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致感覺羅彥就是個傻子。
爲什麼呢?這個時代遇仙就是祥瑞啊,你沒看錯,就是祥瑞啊。好多人拐著彎編造謊言說自己遇仙了呢,到了羅彥這裡,估計是真遇到了仙人,結果這貨居然還要自己保守秘密。
這是什麼道理,,完全沒道理啊。你要是跟朝廷一彙報自己遇仙的事情,怎麼著也能混個官噹噹,那也比現(xiàn)在在一個不得勢的秦王手底下當筆吏好多了吧。而且見了當今的聖人,少說也能給你賞點什麼。
見皇帝啊,虛致想想都激動。自己這輩子別說是見到仙人了,就是近距離見上皇帝一面,聽皇帝對著自己說句話,那立馬死了都值。
所以打客房出來之後,虛致嘴裡是一直唸叨羅彥是個傻子。好在虛致也是個守信的人,這件事情答應了羅彥,就再也沒有往外說。
羅彥在玄都觀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早早就趕了回去。畢竟這也是第一次沒有跟陸德明打招呼就夜不歸宿,還是回去露個面比較好,省的以爲出了什麼意外,那就不好了。
在山中和那位不知名的老道士一番談論,加上山間的風景確實很能舒緩人的心情,羅彥這下算是沒有那麼鬱悶了。也不管先前自己怎麼樣,現(xiàn)在照樣每天處理完李玄道扔過來的事情,然後抱起書就是死讀。
原本以爲這樣平靜的生活能夠一直維持到六月,誰知道突然間就被王府的一個侍衛(wèi)的匆匆趕來給打破了。
連同李玄道,李世民請他們兩個人火速趕往議事大殿。
和李玄道對視一眼,彼此之間都心裡暗叫一聲不好,立馬扔下手頭的事務,就跟著侍衛(wèi)走向秦王府的議事殿裡。
羅彥他們這個時候來已經(jīng)算是早的了,比他們更早一點的,也就房玄齡和杜如晦還有幾個在秦王府辦公的幕僚,其他的人都還正在路上。
李世民一臉的嚴肅中帶著焦慮,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也是低著頭思索著什麼。看到三個主要的人物都是這樣子,地下也是一陣慌亂,來的一些幕僚開始竊竊私語。
李玄道和羅彥坐到了一起,所以這會兒李玄道也對羅彥說道:“進之,你覺得,秦王這麼匆忙的把我等叫來,到底是什麼事情?”眼看著殿內(nèi)的聲音越發(fā)嘈雜,而作爲幕僚之首的杜如晦,卻依舊低著頭,不見有任何呵斥,李玄道心裡急了。
聲音越是吵鬧,氣氛也越見凝重。
羅彥低聲說道:“恐怕這件事情關乎殿下生死,我等靜靜看著就是,等人來齊了,殿下自然會說。”
很快,除了秦王府內(nèi)辦公的人,這裡頭最先來的反而是陸德明和孔穎達兩人。畢竟這兩位現(xiàn)在在國子學也就是抽空講講課,而且,這兩人是秦王府派了馬車飛速趕往國子學接過來的。
一進門,聽到殿內(nèi)如此嘈雜的聲音,陸德明眉頭一皺,低聲喝道:“肅靜。”
老人家的氣場就是不一樣,這不,場上立馬安靜下來。
正在低頭思索的李世民三人,此刻也擡起來,迎著陸德明說道:“兩位先生快請坐,稍候片刻,人來齊了,我把事情說一遍。”
只是一盞茶功夫,李世民手下,只要是在長安城的,不論文臣武將,全都擠進了這座大殿。讓衛(wèi)士守好門外,關上門之後,李世民面帶灰色地說道:“張亮被拘禁了。”
短短幾個字,讓大殿內(nèi)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這可不得了,搞不好,這又是一個楊文幹事件。牽扯起來,李世民這輩子就要在深宮中過了。
原來,當初張亮帶著上千人前往洛陽,這一路上聲勢浩大,自然是引起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注意。隨後看到張亮手裡頭大量的金銀財帛,還不斷交好山東豪傑,這一來二去,由不得兩人不起疑心。
張亮是什麼人,他倆可是心知肚明。再說了,張亮哪裡會有那麼多錢財,用來交好他人。這後頭,定然是李世民在搞事。
原本李建成還想著再等等,看事情有沒有進一步的變化。誰知道這李元吉是個暴脾氣,一直以來和李世民不對付的他,瞬間就想到了楊文乾的事情,於是乎,連給李建成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跑過去向李淵告狀,說張亮手持大量錢財交好山東豪傑,必然是心有反意。
