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方微亮,蘇錦瑟悄然離開北辰王府。
天邊日出正緩緩從山后面升起,還未見太陽,便先見霞光顯露。
街道上只有為數不多的早起商販,開始在街道兩旁擺攤做買賣,寂靜的街道能清楚的聽到著馬車聲響起。
趕車的兌澤擔憂的回頭望了眼馬車內,沒有說話繼續趕車。
昨夜蘇錦軒一直跪在祠堂未曾離去,出門前蘇錦瑟去看過一次,蘇錦軒還是跪在祠堂內沒有離去,不知是還未知錯,還是他拉不下面子來認錯,蘇錦瑟悄悄在門外看了一眼,離開后吩咐他準備了馬車,立即離開了王府。
馬車內,蘇錦瑟神色依舊嚴謹,仿佛累了一般嘴角那抹淺笑未曾勾起,雙唇緊抿著好似在做重大的決定。
車輪“轱轆轱轆”的聲響夾雜著馬蹄聲回蕩在耳邊,蘇錦瑟素手掀開是車窗簾子,往外看去。
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便眼都是綠瓦紅墻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起的商鋪招牌旗幟,無聲而安靜的街道,無一不反襯著如今著北定國的平靜。
蘇錦瑟放下車簾,拿起手邊一本書籍靜靜翻閱,只是方才看了兩三頁,蘇錦瑟的思緒便飄遠了。
馬車在洵王府門前停下,兌澤沒出聲提醒蘇錦瑟已經到來,馬車內有片刻的寂靜,隨后響起一陣窸窣的聲音,綠蕪率先從馬車內出來,隨后將蘇錦瑟扶下了馬車。
蘇錦瑟站在洵王府門前,望著牌匾上那龍飛鳳舞的字,最終抿唇邁步,朝洵王府大門走去。
守門的小廝從偏門打開一條縫,瞧見來人是水后,緊接著大門被打開將蘇錦瑟迎進府內,蘇錦瑟還未邁步前行,流杭便如一陣風般出現在蘇錦瑟面前,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長樂郡主,請。”
蘇錦瑟目光在流杭的雙腳上注視了一會,隨即展顏一笑,微微點頭,朝里面走去。
一路上流杭口若懸河的說著話,大到要離開北定回南潯,小到府內財物賬簿,一點沒有遺漏的告訴蘇錦瑟,仿佛蘇錦瑟是這座府邸的女主子,他不過是在跟主子報備事宜而已,比任何事情都來得自然,沒有防備。
穿過前庭,來到中庭,穿過青石路,來到回廊,這才見到南初洵,她正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衣著,身靠在回廊的主子上,頭發隨意的束起,與平日里那份冷峻相比更多了幾絲孤冷,他倚靠在圓柱上,雙腿離地,注視著遠方的神色有些寂寥。
走到距離南初洵還有些距離的地方,流杭停住腳步,偏開身子對蘇錦瑟說道:“請郡主獨自過去。”
蘇錦瑟看了眼流杭突然嚴肅起來的面容,有幾分疑惑的望著他,今日的南初洵似乎有些不對勁。
流杭沒有抬眸回應蘇錦瑟的疑惑,朝蘇錦瑟比出請的手勢,讓蘇錦瑟過去。
蘇錦瑟對想跟上前的綠蕪擺擺手,讓綠蕪在原地等候自己獨自上前。
南初洵難得沒有很重的防備與警戒,蘇錦瑟走過
去,片刻后他才有些晃神發覺有人在他身邊,望了蘇錦瑟一眼,如每日里的招呼般,勾起一抹笑意說道:“來了。”
蘇錦瑟交疊在腹間的雙手握緊,望著南初洵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模樣,最終還是關切道:“你,沒事吧?”
“想起些以前的事。”南初洵回頭望了眼遠方的天空,抬手攏了攏有些松垮的發絲,隨即將雙腳從回廊的欄桿上拿下,正面坐著面對蘇錦瑟,面容里的寂寥已經盡數隱藏起來。“來兌現你的賭約?”
蘇錦瑟點點頭。“我輸了,我認。”
蘇錦瑟既然答應了,必然不會逃避結果,她接下來要對秦、魏兩家出手,怕是會忙得抽不開身,南初洵不久便要回南潯國,所以這件事早了結早好,免得她對南初洵越欠越多,到時候越發是還不清了。
“倒也爽快。”南初洵滿意的笑笑,他早料到蘇錦瑟不會輸了不認賬,所以才與她打賭,若非他此番要離開北定國許久,他不會操之過急的要將蘇錦瑟與他栓在一起,只是北定國有不少人對蘇錦瑟虎視眈眈,他得讓那些人認清蘇錦瑟是他認定的王妃才行,否則離開久了,指不定其中會被什么人給攪合了,而蘇錦瑟又是可以為了北辰王府犧牲一切之人,他不打算在把握先機之時放手讓機會溜掉。
“你要我答應你何事?”蘇錦瑟雙眸冷然的毫無猶豫的詢問。
“許我為妻,這是我的要求。”南初洵也不與蘇錦瑟拐彎抹角,站起身來,與蘇錦瑟見僅僅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
蘇錦瑟注視著南初洵的眼眸,那雙黑眸里寫滿了認真,里面的熱情是她從未在南初洵眼中所見的,那般炙熱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讓她不禁想要逃開他的注視。
蘇錦瑟垂下眼眸,沒有回答。
嫁給南初洵便意味著要離開北定國,她此時答應這個要求,絕無可能,她不可能拋下北辰王府不管。
“我不……”蘇錦瑟拒絕的話剛出口,南初洵的手擱在她的唇瓣上,阻止了她繼續往下說。
“這個要求不包括要你現在嫁給我,隨我離開北定,但你要許我你的終身。”
蘇錦瑟還有所猶豫,一個賭約賠進了一生?
