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主簿臉色瞬間恢復正常,一臉淡然的道:“一個女娃娃罷了,再能干又能怎樣呢?”
薛縣尉看著他變臉,心中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夫人也是女娃,她就能做義縣的主。”
察覺到趙主簿的不開心,薛縣尉開心了。
其實趙主簿并不是要做什么,雖然看見那么多東西心癢手癢,可他知道輕重。
他只是不服氣,縣令不在,他就是縣衙里最大的,縣衙的財政本就該是他這個主簿管理的。
羅雨的能干讓他心中不安,尤其她還很得縣令夫人看重。
從這兩月便可看出,韓牧對縣衙不怎么管理的,縣務基本上是顧君若指點著他來做。
所以在縣務上,顧君若的意志更重要,她看重羅雨,即便羅雨因為身份的原因不能取代他,可長此以往,他這個主簿名不副實……
只是這么一想,他就難受得不行。
羅雨將入庫的單子整理好拿去給賀子幽。
賀子幽已經沐浴更衣,重新換上了自己的衣裳,他翻動了一下單子后圈出一部分來,“得再給趙家村送一些藥材和糧食布匹過去,剩下的留在庫房中以備不時之需。”
他們需要防備瘟疫擴散。
羅雨道:“黃大夫開的預防瘟疫的方子……”
賀子幽沉吟片刻道:“明日叫上趙主簿他們商議一下,各里也應當有回話了,看情況將預防的藥材發下去。”
黃大夫不愿意跟他們來義縣,賀子幽拿錢砸都沒把人砸來,倒是砸出來幾張方子。
有治療瘟疫的方子,也有預防的藥方,最后他還出面,幫賀子幽聯絡幾個藥商和藥鋪,以八成的價格拿了藥。
唉,要不是他在沔州人生地不熟的,賀子幽真想直接把人打暈了扛過來。
防疫救災的事情不少,且都是些麻煩又繁瑣的細節,賀子幽一點也不熟,他又不太信任趙主簿和薛縣尉,有事便先找羅雨商量,倆人事無巨細的商量了半個晚上,把章程都定下來,打算明天找趙主簿和薛縣尉談。
賀子幽打了一個哈欠,看了眼外面烏沉沉的天色,和羅雨道:“太晚了,你今晚就留在縣衙吧,明天等和趙主簿薛縣尉議事完你再回家去,我放你半日假。”
羅雨想到現在回去怕是會驚醒父親,到時候雙方都休息不好,便點頭應下。
賀子幽讓天壽帶她去客房,自己先趴回床上了。
想到明天他就要學著韓牧去各里察看情況,一時眼淚汪汪,抱著被子小聲道:“韓牧,你到底在哪兒,我這一去要是不小心染上瘟疫,你可得記得我都是為了你啊……”
此時韓牧就在距離縣城不遠的地方。
他們一路日夜兼程,今日白天還在半道上遇見了押運藥材去趙家村的衙役和周大夫等人。
即便天已經黑透,韓牧依舊點著火把繼續趕路,沒有停下來。
被綁縛雙手拖著往前走的陳堅已經失去前兩日的意氣,此時正一臉的萎靡,生無可戀的被人拖著往前走。
半夜,他們終于看到了破敗又低矮的義縣城墻。
義縣城墻之前倒塌,城門形同虛設,韓牧來了以后以工代賑,倒是勉強讓它看起來像是一堵墻了。
雖然城門還是破破爛爛,但該有的配置還是有。
這一處城門和南城門因為面對陳齊兩國邊境,所以不僅城墻被修起來,還有衛兵把守呢。
他們依照韓牧的命令,按時開關城門,一旦入夜,除非有緊急軍情,否則是不開的。
只有北城門的城門沒有修,東邊則是渡口,是進出義縣的水路。
那里也派了四個衛兵日夜輪替看守,但要求并不嚴格,所以賀子幽可以半夜登船出行,但現在韓牧卻不能從西城門進城去。
他只能舉著火把在城墻下找了塊空地,手一揮道:“今晚就在這里露宿,明天一早進城。”
衙役和士兵們應下,立即去附近找木柴干草,但這里距離城門近,能生火的木柴早被城中百姓撿光了,哪里還有?
倒是干草有不少,卻根本不耐燒。
衙役們都累極了,和韓牧商量,“縣君,今晚就這么過吧,天熱,現在也不是很冷。”
韓牧也不想折騰,正要點頭應下,下邊的動靜已經被城樓上的人聽到,有士兵探頭往下看了一眼就喝道:“哪里來的流氓,滾遠一些!”
韓牧往上抬頭,挑眉,一旁的衙役已經蹦起來,沖著上面就喊,“睜開你的狗眼瞧瞧,這是我們縣君!”
說罷將火把往韓牧臉旁放,速度過快,火撩起來,差點把他眉毛和頭發給燒著了。
韓牧皺眉挪了兩步,衙役立即道歉。
城樓上的人也看清了火光下昳麗的臉龐,雖然憔悴了點兒,雖然有了胡茬,可依舊是他們好看得猶如仙人一般的縣令啊。
士兵立即半邊身子都探出城樓,沖著下面高興的喊道:“大人您回來了,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夜太黑了啥也看不見,沒認出您來實在該死。”
他轉頭興奮的喊道:“你們快醒醒,大人回來了!”
城樓上就呼啦啦探出一排腦袋,都高興的沖他招呼。
韓牧沖他們揮手,問道:“有熱水,熱的吃食嗎?”
“有有有,”城樓上一陣忙亂,大約半刻鐘后,一個大籃子從天而降。
衙役和士兵們立即擁上去抓住放下來的籃子,拿出來一迭餅子,十多個粗面饅頭。
上面的士兵解釋道:“這是今天下午廚房做的,特意做多的,留到明日早食吃的,現在先給大人您吃。”
這可不是他們貪吃,亂吃軍糧。
韓牧沖他們揮手,“明日我就讓人給你們補上。”
城樓上的士兵們高興,嘴上卻道:“不用,不用,就當是我們請大人您的。”
他們這些士兵并不歸屬于義縣駐軍,而是屬于縣衙。
所以水災后,他們也都跑回家了,只有三個無兒無女,又父母死絕的餓得走不動守著城門外,他們都是后招回來的。
韓牧不計較他們脫逃,還給他們發軍糧和軍餉,他們都記在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