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伯清招供得很徹底,把每一個有嫌疑的人都給供了出來,包括姚航給姚家和姚叔明留的後路。
姚航幾次出口阻止都沒用,韓牧嫌棄他的說話聲,給長桂使了一個眼色。
長桂左右找了找,就從腰上扯出一塊布來,團吧團吧塞他嘴裡,徹底堵住了他一肚子的話。
姚伯清招得更順暢了,一旁的陳堅早已轉(zhuǎn)移目光,狠狠地盯著姚伯清。
“我沒想到,我十年的佈局,竟是毀在兩小兒手中,早知如此,當(dāng)年就該把你也殺了,永絕後患!”
陳堅哈哈大笑起來,瞪著努力掙扎,卻只能嗚嗚兩聲的姚航道:“看吧,當(dāng)年讓你把這孩子處理掉,你非說他年紀(jì)小,不要緊,現(xiàn)在他咬死你了吧?”
義縣部分已經(jīng)縷清,義縣之外,韓牧可沒有法辦權(quán),所以只能等朝廷示下了。
薛瑄忍不住哈哈一笑,搖了搖頭道:“你啊,也太方正了,只要沒有犯錯,兩個主官是可以商量著來的,比如此案的首功,是給韓縣令,給我,還是給師妹?”
韓牧被賀子幽急匆匆找回來,一進門就只聽到後半句,一時有些發(fā)愣。顧君若沒有說話,等避開人才和他解釋,“薛瑄曾是我祖父的門生,是我?guī)熜帧km然這層關(guān)係影響不到辦案,但爲(wèi)免影響不好,我們就都沒點破。”
顧君若:“師兄也太小看韓牧了,江懷是江懷,江將軍是江將軍,他恩怨分明,何況,這是公事,他不會將私怨帶入公事。”
這件案子牽連甚廣,不僅涉及不少江陵的官員,還牽涉京官。
尤其是大牢,被燒得可慘了,基本得重建。
趁著等待的時間,他們把姚家上下給處理了。
顧君若將奏本拍進他懷裡,道:“去抄吧,抄完了和薛少卿的奏本一併送到京城去,等朝廷示下。”
還有知情的,或殺過人的打手,也都拉去幹活,等待朝廷命令。
顧君若整理好供詞,見薛瑄正忙著,乾脆也提筆替韓牧寫奏本。
薛瑄看得連連皺眉,跟著來回查了兩趟,發(fā)現(xiàn)顧君若查的就是真賬,一文錢都沒多拿。
趙主簿看著那些錢進賬不到一天就花出去大半,一時心痛不已,“縣令,您的欠賬也要啊?”
見顧君若也寫完了,正在收拾筆墨,就笑著上前:“師妹可介意把奏本給我一觀?”
倆人一工作就是一個多時辰不帶動彈的,韓牧和薛縣尉帶著人回來了一趟又一趟,抓回來的人直接關(guān)滿了縣衙兩邊的院子。
薛瑄:“我聽說江懷自押運糧草和賑濟糧下來之後就未曾離開,當(dāng)初事情鬧這麼大,你把功勞給江將軍,韓牧他能答應(yīng)嗎?”
比如,一查賬發(fā)現(xiàn),哎呀,姚家往年偷稅漏稅很嚴(yán)重啊,補上,加上罰款,那可是不老少。
韓牧素來大手大腳,想到自己只要收回一些也很有錢了,於是不甚在意的揮手道:“行,算捐的。”
薛瑄就要拍驚堂木,韓牧已經(jīng)先他一步搶過來狠狠地一拍,指著他罵道:“咆哮公堂,給我拉下去打五大板!還世人不容,能有你惡毒,能有你爲(wèi)世人不容嗎?你傳播瘟疫,簡直是連畜生都不如,混賬東西,別以爲(wèi)你是陳國人就可以當(dāng)畜生。”
薛瑄就看向顧君若,輕輕一笑道:“薛某聽聞縣令夫人是韓縣令的師爺,縣中文冊和奏本都是夫人捉刀,可否請夫人代爲(wèi)整理此案的供詞?”
是他自己在義縣砍了立威呢,還是拉去京城複覈後再砍呢?
反正不管哪一種吧,這一抄姚家,韓牧不僅有錢了,還不缺勞動力了。
薛瑄往外看了一眼,讚許的點頭,“老師生前常說你眼光好,比顧侍郎,比我等一衆(zhòng)師兄弟都要好,我當(dāng)時還有些不服氣,現(xiàn)在看來,你的眼光的確比我們好多了,這門親事你選得很好,韓牧的確很好。”
薛瑄寫完了奏本,聽見聲音往外看了一眼,見縣衙井井有條,不由露出笑容。
陳堅大叫道:“覆滅家族,陷親不義,姚季白,你不孝不悌!就算活著,你也會爲(wèi)世人不容,你會有報應(yīng)的,會有報應(yīng)的!”