南初洵早已料到結局,卻用激將法引她入甕,這擺明是個局,她即便是不遵守賭約亦是可以。
在聽雨軒時,南初洵早已說明賭約如何,她不過想著南初洵不會當真如此做,所以來兌現她答應之事,結果還是一樣的答案。
嫁給南初洵,在未找到朱雀符前,蘇錦瑟多次想過若他能替她護住北辰王府,聯姻未必不可,但如今朱雀符在手,她無需再靠南初洵行事,她有著充分的理由拒絕掉南初洵的要求。
耳邊回響起蘇錦軒說過的話,蘇錦瑟猶豫的心仿佛刺激了一般,面容上的思索頓消。
“好,但我有條件,何時離開北定由我決定。”蘇錦瑟抬眸直面迎視著南初洵的目光。
若是這樣
蘇錦軒能放心也好,朱雀符已經放在蘇錦軒身上,如今便是她的存在對眾人的影響,倘若她遠嫁能改變這一局面,讓蘇錦軒安心,全心全意的相信她所為并無任何其他念頭,她也可以答應南初洵這個要求。
“我也有一個條件,今日便去請旨賜婚。”南初洵好笑的看著蘇錦瑟眼底那抹豁出去的神色,他不介意蘇錦瑟因何故而答應這個要求,過程不重要,結局是他所想的那般即可。
“可以。”蘇錦瑟淡淡然回答。
既然答應了,何時做對蘇錦瑟沒差,但現在正是向蘇錦軒證明她沒有半點私心的時候,也不差這一步了。
兩人各懷心思,有了共同的決定。
“那未來娘子,替為夫束發可好?”南初洵嘴角笑意邪魅無比,挑起一縷發絲慵懶的對蘇錦瑟說道。
“不好!”蘇錦瑟果斷的拒絕,隨即轉身。“我到正廳等你。”
望著蘇錦瑟如貓般的神色,南初洵之前的寂寥與孤冷一掃而空,心情歡愉的緊隨著蘇錦瑟離開回廊,前去束發更衣。
蘇錦瑟在正廳等待著,方才坐下不久,流杭便領著奴婢進來。
奴婢們手中端著各色早膳,一一擺放在桌上,隨后無聲退下。
“郡主,這是王爺特意囑咐給您準備的早膳,請用。”流杭走到蘇錦瑟面前,態度比來時又是恭敬了一分,嘴角笑容都快咧到爾耳朵了,將他的好心情泄露無疑。
蘇錦瑟也不推拒,反正準備好了,不吃也是浪費。
蘇錦瑟起身走到圓桌前,桌上擺滿各式各樣的早膳,都是蘇錦瑟愛吃的東西,但似乎不知道蘇錦瑟早膳習慣用粥品,還是茶點,又習慣用哪種茶點,所以全都備好送上了桌。
“你確定這只是給我準備的?”蘇錦瑟望著足夠她半月早膳的膳食。
“這個,郡主可以每樣嘗點。”流杭同樣注視著桌面上擺放的十來疊糕點和各種粥品,隨即有些尷尬的回答。
蘇錦瑟心底默默嘆息,心底有上一抹難以明說的復雜情緒,若日后的日子是這樣,她現在是否該在還未成定居前反悔?
她哪怕是把這些每樣都嘗一遍,也夠她受的。
“留下一兩樣就可以了,其他的拿下去吧。”蘇錦瑟無奈說道。
“留哪兩樣?”流杭立即出言問道。
綠蕪走上前,將兩樣糕點轉移到蘇錦瑟面前,隨后說道:“流杭公子,其余的都可以撤掉了。”
蘇錦瑟落座,在等待的過程中安心享用著早膳,連絲不妥都未表現出來。
流杭喚來奴婢將其余的撤掉,將蘇錦瑟早膳用的糕點記下,隨即討好般的給蘇錦瑟倒了一杯茶,又是一副小孩心性的模樣。
“郡主有去過南潯嗎?”流杭站在蘇錦瑟身旁,一副伺候蘇錦瑟用早膳的模樣,一邊探聽蘇錦瑟的消息。
“不曾。”蘇錦瑟睨了流杭一眼,將糕點咽下后簡潔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