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的半天沒說出話。麗薩也不著急讓我說什麼,只是坐在輪椅上微笑看我。
好半天。我才緩過來,想到越城說的話,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是麗薩爸爸對她下的手。
“這個跟越城沒關係。”良久,麗薩冒出一句。
我一愣,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我看著她。她聳聳肩。頗爲感嘆的說:“實際上。我還要感謝越城才行,如果不是他。說不定我兩條腿都廢了!”
麗薩說的特輕描淡寫。彷彿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他是你爸爸。怎麼能下的去手?!?
我自言自語說。等話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再說什麼,慌亂的看了眼麗薩,她到是不太在意的樣子,側頭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沉默一會兒。她纔開口:“易之之。你是挺聰明的,但是你還是太單純了。你以爲在我們這種家庭,真的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麼?”
我默然,沒回答。
麗薩也不需要我的回答,她繼續自顧自的說:“你想的實在是太過美好,我們這種家庭孩子出生後命運就被決定了,是否要繼承家業,又或是要嫁給什麼樣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而我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服從,顯然我不是個聽話的孩子,所以我爸爸想要教訓我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麗薩的態度實在是太出乎我意料了,面對這樣的她,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她這話。
見我有點不知所措,麗薩衝我淡淡一笑,隨即她伸出手,示意我扶她起來。
我沒立刻過去,而是略微遲疑了下。
麗薩像是看出我的擔憂,微微一笑說:“你放心,我不會故意摔倒……”
話說到這裡,如果我在推脫,就會顯得很矯情,於是我點點頭,說好。
我扶著麗薩站起來,她靠著一根柺杖和一條腿,居然也走到了陽臺。到陽臺後,她扶著欄桿,示意我鬆手。
我很忐忑的將手鬆開,她的手死死的抓著欄桿,過了許久,才頗爲感嘆的說:“果然,少了一條腿,就少了很多。易之之,其實你很幸運,至少越城願意爲你去搏一下,而且他也有那個能力,他是越家的嫡長孫,所以,他爸爸可捨不得打斷他的腿……”
麗薩說這話時,我並沒有覺得她這是在嘲諷我,只是覺得挺悲涼的。
我原本以爲在這個圈子裡,只有我這種社會底層小人物是無可奈何的,沒想到,我一直認爲是高高在上的權貴千金,更不幸福,更不快樂,甚至連一點點尊嚴親情都沒。
面對麗薩的感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除了沉默,就只有沉默。
她見我不說話,就感嘆了一句:“要換接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忽然想起柳梅很早之前跟我說過要變天之類的話,瞬間明白她什麼意思。
可我想明白了,還不如不想明白,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我有點理解爲何越城一定要將我送到瑞士,還要製造新身份。
爸爸對自己女兒都能下如此重的手,跟不要說對我這個如塵埃一般的小人物,只要他願意,分分鐘都能弄死我。
我還是猶豫,是否應該接受越城的安排。
越城大概覺得我和麗薩聊的差不多了,他在外面敲敲門,然後推門進來。
看見麗薩站在陽臺處,越城眉頭微皺了下,他說:“你還是那麼任性?!?
面對越城的指責,麗薩只是冷哼一聲好半天沒說話。我不知麗薩和越城之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也不敢冒然開口。
“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回去吧。”越城站在門口,表情淡淡的說。
我看可眼麗薩,小聲問她:“我扶你坐回去?”
麗莎點點頭,我扶著她坐回到輪椅,轉身就要走,不想她去忽然開口:“越城,可以麻煩易小姐留下來照顧我幾天麼?”
對於麗薩的這個提議,越城顯然一點都沒預料到,他眉頭微皺的看著麗薩,似乎在想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麗薩淺笑的迎上越城的目光:“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傷害她。算是你幫我保住腿的回報,這幾天我替你保護她。否則,你現在每天都在忙城東那塊地,又要擔心你家人對她下手,多分身乏術呀!”
麗薩話說到這裡,變沒在往下說,而是一臉期待的看著越城,越城想了想問我:“之之,你的意思呢?”
