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的晚上,父親就死在這間屋子里,可對于山口平二來說,卻沒有表現出多少憂傷。
原本作為案發現場,應該遭到封鎖,可經過平二一番運作,這間屋子在提供了全面的搜查結果后,就從警方的手中解放了出來。
看著父親生前整理的資料,山口平二止不住的冷笑著。
“這是社團?哼,簡直就是慈善機構。”他不屑的將資料丟在了桌面上,那本資料上赫然寫著“新口組的未來”幾個字,那是父親生前為新口組做的規劃。
但顯然這些規劃與平二的理念完全相悖。
“高助,把這些丟進碎紙機。”
井上高助看了看這些資料,皺眉道,“大哥,不……”他看到平二凌冽的眼神后,趕緊改口道,“社……社長,不看看這些規劃嗎?這可是社……前社長留下的。”
“都是些無用而又軟弱的規劃,沒有任何參考價值。”他的目光充滿了火光,“別忘了,現在的新口組,是我的。”
高助微微鞠了一躬,拿著資料轉身離去,在門口卻被另一個人截住。
渡邊武志從他懷里搶過了資料,撇了撇頭,示意他離開。
高助回頭看了一眼平二,見他沒什么指示,只好悻悻的離開。
武志手舉著那份規劃,對平二笑著說,“我們的大少爺還沒正式上任,就已經開始擺架子了嗎?”
“人人都知道我會是下一任社長,我只是提前做好準備而已。”
看他大搖大擺的坐在山口一郎的位子上,武志只是微笑著,在他對面坐下,將資料恭敬的放在腿上,“這些都是社長生前留下的,你剛準備上任,就把這些丟掉,我怎么覺得你好像一直在盼著這天呢?”
平二的目光黯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殺害社長的兇手,我一定會找到,到時候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平二冷笑一聲,“不就是那個叫白馬筱的中國人干的嗎?怎么,你還沒找到?”
“我說的,不是他。你知道是誰。”武志依舊露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好像對這個社團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不過他的話卻是典型的笑里藏刀,而且還是一把妖刀,充滿了詛咒,讓平二感到非常的不自在,更多的是不爽,“你還是省省吧,你我都知道,我上任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武志當然明白,他若是上臺,第一個就會先解決自己,這個一直被他視為眼中釘的人。
“所以,我就不能讓你順利上臺了?”
平二緊緊的盯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殺意,但轉瞬即逝,“你夠格嗎?”
“或許用不著我吧,要知道,東聯會里一直支持著你的富山伯父,昨晚可是去世了呀,現在的富山集團掌控者是富山初源,他對你什么態度,你應該知道,畢竟……你害死了他的女人。”
富山健次郎的死對平二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打擊,曾經父親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支持自己的人不在了,而即將繼承的富山初源又和自己有過節,這樣的行事的確很糟糕。
尤其是,富山初源與渡邊武志反而走的很近,這是個巨大的威脅。
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女人而已,我可以給他更多更好的女人,我和他的關系,沒你想象的那么糟糕,這就不勞你操心了。”說著,他把胳膊放在了桌面上,枕著下巴,無畏的說,“再說了,沒有富山組的支持,我就當不上這個社長了?”
“當然了,還有古川在支持你。”看著他有些自負的笑容,武志接著說道,“或許你會以為武斗派的山本也會贊同你的理念。”
平二的笑容凝固了,心思被看穿的他露出狐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問:你什么意思?
這樣的疑問武志當然看得出來,直接回答道,“你和木村家的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不是早就懷疑他們家有社團的勢力嗎?”
侵犯伊織的那晚,平二和伊織說的就是這件事,他通過他們家一些不尋常的行事和暗地里的交易推算出木村與某個社團有關聯,打算可以拉攏他們,不過被他們裝傻拒絕了。
而那個女人居然還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在他面前蒙混了過去。
聽武志這么說,平二不禁心虛,難道這個木村和山本有聯系?
新宿區是山本組的地盤,木村家的浮世館就在新宿區的歌舞伎町,木村家暗地里勾結的很可能就是山本組。
這樣的話,就算是山本也結下仇了嗎?平二有些心煩意亂,沒有再理會武志。
武志看他這副模樣,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兩人同事同屋,卻離心離德,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沉寂。
“大哥,大嫂來了。”
沒等平二回應,武志先站了起來,“那我就不妨礙你們了,后天圣岳閣見。”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平二的心情好了一點,他望著窗外,想著剛剛武志說的話。
富山和山本似乎都不會支持自己,東聯會四社里就只剩下古川。
古川美奈子,他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到要討好這個女人。
出了房門,從二樓望向客廳,美奈子已經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她的身邊卻坐著另一個女人。
從二樓下來,一路上他一直盯著這個女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但他見過的女人很多,尤其全是漂亮的女人,而漂亮女人又都長得差不多。
這女人年紀不大,看著比美奈子小,但眉宇之間透露著一絲英氣,好像比她的內心要比外表看起來成熟,精致姣好的臉,垂至背心的馬尾辮,額前隨意的劉海,都讓他覺得這是個很精干的女人。
“平二?你好點了嗎?我看你昨晚好像受了驚。”美奈子看到他來了,站起身寒暄道。
支持他的伯父忽然被刺殺,能不受驚嗎?平二粗略的回應了一聲,在她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這位……很眼熟。”
“我叫片岡言子,我們見過。昨天的婚禮上。”紀可言回答道。
“原來是片岡家的小公主。經歷了昨晚的場面,言子小姐看起來比我還要鎮定。”
紀可言優雅的微笑道,“山口先生別取笑我了,回家后我可是躲在房間里躲了一整天,剛剛才出來透透氣。”
“沒想到言子小姐和美奈子還認識,今天怎么想起來到寒舍來透氣了?”
