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哥笑了會兒，說道：“晚上喝酒吧，知道你沒錢了，我請客。下次再喝估計就是在西藏了。”

一提到西藏，我心裡又有些忐忑了，“你說都這麼多天了，西藏那邊也沒給咱們打電話，會不會黃了啊？要是真黃了可就把咱們坑了，你廣東那邊現在也去不了了，我這兒也沒工作了，以後估計就真得流落街頭了咱哥倆。”

冬哥皺著眉說道：“我也是有點兒擔心，但是現在只能等著啊，還能怎麼樣？”

“給他打電話啊，詢問一下錄取的情況總可以吧。”我說道，“要是真黃了咱們還在這兒傻等著，那也不叫個事兒是吧。”

冬哥想了想，說道：“行，那我就打電話問一下。”然後冬哥掏出電話打了過去，通了之後冬哥問了之後就仔細的聽著電話那邊說話，我也聽不見，乾著急，就聽見冬哥連連說好。”

掛了電話冬哥一本正經的說：“應該沒問題，都還沒通知呢，還得等幾天。而且我感覺著咱們通過的機會還算可以，主要是接電話的人說了一句，你們學校出來的人基本上都沒啥問題。”

我長出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工作的事兒總算心裡有了些底。

“行了，這個事兒就算差不多了，說說晚上喝酒的事兒吧，想怎麼個喝法？”我挺開心的問冬哥。

冬哥想了想：“我看就在你這兒喝算了，想喝到幾點就喝道幾點，喝完了直接往牀上一躺就睡了，多舒服。在飯店裡花錢又多又不自在，一會兒我們再買點兒火鍋的料去，直接吃火鍋喝啤酒，多爽。”

我笑了笑：“行，我也是這麼想的。”接著我頓了一下，“把周貴也叫上吧，畢竟三年同學了，最後喝一頓。”

冬哥的臉頓時就拉下來了，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喊吧，不過我不保證在喝酒的時候跟他打起來。你也別指望著我跟他關係還恢復到從前一樣，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就是收回來也是泥粥。他做了那麼多操蛋的事兒，就得爲自己承擔後果。”冬哥有些落寞，嘆了一口氣，“不過畢竟喝了三年酒了，還是叫他過來吧，最後一次了。”

我點了點頭，把冬哥的手機拿過來給周貴撥了出去，周貴的聲音顯得心事重重的。“喂，冬哥。”

不知道怎麼的，本來挺高興的心情，一聽到周貴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鬱悶了許多。

“是我。”我說道。

“哦，武哥啊，什麼事兒啊，怎麼用冬哥的手機給我打電話。”周貴並沒有驚訝什麼，還是用那個語氣跟我說話，一點兒興奮的意思都沒有，讓我覺得很陌生。

我深吸了一口氣，“晚上喝酒吧，在我住的這兒，跟冬哥。最後一次了，散夥酒，來不來？”

周貴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打算著什麼，片刻後問道：“晚上幾點？”

我看了一下冬哥，冬哥揮了揮手我說道：“六點吧，你要是來的話就六點來，喝道什麼時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喝多了也有地方吐，困了直接躺下就睡就行。”

周貴說道：“好，那我下午六點之前過去。”

掛了電話，冬哥說道：“我突然後悔了，不該讓你叫他來。完了就是完了，還懷什麼舊喝什麼散夥酒啊，感情都沒了，也沒必要喝了。”

我愣愣的看著冬哥，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說歸說，我們還是出去整了三個人的東西，直接抱了一大箱子啤酒，兩瓶白酒，杯子筷子酒精什麼的都還有，只等著時間一到就開吃了。

周貴挺準時的來了，樂呵呵的樣子，彷彿根本不知道冬哥和他之間的隔閡一樣，還幫忙收拾東西擺桌子凳子什麼的，完全跟以前喝酒的時候一樣。冬哥看了他好幾眼，見他這樣，也就沒再發作。而我則根本不敢再提賭博和錢的事兒，生怕引爆了這個**桶，讓好好的一頓散夥酒最後落個不歡而散。

所以我們只是聊大學的事兒，所有發生的點點滴滴，我們三個人一起經歷的事情不算少，有趣的事兒一大堆，像大一大夥兒把周貴的褲子扒了在宿舍拍了裸照，打雙升什麼時候有什麼極品牌，對兒B這個稱號從什麼時候落下來的，喝酒誇張到菜都沒上完就全趴下了……

後來周貴兒吐了，周貴兒吐完我吐了，然後沒喝幾杯我又吐了，然後冬哥也吐了，周貴兒又吐了……我也不知道我們最後喝到了什麼時候，喝了多少，完全不記得了。我們三個人喝酒無數，這次是我最放的開的一次，什麼後果都不想，什麼事情都拋到了腦後。

第二天中午我起牀的時候，冬哥已經不在牀上了。我知道他回家了，要趕在去西藏之前，在家裡多住幾天。冬哥給我留了兩百塊錢，做爲郵寄他的東西的郵費，我知道他的行李雖然多，但是也用不了兩百，畢竟就是石家莊和廊坊的距離。

周貴醒了之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問道：“冬哥走了？”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那石家莊就又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周貴悠悠說道。

我忽然感覺一陣惡寒。

七月到了。

周貴用贏來的錢給我充了一百塊錢的網卡，我整天泡在網吧裡，卻不知道玩兒些什麼。周貴還要給我抽兩百塊錢的水錢，說是他借了我的錢，按照規矩贏了錢就應該給我抽水。我拒絕了。

我兜裡的錢從來沒有超過過二十塊，連冬哥留給我的兩百寄東西的錢都被周貴要去賭了，最困難的時候，我兜裡只有兩毛錢。這是我用來救命的錢，萬一真的到快要餓死的時候，我可以用這兩毛錢打一分鐘的公用電話，用來求救。實際上這些日子我經常捱餓，身無分文，真的落魄到了極點。

如果我身上連兩毛錢都沒有，我想我就會賣掉屋子裡的那幾個啤酒瓶換一次電話費，如果屋裡沒有可賣的廢品，我到垃圾箱裡撿幾個礦泉水瓶子也能換到幾毛錢。我真的沒有任何時候這麼接近過這條路。

有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在ATM跟前我沒有叫住那個忘記取卡的中年女人，把她的錢取光，那麼現在我又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處境？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沒有如果，甚至按照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來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