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一地的黃紙碎沫,卻沒能分散我半點兒的注意力,胡南珍此時的模樣配上她說的話,讓我瞬間像掉入了寒冰地獄一樣,渾身發(fā)冷,趙茵茵的實力我還是低估了。
強行把懸在嗓子眼的心臟往下壓了壓,我艱難道:“那,她是回來干啥?”
“找東西。”胡南珍似乎很是疲憊。
“找東西?”我捏著下巴坐到老竇床上,琢磨了幾秒,又問:“難不成,她要找的是你手里的百魂聚魂珠?”
“不是。”她說著,伸手把掛在脖間的百鬼聚魂珠拿了出來,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這珠子,那會是什么?
胡南珍身上的傷很好的證明了昨天夜里趙茵茵發(fā)飆的程度,要知道從蟠龍陵園回來的那一次,我們幾人中傷最重的駱澤,都比現(xiàn)在的胡南珍傷得要輕。想來想去,現(xiàn)在我能想到的除了百鬼聚魂珠外,還真不覺得學校里能有啥東西,會吸引她不顧暴露自己身份和實力大鬧的。
當然,也不排除她想自己在厲鬼排行榜上的排名再往上升一升,找的這個借口。
“她說,要找一對金耳墜和一個銀簪子。”
“金耳墜?金耳墜!?”
胡南珍的聲音很輕,可這三個字卻像是巨石一樣,砸在我的腦袋上,趙茵茵要找的這個東西,我不止見過,還曾經(jīng)拿到手里過。
還記得陳文博死的當天下午,我和李宇波他們一起到陳文博的辦公室里去找證據(jù),李宇波和李小青倆人說話的時候不小心踢翻了一個外型古樸的花盆,導致了大量的陰煞之氣外溢,情急之下我用兵解符帶著他們倆人從那間辦公室里逃了出來,并在回去后,發(fā)現(xiàn)了那枚柳葉形的金耳墜。
直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那耳墜的模樣,粗糙的做工,以及柳葉上頭那歪歪扭扭的茵字,只是那個耳墜在我當天下午被打暈之后,就不知所蹤,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的是,當時從我手中把那耳墜拿走的,一定是打暈我的人,但那人是誰,還是個謎。
“怎么了,蘇然?”胡南珍開口輕輕喚著我。
“沒什么,只是我可能知道趙茵茵要找的那個耳墜是個什么東西了。”輕輕嘆了口氣,我靠在老竇的床邊心里頭亂成了一團麻。
“你知道?”胡南珍靠在椅背上,無力的身體突然坐直了起來,滿臉震驚之色。
“嗯,我見過。”說著我頓了頓,深吸了口氣,繼續(xù)道:“只是現(xiàn)在不知道那耳墜在什么地方了,不過想來,也不會在我們學校里了。”
“這樣么?”胡南珍嘴里喃喃道,眉頭皺得更緊了些,那已經(jīng)坐直了的身體,此刻又緩緩地彎了下來,輕輕靠在椅子上,看她這模樣,是陷入了思考中。
前些天里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我把這件事情都拋在了腦后,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天真的是險之又險,在滿是陰氣的房間里被人打暈,靈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晚上醒來體內(nèi)就全空了,并且兜里裝著的幾張符咒,也被人撕成了碎片,整齊地放在我身邊。
那天下午發(fā)生的種種,都證明了那兩個敲暈我,并偷走陳文博辦公室里痰盂,恐龍雕像和金耳墜的,絕非常人。
暗暗嘆了口氣,我輕輕起身將桌面上的符紙都收好裝進雙肩包里,回憶著剛才胡南珍的話,“對了,胡姐,你剛才說你們拼了命的攔著,你們,除了你還有誰啊?”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這類事情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胡南珍的思考被我打斷,只見她輕撫著臉上的血痕,眼中有道道亮光閃過,再抬起頭看向我時,神色里多了些詢問之意,“對了,昨天夜里清游在做什么?”
“啊?”她這話題轉(zhuǎn)得有些太猛,我一怔,隨即想到了昨天夜里清游臉上的那抹怪笑,以及那倆躺在病床上,精神上卻在滿世界碰瓷的男女,只是對著胡南珍,應該不能這么說,“在醫(yī)院做實驗,怎么了?”
“沒事,我說怎么電話沒打通。”胡南珍說著頭又低了下去,并沒有注意到我略有些尷尬的神色,“要是他在,可能戰(zhàn)況就不會這么慘烈了。”
清游有那么強么?不對。
胡南珍的自言自語讓我想到第一次遇見清游時的情況,記得那次他也是為了把趙茵茵引出來,然后收拾掉送到陰間去,但事實卻是,趙茵茵對上他的時候,壓根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意的拆了幾招,便把清游打得團團轉(zhuǎn)。
但那次在公園里,從始至終趙茵茵都沒有下狠手,更不用說是死手了,并且在她臨走去找柳晨風的時候,還叫了清游一聲“伯父”,而這會兒胡南珍又這么說,看來,趙茵茵和清游之間,真的有著什么不為人知的關(guān)系。
不過我似乎記得我問過一次,但胡南珍給的答案卻是我最好不要知道,不過現(xiàn)在我看著低頭沉思的胡南珍,咬了咬牙,再次問道:“對了,胡姐,現(xiàn)在能不能告訴我清游跟趙茵茵之間,有啥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胡南珍幾乎是脫口而出,可說完她的身體卻怔了一下,猛得抬起頭朝我驚道:“你不問這個問題我都差點忘了,柳晨風每天夜里,還都在學校里頭呢。”
“柳晨風?”
