。李兌是主父一把提拔起來的後起之輩,在朝中擔任司寇一職,手握刑律責罰之職,甚得主父滿意。更是在新王登基後被委爲少傅,與相邦肥義共同輔佐新王。趙頜雖爲宗室,在朝中卻並無交好之人,所以自然將這番功勞算在李兌頭上。
卻不料李兌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回你可猜錯了,自主父回朝後我和你一樣,只在昨晚宴會上見過他一面,他命你爲內史的時候我也是大吃一驚?!?
趙頜奇道:“那是奇怪,主父長年不在朝中,我不過區區一田部吏,面見聖顏的機會少之又少,他如何得知我的?!?
李兌沉吟道;“我想應該是相邦肥義向主父推薦你的,他常年把持朝政,對臣下的才能亦多有所知。你如此出彩,他自然會注意到你?!?
趙頜微微吃驚,道;“可是我與相邦並無交情呀,他事先也並未與我有過任何提示?!?
李兌呵呵笑道;“這就是你不懂肥義了,我與他同朝多年,對他倒是熟悉無比,他這人處事想來秉公處理,絕不參雜私情。老實說,這點讓著實我佩服不已,我自問做不到如此?!?
趙頜聞言也點頭,說道;“確實,相邦的高風亮節,委實讓人欽佩?!?
李兌又道;“既然你爲內史,出入中樞,那有些事情想來要讓你知道了,以免在朝中跟錯腳步?!?
趙頜一愣,不解道;“什麼事情?”
李兌看了看左右,忽然壓低聲音道:“你觀今日我趙國朝堂上分爲幾黨?”
朋黨之流乃是歷朝君主大忌,李兌和趙頜卻是多年好友,又是妻舅之裙帶,所以才言不避諱。
趙頜想來想,道;“應該分爲二黨吧,一爲主父,一爲公族,可對?!?
李兌笑道;“對,也不對。”
“何意?”
“說你對,是朝中確實分爲二黨,但卻不是主父和公族,而是主父和大王?!?
趙頜倒是一愣,話中有些不以爲然道:“大王年幼,如何會結黨自保?”
李兌揚眉一笑,道;“再年幼的大王也是大王,至少名義上他纔是我趙國的最高統治者。大王年幼不假,可朝中的大臣們並不年幼。主父當年一場轟轟烈烈的‘胡服騎射’雖然使我趙國迅速變強,卻也不知道爲此得罪了多少公卿大臣,如今對主父心懷不滿的公族大臣們大都圍在大王身邊,想著利用漸漸年長的大王來對抗主父的霸道。”
趙頜沉吟片刻,張口緩緩道;“大王如今年幼,與主父父子情深,李兄現在說這些未免爲時過早了吧?!?
李兌狡黠一笑,“趙兄何必明知故問呢,大王早晚是要長大成人的,而主父卻依舊身強力壯。權勢一物,足以讓父子反目,手足相殘,怨只能怨主父太過於自信了,他太自信自己對趙國的掌控力了,他以爲一切都會穩穩當當的按照他料想的那樣進行下去,卻沒有發現從他退位開始,趙國國內就已經激流暗涌?!?
“而反觀主父,他常年在外,朝政極少處理,本就在朝中勢力單薄,支持他的大多就是一些草根出身的將軍和,而朝中大臣多半出身名門望族。主父的變革雖然讓趙國變強了,卻讓他們失去了奴隸,被逼著脫下心愛的禮冠穿上了蠻夷的衣服,這對那些食古不化的士大夫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他們焉有不恨主父之理?!?
“主父若是爲王,握有生殺奪予無上王權,那諸貴族大夫即使心懷不滿,也絕不敢背上謀反的罪名,可如今的大王卻是一個小孩子,這便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緊緊的圍在大王這邊,用他爲籌碼來對抗主父?!?
“李兄以爲相邦肥義呢?”趙頜追問道,直接點明瞭問題的關鍵所在。
趙頜話中的意思顯而易見,肥義爲相多年,在朝中支持者極多,他素來對主父忠心耿耿,他若堅定的站在主父一邊,那李兌所言皆是廢話。
“肥義!”李兌聞言一笑,“他不屬於任何一方,他只忠於趙國?!?
趙頜緊鎖眉頭,李兌說的他也有過一些相關風聞,但並不全信。如今從李兌口中得到證實,確實讓他震撼頗大。
“局勢當真有這麼嚴峻?”趙頜面色漸緊,無論是作爲趙國的大臣還是趙氏族人,他心中都不希望看見的是一個蒸蒸日上的強大趙國,而不是一個陷於內亂混亂不堪的趙國。
李兌斷然道;“不出三年,趙國必出內亂。趙兄何去何從,當早做決斷,是忠主父之武將派系,還是忠於我趙王之王黨?!?
趙頜並未答話,而是緊盯著李兌的眼睛,緩緩問道;“不知道李兄你心屬何處?”
李兌微微一笑,淡然說道;“我即爲少傅,趙兄你以爲我爲何黨?”
趙頜心中已經瞭然,微微一躬身,“請李兄放心,我既爲社稷大臣,當然以社稷爲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