李淵一下子坐不住了。大唐好不容易幾年沒有人再鬧反叛了,這會兒突然蹦出來一個,怎麼得了。當即派人就把張亮給抓回了洛陽。
但是不能就因爲聽了人一句話就給定罪啊,何況現(xiàn)在雖說是抓住了張亮,但是那交好豪傑的錢財也早就散出去了,這會兒相當於是沒有對證。怎麼辦,李淵就把張亮扔給了法官考驗查證。
這可不是後世的依法訊問。期間肯定是要動用寫刑具的,再不濟,也會讓張亮吃些苦頭。
李世民就怕張亮熬不住,把他的計劃一五一十倒出來,那時候他可就麻煩了。到時候李淵一怒之下,加上李建成和李元吉添油加醋,殺了他都是有可能的。當年楊文乾的事情一出,太子李建成就被軟禁。何況現(xiàn)在是他。
可是這會兒李世民爲了避嫌,又不能去探視張亮,非但如此,就連任何和李世民有關係的人,都不能去。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只能招來幕僚,做最壞的打算。
首先是房玄齡,這位素有急智而且足智多謀的幕僚,對上邊的李世民說道:“萬一張亮招供,殿下一定要說自己只是派張亮去洛陽巡視。至於給山東豪傑的錢財,就說當年擊敗徐圓朗的時候,軍費艱難,殿下向那些人結論錢糧,如今正好借張亮之手還回去。”
房玄齡的計謀說不上高明,但是卻非常適用。死不認賬,到最後李世民也最多就落個識人不明的罪名,就算是李淵深究,也會被朝堂上很多人阻攔。要知道,當初對待李建成的時候,李淵可是沒下狠手。而且楊文幹還是真的就造了反,攻打了不少州郡。
這當然僅僅是房玄齡的一種辦法,至於其他的,還要等等才能說出來。
不過杜如晦很直接地指出:“張亮此人,不是那種會輕易招供的,我等只需要靜靜等著,什麼事情都不要做,到最後就會不了了之。而且張亮自己也不會有事。”
至於爲什麼杜如晦這麼說,他也很快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張亮乃是降臣,甫一歸唐,就被殿下招攬到麾下,朝中再無根基。他此次要是承認自己已有反意,必然是身死族滅。相反,堅守秘密,反而會得以保命。張亮乃是武將,意志堅定,監(jiān)牢之中的拷打,自然可以忍過去,所以,無需多慮。我等如今要想的,是如何讓殿下及早到達洛陽,以及,怎麼補償張亮。”
如果說房玄齡的話只能是給大家意思希望的話,那麼杜如晦這麼肯定的說,就是給大家吃了一劑定心丸。房謀杜斷,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跟隨李世民這麼久,杜如晦的決斷絕對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就連那些武將,一個個都十分佩服杜如晦。
既然杜如晦這麼說了,那麼就代表張亮這個人確實可以靠得住,因此不但是座下的衆(zhòng)多文武,就連李世民自己也是舒了一口氣。這會兒凝重的氣氛,瞬間就被杜如晦的話給消弭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套路李世民怎麼逃離長安的問題。這件事情上,羅彥選擇了做旁觀者。他心知肚明,你就算是計劃的再好,也擋不住李淵對李建成的偏心。
討論了一陣子,李世民就讓大家散去了。
果不其然,過了沒幾天,因爲有司不斷拷問張亮,卻沒有得到任何口供,迫於朝中的壓力,李淵也不得不放人。
沒辦法,雖說這事情是李元吉告發(fā)的,但是李元吉差就差在太過心急,沒有掌握什麼確切的證據(jù),就把張亮給告發(fā)了。有嫌疑,拿來審問了,但是人家就是不招供。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屈打成招不是。
何況李淵身邊也有幾個偏向李世民的老臣。像陳叔達和虞世南已經(jīng)好幾次向李淵表示了抗議。李淵就再怎麼偏袒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做的太過明顯。既然如今張亮什麼也問不出來,而且人家被捉拿的時候連反抗都不反抗一下,自己這麼做,就已經(jīng)太過了。
所以耗了幾天,張亮帶著一身的傷,拿著李淵作爲賠償?shù)馁p賜,再度返回了洛陽。
到了這裡,羅彥也不得不佩服杜如晦看人看事之準,不愧是號稱杜斷。這份能力,羅彥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