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疏影醒來的時候,屋外戰(zhàn)事正酣。
侍衛(wèi)楚聶正和未來儲君的護衛(wèi)們打得不可開交,無奈敵眾我寡,他又負(fù)傷在身,堅持了沒一會兒,楚聶就落了下風(fēng)。
被幾個男人協(xié)力牽制了四肢,楚聶竭盡全力仍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來人疾步遠(yuǎn)離。
是以,一眨眼的工夫,明疏影就聽到了少女驚慌失措的疾呼。
“世子!世子您不能進(jìn)去啊!公主落水昏迷,尚未清醒……”
“滾開!”
緊接著,少女吃痛的驚呼便隨著一記悶響傳至耳畔。明疏影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就氣勢洶洶地殺了進(jìn)來。
才一腳踹開婢女的男人怒氣未減,眼見床榻上的女子正一臉茫然地望著他,他頓時只覺怒不可遏。
“你就這么想對我投懷送抱?!”他怒目圓睜,竟然沖上前去,一把揪起了女子的衣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明疏影怔怔地瞅著這個齜目欲裂的男子,一時間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她記得,自己是掉進(jìn)了池子里沒錯,可是……他是誰?又在胡說八道些什么?還有,方才她好像依稀聽見……公主?
還未等女子理清混亂的思緒,怒氣沖天的男人就猛一下撕開了她的衣裳。
明疏影登時傻了眼,直到男人不由分說地將她壓倒在榻,然后瘋了似的撕扯她的衣裙,她才意識到,自己正面臨著怎樣的險境。
“你不是想要孩子嗎?!我成全你!!!”
放開我!
明疏影試圖喊出這三個字,孰料嘴是張開了,可聲音卻發(fā)不出來。她不免一愣,不理解自個兒怎么突然就說不了話了。
然不論如何,她都必須守住自己的清白。于是,她開始拼命推搡身上的男子,奈何男女力量懸殊,她很快就敗下陣來,被對方鉗制住了手腳。
似發(fā)泄更似報復(fù)的激吻落于臉頰與脖頸,明疏影頓覺惡心得快要透不過氣來。與此同時,排山倒海的恐懼也漸漸淹沒了她的理智,令她不得不在情急之下用腦門直接撞擊了對方的下頜。
男人痛呼一聲,停止了狂暴的肆虐。顯然,他是被她撞疼了。
明疏影見狀,也顧不得自己那暈暈乎乎的腦袋,趕緊趁著男子捂著下巴的空當(dāng),毫不客氣地抬起一條腿,用膝蓋使勁兒頂向他的腹部。
不過,這下手的位置,她好像沒拿捏準(zhǔn)?
“唔——”
是的,這一下,胯部受襲的男人是真的疼到姥姥家了。
見這不速之客痛苦呻(和諧)吟,明疏影不假思索地推開了他的身子,火急火燎地往床下去。誰知,方才那臨門一腳已是耗盡了她的力氣,才剛一離床榻,她就軟了身子跌倒在地。
“來……來人!嗷——把這個潑婦給我綁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捂住命根子的男人還不忘喚人前來幫忙,這令體力不支的女子即刻腹背受敵。
只是,明疏影不明白,為什么幾個年輕力壯的護衛(wèi)可以徑直沖入女兒家的閨房。
好歹她也是……
明疏影愣住了。事情到了這份上,饒是她仍頭暈?zāi)垦#苍撘庾R到不對勁了。
她冷不丁低頭看向自個兒的柔荑,發(fā)現(xiàn)它的確是和記憶中的那雙手有所出入。
比起自己的手,這雙手要細(xì)嫩白皙一些,簡直就是一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她一下子睜圓了眼,腦中不受控制地回響起方才侍女喊出的那一聲“公主”。
還未來得及想清楚一個詭異的可能性,女子的耳邊就又傳來了男人氣急敗壞的嘶吼:“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這女人給我綁起來!?”
明疏影抬頭,目睹幾個男子面面相覷。
雙方正僵持不下,先前被來人踢踹了的侍女踉蹌著跑了進(jìn)來,面色煞白地?fù)踉诹嗣魇栌暗纳砬啊?
“大、大膽!你們……你們誰敢對公主殿下動手?!”