瞅著她這反應,我也是一愣,我明明問的好像是清游吧,她是怎么聯(lián)想到柳晨風身上去的,難不成,我剛才的問道她連聽都沒有聽清楚,就條件反射性的回答了么?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正想再問問這個問題,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而屏幕上顯示的聯(lián)系人,是我此刻絕對不能不接的。
拿起手機,我朝陽臺走了幾步,按下了接聽,“喂,安昕。”
“蘇然,我到你們學校門口了,你哪兒呢?”安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話音里的輕松和愉快,卻不知為何,讓我心頭更沉了一沉。
“呃,你先買個東西吃一下,我馬上就過去。”深吸了口氣,我看看坐在椅子上依然在想著些什么的胡南珍,放低了聲音。
“好,快點兒啊。”
“嗯。”
安昕的語氣上沒有絲毫的變化,才剛應了一聲,沒等我再說什么,她便掛了電話。
“你女朋友的電話吧?”
胡南珍扶著身旁的鐵制床桿,緩緩地站起了身,纖細的身形和滿是血痕的臉也在她動身的時候,如吹氣球一般,鼓了起來,臉上的血痕和脖頸間的瘀紫,也隨著身形的變化,而隱藏了起來,只是仔細看去,卻依然還能看出來些許痕跡。
“嗯,正好,胡姐,我送你下去。”
說著我連忙拿起桌上的背包,扣好后主動扶著她的胳膊往門口走,胡南珍可能真的是傷得太重,這次竟意外的沒有推開我。這么一步步走著,直到門前不遠,我伸手扭開門鎖的時候,她才嘆了口氣朝我說道。
“蘇然,如果有可能,你去找找那個金耳墜,還有趙茵茵說的銀簪子,這些東西既然能讓她對我們?nèi)Τ鍪郑妥阋哉f明這兩樣東西的重要性。”
“我知道。”
嘴上說著,我拉開門,再次摻扶著她小心地往外走。胡南珍的胳膊很軟,哪怕是隔著她這身上的羽絨服,我也依然能感受得出來,我扶著的部分不像是肉,反而像是厚厚的絨毛。
門外的走廊上這會兒依舊沒有人,我側(cè)身輕輕拉上了門,扶著胡南珍往樓梯口走著,她出了門便沒有再開口說話,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也默不作聲,老老實實地扶著她,往一樓走。
四樓到一樓的樓梯我從來沒感覺像今天這么多過,胡南珍每下一層臺階,眉頭都會緊緊皺起,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這一幕讓我心又揪了起來,要知道,剛才她可是一個人上到了四樓來找我。
“胡姐,你這幾天行動不方便,有什么事直接打電話給我就行了,我手機都是隨身帶的。”我輕聲說道。
胡南珍輕輕頷首,眼神盯著腳下的階梯,沉默少頃,點頭,“嗯,好。另外,清游和趙茵茵之間的關(guān)系,你要真想知道就去問他吧,我雖然知道,但不方便說。”
“哦。”
我應著繼續(xù)小心地扶著她往下走,平時我們一分鐘不到就能走完的四層樓梯,這會兒我扶著胡南珍到一樓拐角的廁所處,就已經(jīng)用了三分多鐘,一想到晚上她還要到每個樓層去查房,我不由得輕嘆口氣,放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
“胡姐,要是不行的話,今天晚上讓王志洋過來查寢好了,你好好歇著養(yǎng)傷。”
“不用了,他也傷得不輕,白天活還比我要多,我多吃幾顆藥丸子就好了。”
我話音剛落,胡南珍便搖頭說著,語氣異常堅決,這話在我聽來,卻覺得有些疑惑,早上我看著他的時候,他看上去可是一點兒事都沒有,那臉笑得跟朵花似的,如果一定要說在哪不對的話,就是他右臉上多出來的那顆,胡南珍同款的紅痣。
既然王志洋也受傷了,說明昨天晚上和胡南珍并肩戰(zhàn)斗的就有他,那么他臉上的紅痣倒底跟這個有沒有關(guān)系,我想了想,邊扶著她下最后幾階樓梯,邊開口問道:“胡姐,我今天看著王哥的右臉上多了個紅痣,是......”
“你確定!?”胡南珍剛伸出的右腳瞬間收回,猛然扭頭,失聲朝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