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身世之謎
敗慕羅城三面環(huán)山,寬闊的白色之河楊米塔河從其貫穿而過,將整個城市一分為二。每年的春季,泛濫的楊米塔河就像母親一樣滋潤肥沃著兩岸的土地,哺育著一代又一代的敗慕羅子民。
而敗慕羅北面的那座山,則被稱為“楊米塔的眼睛”,每天日正當(dāng)空之時,這座名為“白眼山”的山峰便會折射※出雪白一片的光芒,令人難以直視——這座山峰據(jù)說是整個奧南大陸白眼之石儲存量最大的一座山峰。
劉定嘉一行人乘船來到敗慕羅城時,正是中午太陽最烈的時候,陽光郁郁地拋灑在北方的“白眼山”上,一片白茫茫如雪花的光芒令一下船即抬頭北望的劉定嘉瞇起了眼。站在他身后的詹姆森連忙伸手按在他的腦袋上,迫使他低下頭去。
“白眼山的‘雪光’對人的眼睛傷害很大,我聽說每年都有很多人因此變成盲人?!焙笠徊较麓膴W爾森用手遮住眼睛,以防被強烈的反光刺傷雙眼,同時回過頭對自己的侄子解釋道。
霍爾聽了叔叔的話后,點了點頭,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用手遮擋住刺眼的光芒。
幾個人登岸后倒沒有火急火燎地沖去將軍府上,而是在一家旅館暫且休息,以便洗去一身的風(fēng)塵與疲倦。
第二天,詹姆森的認祖歸宗計劃才正式啟動,只不過臨時有變,整個計劃的執(zhí)行者由原來的劉定嘉隨同在旁變成了詹姆森獨自一人——一直被他戲稱為“重色輕友”的劉定嘉這回很無良地將他拋棄在了一邊,臨時決定跟著奧爾森叔侄兩人一起出去觀光當(dāng)?shù)氐拿麆俟袍E。
“那我們的計劃呢?”雖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劉定嘉的不著調(diào),詹姆森卻還是對這次的臨時變卦頗為不滿意——難道劉定嘉忘記了,要不是他執(zhí)意要來敗慕羅尋找東西,他詹姆森又怎么會冒著被當(dāng)作騙子的危險跑來“認親”?
結(jié)果這家伙一來就忘記了原本的目的,而且還想要跟著易容成紅發(fā)美男的奧爾森去“約會”?詹姆森很不爽,覺得自己被劉定嘉這小崽子狠狠地坑了
!
但是他不爽也沒用,劉定嘉說到最后也只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涼涼地“解釋”道:“別這樣,認祖歸宗的是你,我去完全沒意義啊——而且我們也得給自己留條后路吧?要是萬一你失敗了被逮了起來,我也好在外想辦法救你不是?!?
詹姆森瞇眼,他還是不爽,這理由看著冠冕堂皇,但他知道劉定嘉才不會這么替他著想,八成還是被美色所惑,臨時拋棄了他這個“戰(zhàn)友”。
劉定嘉嘿嘿笑了笑,也不管詹姆森郁悶的心情,轉(zhuǎn)身就朝門口跑了出去——他要追上先走一步的奧爾森叔侄倆。而不知為什么慢了眾人一步的光明精靈小矮子,這時候竟然慢悠悠地走到了人類劍士的面前,臉上依舊是怪得不能再怪的神情。
就在詹姆森要無視這奇怪的家伙轉(zhuǎn)身去餐廳的時候,一直盯著他怪笑的索勒忽然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語氣頗為同情地說道:“你辛苦了?!?
