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秦良俊雙腳一併,回答的極爲(wèi)乾脆。
在地下二層經(jīng)歷了那麼多,此刻再從這個門走進去,莫名有種剛剛死裡逃生過的感覺。眼前,依然是這麼個破舊狹窄的樓道,依然是那兩盞白熾燈,甚至連隱隱流動著的惡臭垃圾味兒,都沒有變。
駱澤走到拐角處腳步略頓,他有些詫異地扭頭朝著秦良俊問道:“你們沒找到這個門麼?”
“找到了,不過副隊說從另外幾處進。”秦良俊老實地回答道。
駱澤聞言回頭,繼續(xù)往下走。
九哥扭曲的睡姿在第一時間映入了我們的視線,我們幾個還好,沒參與之前行動的秦良俊倒是被這麼個彪形大漢嚇了一跳。
“這就是嫌疑人麼?”他聲音裡帶著震驚和詫異,沒等我們回答,他又問了一句,“他這是被打暈了?”
“不,是睡著了。”
清遊淡定地補了一句,並且說話裡,他先於駱澤一步,踩在九哥碩壯的肉體走到門前,身形沒有一絲搖晃。
我們也踩麼?
我衝強子遞了個眼神,我們倆是扶著駱澤的,因爲(wèi)九哥的身體倒得四仰八叉,把防盜門前的空地佔了一多半,踩著他走過去是最好的選擇,可以駱澤的身份和性格,這麼踩著好像不合適。
“你們先過吧。”
駱澤眉頭皺著,左臂輕輕推著我們。
踩麼?
我又跟強子對視一眼,這貨倒是沒怎麼猶豫,看著我踩著九哥的臉就走了過去,不過踩在人肉上是會滑腳的,他沒有清遊那種變態(tài)的平衡性,腳下一歪,差點出醜。
見狀,我無語地?fù)u了搖頭,挑著九哥身旁的空地兒繞了過去。
我們?nèi)齻€都過去之後,駱澤卻是伸手?jǐn)r住了要摻扶他過去的秦良俊。
“等會兒,拿個‘鑰匙’。”
“哦。”
秦良俊看了看眼前這個密碼防盜門,詫異著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到了擼起袖子準(zhǔn)備拿鑰匙的我。
本來這事兒應(yīng)該清游來做,奈何他受傷了,所以這事兒就落我身上了。
無視著秦良俊好奇的目光,我隨手從褲腰帶裡解下鑰匙串,把剪指甲刀挑出來之後,捏起了九哥的手。
“蘇然,你在幹啥?”秦良俊倆眼圓瞪,“不是拿鑰匙麼?你給他剪什麼指甲?”
“別說話。”
我還沒吭聲,清遊則是沒好氣兒地喝斥著他。不過這會兒明白我行爲(wèi)的也就駱澤跟清遊倆,強子雖然相信我,可他眼神裡頭明顯也是納悶不解。
我心裡略覺得好笑,不過在這種氣氛裡想笑的衝動倒是連一秒都沒維持到,就徹底消散了。捏著九哥的小拇指,我用力把他指尖上那點兒肉都塞進剪指甲刀的縫隙裡,果斷用力。
一顆血珠子頓時出現(xiàn),並迅速地越凝越大。
“好了。”
我隨意地甩了甩剪指甲刀,招呼著清遊。門依然是虛掩著的,顯然我們走後,老妖又重新跑過來把它打了開,清遊彎腰用左手手指從九哥手指尖抹了兩下,扭頭又站回防盜門前,手指在門上輕畫。
駱澤此刻也邁出了腳步,然而扶著他的秦良俊面色又複雜了不少。秦良俊看向九哥的目光裡帶著神奇,欽佩以及濃濃的怪異,踩著空當(dāng)把駱澤扶過去後,他嘴裡低聲嘀咕著。
“這睡眠質(zhì)量得是有多好,哎,駱隊,一會兒要是叫不醒,我是不是得揹著他上去啊?”
“噗哧......”
知道真相的我沒能忍住,不過明顯心緒複雜秦良俊倒是沒注意我,因爲(wèi)他下了最後一階臺階之後,看到了同樣被打暈倒在一旁的木林。
“木林!?”
秦良俊鬆開已經(jīng)站穩(wěn)了的駱澤,連忙跑到木林身旁上下打量著。
“清遊哥,那個屋子不是被咱給搗了麼?怎麼這回還要九哥的血?”
我趁著秦良俊撲到木林旁邊打量的這點兒空當(dāng),連忙擠到清遊旁邊低聲詢問。我記得清遊那會兒說過血心鎖魂陣的陣眼就是那顆掛在血屋裡的心臟,按常理說,陣眼破了陣法應(yīng)該也會隨之破解開消失,但眼前的情況,明顯不在常理中的了。
“我也不清楚,但我能感覺到這個陣法確實還在,等會兒進去看看再說。”
清遊說完轉(zhuǎn)身又從九哥手上取了兩滴過來,繼續(xù)往金屬密碼鍵上送。
如上次一般,殷虹的血珠在接觸到密碼鎖上的金屬部分時,一股詭異的微弱吸力再次憑空出現(xiàn),眨眼間,清遊的手上再次乾乾淨(jìng)淨(jìng)。
“行了。”他收回左手輕甩兩下,扭頭跟我們說著。
秦良俊這會兒依然守在木林身旁,駱澤在旁跟他講著木林的情況,聽到清遊這話的同時,他也十分配合地把話題重新轉(zhuǎn)移到秦良俊即將見到的幾個嫌疑犯身上。
“走吧,人都在裡頭。”
“人多麼?如果多的話,我一個人不行吧?”
