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下,海風似乎也不是那么猛烈,碼頭上正有幾艘剛入港的大海船靠岸,一群光著膀子露著古銅色肌肉的壯漢背對著海船,合力拉動著胳膊粗細的麻繩。
“嘩嘩。。”
船身晃動帶起的海水拍打在岸上,海船甲板上的指揮手正在高聲喊叫著,隨著岸上那群苦力的緩緩前行,偌大的海船也逐漸穩(wěn)定了下來,岸邊的海浪也逐漸降低。
緊接著就是岸上的數(shù)個錨手眼疾手快的接住從海船上拋下的繩索大錨,合力固定在了錨樁上,一艘艘的海船陸續(xù)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岸邊。
不遠處的一堆裝滿貨物的木箱旁,蹲在地上的丁力一手端著一個破舊的瓷碗,一手正將一塊干硬的面餅塞入嘴里奮力的撕扯著,嚼上兩口,不時的灌上一大口溫和的淡水,光著的上半身隆起了一塊塊如同拳頭般大小的肌肉,更猶如是一塊塊堅硬的石頭。
不過在黝黑的皮膚上,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有粗有細,有長有短,特別是其中還有一些圓孔狀的。當然,并沒有人知道造成這些傷口的兇器是一種被稱作槍械的利器。
“力哥!”一個身高略有些不足一米七的年輕人滿頭大汗的一路小跑,但卻滿面笑容的沖著丁力揮手笑道:“小李子那邊談妥了!一條船的貨物,足夠咱們兄弟兄弟今天下午了,說不定今晚又要回去遲了!”
“行!有活干就行!兄弟們還得養(yǎng)家糊口呢!”丁力微微仰頭看了來人一眼,微微咧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點點頭,將最后一口面餅塞入口中,起身拍了拍來人的肩膀,欣慰的笑道:“辛苦了,狗子!”
“不辛苦,哪能啊!”矮個子狗子連忙笑著搖搖頭,隨即轉頭沖著丁力壞笑一下,饒有深意的沖著丁力身后的幾人擠擠眼,不懷好意的打趣一句:“要說辛苦,哪能比的上力哥啊!白天要干活,晚上回去也歇不了!”
“是啊!力哥可真是好福分,家里起碼還有個女人,怎么說也比的上我們這群光棍漢!”
“誒!力哥,上午看你沒啥精神,昨天領了工錢,晚上大嫂一定好好犒勞你了吧?”
“一群臭小子!”聽聞耳邊的嬉笑打趣,丁力滿懷幸福的笑了笑,只是在嘴角深處,卻有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苦楚,隨即伸手沖著身后依舊說笑的眾人揮揮手,大步向著狗子伸手指引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的大聲提醒:“動作都快點,待會磨蹭的,扣工錢!”
話音剛落,身后的幾個年輕人立馬一窩蜂的沖了上去,不過,他們并不是擔心丁力口中的扣工錢。就這么一伙在碼頭憑借體力賺錢的苦力,卻依舊活的高高興興,灑脫自如。
而丁力,就是這群年輕人中的頭兒,因為在碼頭做事,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被各種原因克扣工錢的事情,而那些老板也大多是些欺軟怕硬之輩,凡是丁力出面討要工錢,保證能夠一次性付清,因為,在此之前,有一個老板想要欺負狗子,最終的下場是被丁力五花大綁扔進了大海,而且還被掰斷了五根手指,就連一群大手,也被丁力揍的屁滾尿流。
有了前車之鑒,哪怕不是丁力出面,整個廣州港的碼頭,也沒有幾個膽大的商販敢拖欠工錢了。雖然丁力這群人的行事是粗魯了一些,可卻并不影響他們的生意,因為但凡是被丁力接到手的活兒,沒有一件是不能按時完成的,不僅速度保證,而且保質保量。
丁力在前,狗子和其余人快步跟在后面,卻依舊有些追不上丁力的腳步,每到這個時候,眾人就會不約而同的研究一個問題,他們眼前的力哥,到底是何許人?就連走路的姿勢,都讓眾人會有一種眼前是一個天神般的存在,高大威猛,猶如一座大山一般。
嘴角洋溢著淡淡的笑意,昂首闊步的丁力突然身子一震,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一幕,不禁讓他的眼角也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下一秒,丁力猶如一頭獵豹一般,腳下生風,幾乎是瞬間便已經(jīng)躥出了十多米。
“怎么了?小李子,誰干的?”看著被自己安排前去與商販談工錢的小李子被兩個一同前往的兄弟攙扶著踉蹌前行,丁力頓時意識到一定是與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待到小李子緩緩抬起面孔之后,丁力瞬間感到心底沖起一團怒火,直沖腦門,甚至造成了一瞬間的空白。
眼前的小李子,門牙掉了一顆半,口中淌著粘稠的血水,兩頰烏青,就連雙眼也被重擊過,腫的猶如兩顆煮雞蛋,完全看不出眼球。
“力,力哥。。”努力仰起頭的小李子剛一開口便扯動了嘴角的傷口,立馬發(fā)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嘶嘶。。”
“別開口!”丁力一把按住小李子的肩膀,順勢將小李子接過靠在了自己身上,隨后眉頭緊鎖,沖著跟隨小李子的兩人沉聲詢問:“王德,王環(huán),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誰打的小李子?”