平二的表情沒有以往看到美女時的輕挑,反而有意思的戒備,這讓美奈子有些不知所措,“啊……言子說有事要和平二你商量,我正巧要來看你,就一起來了。”
“那么,有什么事?”
紀可言不禁皺了皺眉,接近他比自己原本想的要難,原先以為他這樣的人會很殷勤的和自己搭訕,沒想到卻是出乎意外的冷漠。
“是……令尊生前與我太爺爺交情很深,所以太爺爺派我來看望一下你。”
“是嗎?那昨晚你和渡邊……那也算是先看望他了?”
紀可言一下子無言以對,原來昨晚她引開渡邊武志時發生的事,山口平二居然還記得,明明只是見過一面,他居然記得這么清楚?
結合他和渡邊武志的關系,紀可言作為特靈的知覺告訴她,此刻平二對自己肯定也有了戒心,甚至是抵觸情緒。
一個和自己的對頭卿卿我我的女人,怎能不讓人懷疑。
“算是,我與渡邊先生是先認識的。令尊還健在的時候,常與我說起過他。”
“是嗎?”這下她徹底被平二排斥了,他的語氣里已經透著濃重的不耐煩。
紀可言察覺到了,她已意識到今晚的計劃不可能成功,只是創造了一個理由離開而已,“看起來山口先生今天心情不是很好,那我只能改天拜訪了。”
看著她起身離開,平二沒有送的意思,甚至連句客套話都沒說,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美奈子責怪的說,“平二,片岡家特意派自己家的小主人來看望你,這是很難得的,你為什么對她這么冷淡?”
“你主動介紹女人給我認識,這也是很難得呢。”平二冷冷的說。
美奈子知道他起了疑心,心里一虛,沒敢再說,只好任由紀可言離開。
當紀可言打開門時,卻愣住了。
“姐姐,說好了一起來的,怎么不等我?”
看著忽然出現的寧靜,紀可言驚的目瞪口呆,原計劃她不該來這里的。
然而寧靜也沒等她回應,徑直繞過她走了進去,“你好,山口先生,我是片岡靜子。”
她的日語盡管還是有些生硬,但明顯比先前好了很多。
看到她,平二站了起來,這才露出了以往的表情,“片岡老先生太客氣了,我真是受寵若驚,這位美女也是來看望我的嗎?”
寧靜笑了笑,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口的紀可言說道,“靜子,我剛剛已經看望過山口先生了,他今天心情不佳,我們還是別打擾他了。”
“不不不,見到這么可愛的靜子小姐,我的心情怎能不好呢?言子小姐,令妹在我這,我會照顧好她的,請放心。”
對她的語氣還是那么冷漠,紀可言知道他有意留寧靜,但這明明是她計劃中平二該對自己的態度啊,居然讓寧靜成功了?
紀可言只好說道,“那就麻煩您了。”說完,她不安的看了一眼寧靜,無奈的離開。
出了山口的別墅,來到馬路邊的一輛車前,看了一眼后座的聶澗楓,沒好氣的坐進了駕駛室里,看著后視鏡里的他,怒道,“怎么回事?為什么她進去了?”
聶澗楓看起來比她還無奈,更多的還有擔心,“我們都聽到了,她一聽你的計劃失敗了,就急著要進去,我根本攔不住。”
她果然還是覺得自己有責任解決這一切。紀可言無奈的嘆口氣,將藏在文胸里的竊聽器取了出來,“她竊聽器帶了嗎?”
“帶了。”
紀可言懊惱的把胳膊搭在車窗上,抓著頭發,“現在只能相信她了。希望她能套出白馬的消息。”她戴上了耳機,和聶澗楓一樣傾聽著里面發生的動靜。
沒過一會兒,美奈子就從別墅里出來,徑直走向他們,在后座的車窗前彎下腰,看著聶澗楓,笑著說,“你要我做的我已經做到了,下次聯系。”
聶澗楓敷衍的點頭致謝,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此時寧靜和那家伙同處一室,不知是該擔心寧靜,還是該擔心那家伙。
他真怕寧靜會忍不住用靈絲術掐死了山口平二。
忽然,耳機那頭傳來了巨大的噪音,兩人趕緊摘下了耳機,卻聽那聲音漸漸消失后,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