薛瑄聞言咳嗽一聲,打斷他的話,揮手道:“將一衆(zhòng)人犯全都押下去。”
趙主簿只能心痛的掏出一本賬,和他對賬。
“多新鮮啊,給你倒貼錢來縣衙幹活,你幹不幹?”韓牧道:“我是愛民,但我不是傻子,縣衙沒錢,我不好逼底下的百姓勒緊褲腰帶還本縣的錢,但現(xiàn)在縣衙有錢了,不能其他人的欠款都還了,就不還我的吧?”
韓牧一聽,驕傲起來,喜滋滋的問道:“所以師兄剛纔那話的意思是我們很般配嘍?”
顧君若搖頭,“師兄和縣令既是合作,也是監(jiān)督關(guān)係,奏本還是各自上的好,就不必互通了。”
一個好官,並不是愛民,公正就可以了,還要會經(jīng)濟才行啊。
賀子幽爬起來,拎起袍子就往外跑。
她道:“要是沒有他們,韓牧離開縣城半個月,不可能如此風(fēng)平浪靜,還有江將軍和秦校尉,他們也有大功。”
他目光在倆人之間來回移動,有點兒擔(dān)心,雖然這薛瑄看上去年紀(jì)大許多,至少二十七八了,也比不上他們家韓牧貌美如花,可……他看上去很會讀書,很有學(xué)識啊。
薛瑄看向韓牧,覺得他很閒,於是道:“韓縣令,麻煩你和薛縣尉兵分兩路,將姚傢俬養(yǎng)的人手全都帶回。”
而姚家被補繳的錢也都是進了縣衙公賬,韓牧一文錢都沒拿公家的。
姚伯清還招供了不少養(yǎng)在義縣內(nèi)的打手。
趙主簿的公賬記的可比韓牧的小賬本詳細(xì)多了。
就快要秋收了,韓牧不想抽丁服役,就瞄準(zhǔn)了這些人。
薛瑄站在一旁看,忍不住和顧君若道:“幸虧你在此,不然義縣民生堪憂啊。”
現(xiàn)在這些錢都被縣衙查封了,顧君若查出賬來,直接一劃拉就行。
當(dāng)然,姚家的大頭韓牧是不能動的,但他在顧君若的指點下析產(chǎn),給義縣留下了大筆有益資產(chǎn),還有錢。
一些不知情的佃戶、護衛(wèi)家丁等,該放的放,有過明確的犯罪記錄的,韓牧一律判刑拉去做苦力。
顧君若自然願意,於是倆人分功,將已經(jīng)記號的供詞整理出來,薛瑄要根據(jù)供詞寫一份奏本,韓牧也是要寫一封奏本的。
“這一筆,當(dāng)然也說是捐的……”
不過拿到錢後,他先是還了岳家的欠賬,然後還了賀子幽的欠賬,最後他拿出一個本本要和趙主簿對賬,“這是縣衙欠本縣的賬。”
對出來好幾筆不一樣的,“縣君啊,這一筆,當(dāng)初您是明確說了要捐的,既是捐,那就不能算是欠賬。”
韓牧應(yīng)下。
“嗨,你怎麼跑了,把這麼多事交給我……”許淼追了兩步被文書抓住,走不脫,只能回去繼續(xù)幹活。
賀子幽一開始跟著,後來懶得跑了,就坐在大堂的門檻上替他看著這些抓回來的人,連許淼都被抓來幹活,拿著一支筆,一個本子登記抓回來的人的信息。
陳堅哈哈大笑道:“你問問姚季白,在他心裡,殺母仇人到底是我,還是他的親生父親姚航!”
顧君若:“給義縣全城百姓吧。”
坐著,坐著,賀子幽就覺得不對,顧君若和薛瑄也太有默契了。
“行行行,照你的賬本來。”
他現(xiàn)在不僅縣衙要修繕,大牢更要修。
姚伯清:“陳堅,害死我姚家的不是我三弟,而是你,要不是你,姚家會一直是義縣第一富商,是你殺了我母親,毀了姚家。”
等幹夠足夠的工時纔會被放走。
但想到這幾日顧君若利用各種條目讓姚家析產(chǎn),他又嘆息,“也幸虧你人品好,不然你這樣的能力,對於義縣來說,怕還是韓牧更合適。”
顧君若要是愛好錢財,品行不端,怕是能把義縣刮下三層皮,人家還得誇她。
顧君若對他笑笑,並不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