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妥協
姚伯清最后還是去了一趟刺史府,這才請到丁縣令賞臉吃了一頓飯。
因為有刺史府的人出面,丁縣令在用過飯后也不吝賜教,和姚伯清道:“姚公子,凡事都要適可而止,現今義縣正是受災時,有些事做得過了便扎眼。”
“這要是一般的縣令,或許是無能為力,但韓牧背景強大,他可是能直接上達天聽的,若真惹了陛下的眼,那可就不好了,”姚伯清意味深長地道:“那些刺客大多是自盡,這樣的死士,韓牧能不知道姚家要不出來嗎?”
“但他依舊點了姚家的名,”丁縣令點了點酒杯道:“他想要當好一個縣令,姚公子退一步就是,大家皆大歡喜嘛。”
姚伯清臉色陰沉了一瞬,然后就笑著點頭,執壺給他倒酒,問道:“販糧的事不知韓縣令從何處知道的?”
他還以為他人生地不熟,能悄悄給他一擊呢。
丁縣令道:“這世上的聰明人多著呢,有心者多打聽打聽就打聽出來了。”
并不肯告訴姚伯清韓牧他們是從本地幾家糧鋪里得的消息。
姚伯清笑著應下,給丁縣令敬了好幾杯酒,服侍他吃飽喝足后送走,臉上的笑一下就落了下來。
姚伯清想了想還是去了一趟刺史府。
姚季白說姚家的靠山是許刺史,他們家和許刺史家有親并不是假的,他庶妹就嫁給了許刺史做妾。
借著庶妹的關系,姚伯清終于見到了許刺史。
許刺史比丁縣令還要直白,直接道:“不要和韓牧硬碰硬,要么,你讓外地糧商進去,要么,你們姚家自己販糧進去,不得罷市。”
許刺史早對姚家做的事有意見了,他警告道:“有些錢賺得,但有些錢卻是賺不得的,義縣的災荒如此嚴重,你們姚家要負一半的責任。”
他哼了一聲道:“義縣要是出事,伱以為你們姚家能得好?就是我,也要擔一個賑災不力之責,所以義縣糧荒的事你適可而止。”
拿著他們姚家的孝敬時可不是這么說的。
姚伯清一瞬間惱恨不已,他壓下胸中的怒火,低頭應了下來。
等從刺史府出來,姚伯清的臉色一瞬間便陰沉了下來。
回到客棧,他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一擲,直接砸了一個粉碎。
“商,商,不過是因為我屬商,無權無勢,所以就任意踐踏,若我也是官,他們焉敢如此?”姚伯清咬牙切齒,眼睛通紅的道:“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他們又是如何與我求饒的!”
姚伯清在屋里獨自壓下怒火,再出現時,臉上依舊恢復了淡然,他冷靜的道:“通知江陵的糧鋪,多進一些糧食,分批送進義縣。”
“大公子,義縣的糧鋪要重新開張嗎?”
“既然買到了糧食,自然要開張,鄉親們還餓著肚子呢,我們姚家也就能在這事上盡綿薄之力了。”
要不是家丁們剛才聽到了杯盞被砸的聲音,還看到他從刺史府出來時的陰沉臉色,他們也要相信了。
不過他們依舊非常捧場的應了一聲“是”,然后就七嘴八舌的夸姚伯清是菩薩心腸,是這世上的大善人。
就在姚伯清退一步服軟時,義縣也有不少人搭乘官船出來買糧食。
縣令都說了,進糧食不用交稅,還把官船租給他們,也就是說,他們都不需要自己有船,能湊的出路費和賣糧食的錢就行。
于是一家,一族,一村,有心的便把錢湊在一起,租了官船的位置就來江陵買糧食。 姚家的糧鋪又關了,下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開,開了糧價會是多少,還不如他們湊了錢自己出來買,多買一點兒回去轉手一賣,哪怕一斗就往上加二三文,他們也不虧。
又不需要人力,青年們自己扛著糧包就能裝船卸船。
于是江陵府的糧商發現最近糧食特別好賣,略一打聽就知道是義縣出來的散戶。
得知義縣又出了新縣規,不由嘖嘖道:“這位新上任的義縣縣令倒是有魄力,那么大一筆稅,說免就免了。”
“是啊,現在義縣正糧荒,最是需要糧食的時候,光這一筆稅就不知免去了多少。”
“說句不合時宜的話,這才是好官兒呢,可惜了,義縣的糧道被姚家把持,不然我還真想摻和一腳。”
“雖然不利縣衙,卻有利百姓,的確是個難得的好官。”
好官韓牧正公然在明鏡高懸下打瞌睡。
他昨晚睡得晚,今天還起得早,所以一整天都在犯困中。
顧君若也不訓他,由著他睡,這讓他睡都睡不安穩,一會兒就猛地抬起腦袋四處看,然后偷眼去瞧顧君若,見她臉上沒怒氣,眼皮就又忍不住往下耷拉。
在他又一次抬起腦袋四處張望時,顧君若終于忍不住放下筆看向他,“你在這兒睡不安穩,何不回后院,或者進后堂躺著歇息?”
韓牧震驚的看著她,遲疑問道,“你,不罵我?”
“我罵你做什么?”
韓牧:“我上衙睡覺。”
顧君若幽幽地道:“原來你也知道上衙睡覺不對啊。”
她看著韓牧的臉,臉色和緩下來,“這兩日你都沒怎么睡,前天和前天晚上又生死一線,雖然你說未曾受傷,但受此驚嚇還是休息一下的好。”
顧君若指著他的眼底道:“你看,你眼圈都黑了。”
韓牧不甚在意的揮手道:“那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顧君若:“那你來處理一下公務?”
“啊,我突然覺得我這腰好酸,背也好痛,應該是打架的時候傷到了,我到后堂歇一歇。”
顧君若這才重新拿起筆替他處理公務,道:“去睡吧,到下午應該會有里正到來,到時候需你這個縣令親自見人。”
韓牧應下,屁顛屁顛的跑去睡了。
賀子幽卻沒韓牧這么好命,他一大早就被叫去監督橋梁建設。
不過顧君若說他監督修葺的橋梁沒問題,所以他看著看著就晃到了另一座橋下。
他好奇的走下去,彎著腰盯著橋梁的下面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座橋到底哪兒有毛病,怎么顧君若就一眼能看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