王德和王環(huán)兩人是親兄弟,當然,小李子被打成這樣,兩人也都掛了彩,只是相比之下輕了許多,此時看到丁力之后,兩人立刻露出了一臉委屈,沒想到平時輕松的事情到了兩人身上就變的這么難,而且還挨了一頓打。
“力,力哥,是,是循州幫那些家伙!”年幼的王環(huán)回應時竟然還擠出了兩滴委屈的淚珠,一旁的兄長王德立馬瞪了對方一眼,伸手便將自己的弟弟推到了一旁,仰頭沖著丁力大聲罵道:“力哥!就是循州幫那群夠娘養(yǎng)的!上來就要搶李哥談好的活兒,沒說幾句,就仗著人多動手了,還說以后見一次揍一次!”
“循州幫?”丁力頓時面色一沉,眉頭一擰,這名號他當然聽說過,其實就一群由循州來到廣州港做苦力的家伙,仗著人多心齊,在碼頭打出了一片天下,可讓丁力不解的是,自己這些廣州府本地人卻從未與對方發(fā)生過爭執(zhí),就算因為賺錢而發(fā)生爭執(zhí),為何要對小李子下如此之重的毒手。
“力哥,我知道循州幫!”從身后趕上來的狗子等人也將王德的話聽入了耳中,立馬在丁力身旁踮腳解釋了起來:“循州幫向來人多勢眾欺壓咱們當?shù)厝耍I頭是一個三十多歲被人稱作癩五的家伙,手下還有兩個特別能打的,叫什么南拳北腿!”
“對對,剛才就是那個南拳首先動手的!”王德立馬在一旁連連點頭,說著還伸手指了指靠在丁力身上的小李子,滿臉惶恐的急聲補充:“李哥的眼睛就是被那家伙打的,那拳頭可真有勁兒!剛才一拳都砸碎了木箱!太可怕了!”
“別漲他人威風!你們的拳頭也能砸爛!”丁力不滿的皺了皺眉,嚇得王德立馬一縮脖子,隨即丁力沉吟一聲,甩甩頭,冷聲說道:“走!去找他們!看他們想怎么的!”
話雖這么說,可畢竟循州幫在碼頭是有響當當名號的,而丁力只不過才來到這個世界數(shù)月罷了,只是聽說過一些傳聞,他身后的眾人就不同了,一聽丁力說要主動去找對方,頓時嚇的愣在了原地,特別是剛才挨過打的王環(huán),雙腿竟然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怎么?你們害怕?”丁力將受傷的小李子交給狗子的同時注意到了眾人的神情,不禁眉頭一挑,嘴角浮起了濃濃的不屑,冷聲說道:“他們不是兩肩膀一個腦袋?他們是男人,你們不是男人?”
說罷之后,丁力也不管眾人的反應,低聲叮囑小李子幾句之后,毫不猶豫的轉身,大跨步的朝著遠方走去了。
沒走幾步,丁力就聽到身后響起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緊接著,腳步聲越來越多,卻十分雜亂,而丁力的面孔,也愈加揚了起來,嘴角浮起了自信的笑意。
“很久沒活動了。。”
心中暗自嘀咕一聲,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濃厚,當然,丁力說的活動肯定不是指每天搬運貨物那般,而是,打架斗毆。
。。。
“南拳,你小子那拳頭,也不怕把剛才那小兔崽子的眼睛打爆?”剛剛搶奪了一樁生意,位于海船旁的北腿顯得格外高興,看著手下那群同樣來自循州的苦力們拼命的搬運著貨物,內(nèi)心浮起一股自豪感,同樣是人,但是相比之下,他與好友南拳的待遇就好多了,只需要時不時的動手教訓一下不開眼的家伙,至于那些搬運貨物的臟活累活,根本用不上兄弟二人動手。
“北腿,你他娘的少說我,你不也一樣?你不怕剛才那一腿,給那小子鞭的三五個月下不了床?”南拳臉上綻放著勝利的笑容,不過卻很快浮起了一絲輕蔑,微微搖搖頭,低聲嗤笑道:“剛才那小子?我也不過用了三成力氣罷了!要是在晚上,我肯定用七成力道打爆他的頭!”
“差不多!”聞言,北腿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似乎兩人正在討論如何殺一頭豬一般,撇撇嘴角,冷聲笑著附和:“要是晚上,我肯定一腿踢斷他的腰,讓他這輩子都下不了床!”
無意的說笑,南拳和北腿轉頭相視一笑,卻猛然瞪大眼睛,如出一轍的同時向后閃開兩步,神情警戒的看向了身后,雖然兩人依舊在燦爛的陽光下,但卻從眼前那光著膀子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絲絲涼意,而且迅速的透徹心骨,由腳底直沖腦門。
“誰要打爆我兄弟的頭?誰要踢斷我兄弟的腰?!”不到一米八的丁力雖然在南拳北腿面前沒有身高優(yōu)勢,即便是身材也并不算特別魁梧,但那渾身透露著無限力量的肌肉,卻讓對面的南拳北腿感到了從所未有的壓力。
“你們就是南拳北腿?”目光迅速的掃視一圈,丁力的目光最終返回到眼前神情戒備的兩人身上,劍眉一挑,沉聲發(f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