“......爲(wèi)什麼是你一個人?”
“你們不都受傷了麼?難道讓這倆孩子來押著?”
“......”
秦良俊的想法讓我們幾個一時間都沒有話說。清遊一邊回頭望著他,一邊用裹著血色紗布的右手拉開了防盜門,示意他不用擔(dān)心這個。
“進來看看吧。”
他說著帶著跨了進去,那輕鬆的模樣,像是回自己家一般。我站在他身旁正巧看到他眼中閃過的一絲亮光,那是對自己這話的自信,也是對我們,對老妖的信心。
一行人魚貫而入。
簡易屋還是那個簡易屋,老妖也依然坐在那個角落裡,不過之前綁在他柺杖上頭的沈發(fā)才,這會兒卻是已經(jīng)鼻青臉腫地縮到周星星身旁,死死地抱著那個半大孩子的腿,顫顫地抖。
“回......”瞅著清游進來,老妖面色頓時一凝,不過還沒等他起身,真正的傷員卻是已經(jīng)在秦良俊的摻扶下,晃悠著走了進來。這下老妖頓時不淡定了,柺杖一提,他咋咋呼呼小跑過來擠到了駱澤身邊兒,“怎麼你也受傷了?”
“意外。”
駱澤平靜地說著,只是失血過多的臉色卻是已經(jīng)撐不起他的笑容。老妖沒再問,他陰沉著臉把鼻子湊到駱澤傷口處嗅了嗅,扭頭就往回走。
“噠,噠,噠......”
他腳步很沉,柺杖觸地的聲音也跟著響亮起來,在我還沒明白他幹嘛會是這反應(yīng)的時候,角落裡抱著周星星大腿的沈發(fā)才卻是嗷嗷地叫了起來:“啊~!不要打我!”
他這一叫,我們才注意到老妖還真是突然拐了個彎,停到了周星星身前。
“老妖!”
駱澤連忙輕喝著。
老妖聞聲扭頭,駱澤直視著他,頭輕輕搖了搖。
“哼。”這一聲是清遊哼的。
“行了,正事兒要緊。”我看著眼前的畫風(fēng)漸歪,忍不住插了句嘴,“一樓的事兒已經(jīng)處理完了,這會兒收尾估計都收得差不多了,我們下來的時候正好有人看著,不排除還會有人跟下來。”
“嗯。”駱澤點頭附應(yīng),整個間屋子打量了一圈兒,他走到依然在昏迷著的一號肉山邊兒上踢了一腳說道:“老秦,你先把這倆嫌疑人帶上去,我們隨後跟上。”
“......好。”
秦良俊瞅了瞅一號肉山的體型,行動上多少有些遲疑。憑他的體型,帶這麼個暈倒中的胖子上樓,挑戰(zhàn)性雖然不算特高,但也絕對不低了。
“起開,我?guī)湍愫靶阉!?
壓著渾身怒氣沒地方釋放的老妖正好注意到了這點兒,他晃悠著走到秦良俊身邊,平靜地對他伸出了“援手”。
這種情況裡,老妖有這麼好心麼?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在一號肉山身旁蹲下,伸出枯瘦的左手活動了關(guān)節(jié),然後將閃著寒光的指甲抵在了一號肉山的鼻下,神色徒然變作了一種難言的陰冷。
人中,是人身體和魂魄連接最爲(wèi)緊密的地方之前,他同樣相交著人體的天地人三魂,但相較印堂和百匯,還是差了那麼一些。但從古至今,掐人中喚醒暈倒之人,是上到御醫(yī)下到平民乞丐都知道的通用法。
“啊!~”
“嘭!”
老妖的指甲比之尖刀也不弱上幾分,這樣用力的一掐,一號肉山頓時慘叫著醒來,猛然坐起間,頭頂著三五個水泡,又一頭撞在了老妖的特意橫放在大腿的柺杖上。
我跟強子被他這突然一撞驚得渾身一抖,抖罷,強子把伏魔換了隻手提,砸吧著嘴感嘆著:“嘖嘖,看著都疼啊......”
可不是麼。
我心裡補著這一聲,身體卻是按照駱澤眼神的提示走到老妖身旁將他拉起,帶到了旁邊。
“嗷!~...我XXXX...嗷!~......”
一號肉山疼得眼淚嘩嘩往外涌,沖刷著傷口的同時,這貨嘴裡已然開始不停地問候老妖的父母。
“別......”
老妖胳膊一動,我下意識地就想攔著,生怕他下手沒個輕重直接一柺杖把一號肉山給敲死。可剛剛這麼一拉,我又覺得自己太善良了,老妖被罵了/爹孃我還拉著他不讓動手,這換作是別人攔我,估計我早一拳頭撩人腦袋上了吧。
想罷,我把胳膊往回一縮,不再吭聲。
老妖笑著看了我一眼,回頭間已經(jīng)再次走到了一號肉山跟前,他柺杖在地上輕輕點了點,嘴裡話說的很平靜:“小砸,你敢這麼罵是覺得現(xiàn)在自己比捱打之前還要牛/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