明疏影聞言心下一沉:莫非她當(dāng)真成了……
“賤婢!”誰知一念才方成形,一個巴掌就狠狠地招呼在少女嬌嫩的臉蛋兒上。
兇神惡煞的男人強忍著痛楚,親自摑掌這不知尊卑的婢女。明疏影險些反應(yīng)不過來,等她慌忙伸手去扶的時候,那侍女已然同她一樣跌在地上了。
被狠踹了心口又被扇了耳刮子,年僅十六的少女嘴角都溢出血來,可她深知,此情此景下,只有她才能護著主子了。
“世子!世子!”顧不得周身的疼痛,少女流著淚,連滾帶爬地?fù)涞侥腥说母埃o抓著他的小腿,跪著求他聽她一言,“公主是無辜的!她沒有要害沐儀姑娘!世子您明鑒哪世子!”
“滾開!這兒還輪不到你這個賤婢說話!”奈何對方只毫不留情地賞了她第二腳,直接將她踢回到明疏影的懷里,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指向雙眉緊鎖的女子,徑自朝著侍衛(wèi)們下了狠令,“快給我綁了這惡毒的女人!”
眼瞅著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就要上前來捉,明疏影只恨自己此刻非但渾身無力,還發(fā)不出半點兒聲音。幸而蒼天有眼,千鈞一發(fā)之際,又一名中年男子步履匆匆地從外頭跑了進(jìn)來,一面跑還一面大呼“不好了世子!”。
男人們的注意力自然是被這呼聲給引了去。
“世子!定安候率領(lǐng)精兵六千突然殺入宮中,侯爺……侯爺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來人有些年紀(jì)了,話說到這里的時候不免有些不忍,連帶著眼角的皺紋都深了些許,“世子還是趕緊隨老奴離開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此言一出,在場數(shù)人不論男女,皆是不由一怔。
定安候?是那個年紀(jì)輕輕就封侯拜相的定安候?
明疏影略吃一驚之際,被喚作“世子”的男人業(yè)已臉色大變。
“什么!?那個逆賊!?他竟敢……竟然敢!”
“什么都別說了!世子趕緊走吧!萬一被定安候捉住了……”
“聽聞世子殿下在此。”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來人才話到一半,一個手執(zhí)利刃的年輕男子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且不看他面沉如水的模樣,光是聽那冷若冰霜的語氣,便能叫人不寒而栗,“不知本侯能否得幸一見?”
“定、定安侯!?”
世子一方大驚失色之時,明疏影倒是面不改色地打量起這個目光冷峻的男子來。見他身披盔甲、器宇軒昂,嘴里說著好聽的客套話,眼神里卻滿是不屑與倨傲,她就知道,自打他現(xiàn)身的那一刻起,這屋子里的主角便換了人。
果不其然,未等世子垂死掙扎一番,定安侯的手下就徑直將一干人等擒住了,甚至都不用他們的主子發(fā)話。
世子氣炸了。
“逆賊!我是鎮(zhèn)遠(yuǎn)候世子!是未來的太子!你敢對我動手!?”
他伸長了脖子,嘶聲怒吼,卻只被定安侯冷漠的視線掃過面頰。
“世子倒是記得,你是那犯上作亂之人的兒子。”定安侯波瀾不驚地說罷,便不再多看他半眼,“帶走。”
話音落下,身長八尺的男人無動于衷地立于原處,由著罵罵咧咧的世子被部下押走,冰冷的眸光總算是落在了明疏影的臉上。
這個時候,被解放了的侍衛(wèi)楚聶也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了進(jìn)來,眼見公主同其貼身侍女皆被那滿身煞氣的男人俯瞰著,他心悸之余忙不迭沖了過去,一個箭步擋住了那肆無忌憚的目光。
誠然,一個臣子,如此明目張膽地端量著堂堂公主殿下——而且還是在公主衣衫不整的情況下——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孰料定安侯只不緊不慢地抬起眼簾,無甚表情地看了看面色不霽的男子,隨后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三人,明疏影雖是對這一切有些應(yīng)接不暇,卻也明白,一場危機姑且是過去了。
她默不作聲,想將侍女從地上扶起來,奈何自己也使不上勁兒來,最后還是在楚聶的幫助下,互相借著力站了起來。
“公主,公主您沒事吧?!”少女淚痕未干,余痛未消,可她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自家主子安好與否。
被她抓著胳膊的明疏影搖了搖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少女見了登時一愣,因為她本以為,主子會立馬大哭大鬧或者縮進(jìn)墻角。
“公、公主?”該不是哪里磕碰到了,出了問題吧!?
眼瞅著少女一臉難以置信,甚至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明疏影心想,自己的猜測怕是事實了。
她,明家的嫡長女,變成了麗國的某一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