我不想成爲越城這段時間的負擔,況且,我有很多事情想從麗薩這裡瞭解。於是,我點了點頭。
麗薩見我同意她的提議,很是高興。越城面色有些凝重,但也沒說什麼,微微點了點頭。
“飛飛也會在這裡,你們三個作伴,也不錯!”越城說著,衝我使了個眼色,讓我跟他出去。
他這個舉動,完全被麗薩看在眼中,但她卻假裝沒看見,笑著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越城將我帶到一個不算很大,可裝修卻很精緻的房間。
“你真的能應付過來麼?”越城看著我,忍不住皺眉紋。
面對越城這個問題,我心裡也是很沒底,畢竟我不知道麗薩將我留下來的真實目的,是否就像她說的那樣。
說不定她是在引我們上鉤,但事已至此,我已經沒了其他選擇。
“沒問題,感覺麗薩並不是特別難相處的人?!蔽椅⑿χ?,伸手替他整理西裝:“而且,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分心。說實話,在海城,也許真的沒這裡安全?!?
我所說的,也是越城所考慮的,他點點頭,略微有些心疼的伸手摸了摸我頭髮:“還怪我麼?”
越城問這話時,我心裡已經不怪越城了,不但不怪他了,還很感動他能從我安危出發考慮問題。
可當他這麼說的時候,我很想氣氣他,就故意堵嘴說:“你之前說話那麼兇,我纔不會這麼輕易的就原諒你!”
我話剛說完,越城就伸手在我臉上掐了下。
“哎呀,好討厭,幹嘛總掐我的臉?!?
我話音剛落,越城就一把將我摟在懷裡,抱了好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在我額頭上親了下。
“你只要看著麗薩就行,有什麼情況給我打電話?!痹匠切÷曉谖叶险f:“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別看她現在很好,可實際上,她這段時間總會莫名狂躁……”
越城沒有解釋麗薩爲什麼會狂躁,可實際上,他解釋不解釋都一樣,我能猜出來原因。任何一個擁有地位,美貌,還有前程的女孩子,在被自己親爸爸打斷腿後,還能一如既往的過日子,是一件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想,麗薩心理諮詢師的身份,使得她內心足夠的強大,最後纔沒有崩潰。
“我會經常來看你的?!痹匠亲钺嵊行┎粧蔚姆砰_。
“嗯,你自己也要多小心,畢竟商場如戰場……”我想多囑咐越城兩句,沒想到我壞還沒說完,他整個人前傾,整個人脣已經吻了上來。
我怕被人看見,伸手拼命的推他,他大概也是考慮到隔壁房間的麗薩,很爽快的放過我。
“有事情給我打電話。”臨走時,越城還是不忘囑咐我。
我點點頭,只將他送到樓梯口。我知道白飛飛在樓下,我不想讓她誤會。
越城走後,我回到麗薩的房間,她在看書。夕陽的餘輝照在她身上,她身上瞬時就多了一層聖潔光芒。
如果不是因爲已經知道麗薩的腿已經廢了,我想我會幻想,她站起來時,翩翩起舞會引來多少人駐足觀看。
這樣美好的一個女人,就應爲權利二字,將來一輩子都無法在成爲正常人,莫名,我想起白居易那首詩:商人重利輕離別。
商人和政客,大概從本質上來說是一樣的,都是追名逐利的。有一個身份就已經很可怕,不要說是將雙重身份聚齊的人。
越城擔心麗薩會難爲我,真的是有點多餘,偌大的別墅裡,只有我們三個女人,白飛飛除了看電視,多半時間會睡覺,自從她流產後,身子似乎是特別虛弱。
偶爾她不睡覺,也不看電視,就會來找我聊天。在我不做蘇暖暖的擋箭牌後,白夫人很快就發現了許哲真正的情人是誰。
“媽媽說你很聰明,做事不得罪人?!边@是白飛飛轉述的,關於白夫人對我的評價。
只一句話,我猜不透白夫人是什麼意思,仔細想想,覺的她在我對待蘇暖暖這件事情扇,還是有不滿,畢竟按照她的計劃,我應該主動說出蘇暖暖的名字,而不是做一些暗示她的事情。
畢竟,如果我跑去找她,直接說出蘇暖暖的名字,我跟許哲也就是徹底決裂了。
我不想得罪白夫人是真的,可我同樣不能惹毛了許哲,如今的他,給我感覺是比宋祈恩還危險的傢伙,我不能跟他產生哪怕一點點的正面衝突。
麗薩的生活同白飛飛一樣單調,她不玩手機,大多數時間都呆在房間裡看書,情緒崩潰時,她會砸東西,或是狠命的用手去捶打另一條還好的腿。
一般這種情況,我都等她發泄完,然後在進房間慢慢收拾,收拾好,在她同意的情況下推著她去花園裡嗮嗮太陽。
很多次,我想跟她打聽事情的真相,但總是開不了口。
直到有一天,麗薩忽然主動問我:“易之之,你想跟越城長相廝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