也不等詹姆森說什么,這個古怪的精靈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而聽到光明精靈那一句“你辛苦了”的詹姆森,心頭忽然就涌起了一股很難受很哀怨的情緒——跟在劉定嘉這個不著調(diào)的人身邊,的確是一件很辛苦很辛苦的事情呢。
被詹姆森無比埋怨中的劉定嘉卻不覺得自己是個讓別人辛苦麻煩的人,他此刻正逛大街逛得很嗨。
敗慕羅雖然只是一個城池,但是作為凱恩特帝國八位開國將軍之一的赫勞德侯爵的封地,與劉定嘉的故鄉(xiāng)蘇伊敦城自然不能相提并論。其實,在凱恩特統(tǒng)一整個奧南大陸之前,敗慕羅城實際上是一個獨立的小王國,因為四面都被當(dāng)時的帝國撒哀默的國都所包圍,所以又被稱為“城中國”。
因為在被凱恩特攻下國門之后不久,原敗慕羅國的公主艾米爾就嫁給了現(xiàn)在的赫勞德將軍,所以皇帝陛下特意將這片肥沃的土地冊封給了這位戰(zhàn)功卓著的侯爺,算是一個特別的恩典。
但就是這個皇帝的特別恩典在當(dāng)時掀起了軒然大※波,甚至有大臣聯(lián)名請求皇帝陛下撤回此分封,因為將前朝的公主放回她的故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何況她的丈夫手握兵權(quán),而敗慕羅又是這么富饒的一塊土地。
但是凱恩特的開國皇帝并沒有這么做,這位十三歲登基的幼帝在他十七歲的時候,第一次做出了不顧眾臣反對的決定,將富得流油的敗慕羅賜封給了赫勞德侯爵。
令人欣慰的是,赫勞德侯爵至今都沒有辜負皇帝陛下對他的信任,即使敗慕羅已經(jīng)成為凱恩特帝國最大的經(jīng)濟來源,這位忠心的將軍也沒有顯露出半分的不臣之心。
“像赫勞德將軍這樣忠誠的大臣可真是罕見,盡管還是有很多人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時刻擔(dān)心他會謀反,但是從我聽到的他的事跡來看,日后他也必定不會背叛他的皇帝陛下。”
因為身擔(dān)教導(dǎo)侄子的責(zé)任,奧爾森每到一個地方便會將當(dāng)?shù)氐膩須v、民風(fēng)等特色一一說出,而其中的重點一項就是當(dāng)?shù)氐恼茩?quán)者是怎樣的品性,希望侄子霍爾能夠從他的言談中了解人間的百態(tài),不要成為一個盲目自大的人
。
而跟在這對叔侄身后左顧右看的劉定嘉,在聽到奧爾森的贊嘆后,忍不住撇撇嘴,輕笑了一聲:如果讓奧爾森知道赫勞德侯爵其實是帝國先帝流落在民間的兒子的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這么感嘆這位手握重權(quán)的將軍的忠誠之心。
盡管劉定嘉這是第一次來到敗慕羅城,但是他對這位赫勞德侯爵的事情卻了解很多,其中原因便是因為十年前他在夢中經(jīng)歷的那個女祭司的大半人生。
可以說赫勞德侯爵與奧南大陸前代大祭司達吉斯之間糾纏頗深,兩人關(guān)系一直都很曖昧,而被他娶回家的敗慕羅公主艾米爾正是達吉斯同母異父的雙胞胎姐妹,兩人的眉眼之間頗有幾分相似——赫勞德侯爵會娶她的原因大概也就在此。
因為兩者糾纏頗深,所以一直旁觀女祭司人生的劉定嘉對赫勞德侯爵的前半生也頗有了解。
噢,劉定嘉還知道當(dāng)年赫勞德將軍其實是“喜當(dāng)?shù)保墒巧顣詢?nèi)情的女祭司卻沒有告知這個讓她在對方的婚禮之時獨自哭泣的男人——這算報復(fù)嗎?劉定嘉不知道!
所以說詹姆森他爹到底是誰,這還真是一個謎,就是在當(dāng)年權(quán)勢滔天的女祭司也僅僅能探查到她這位姐姐讓自己的丈夫戴了頂綠帽,可是究竟誰是經(jīng)手人卻始終不得而知。
傍晚時分,三人一精靈來到了位于敗慕羅城的北區(qū)。其時光線已經(jīng)十分昏暗,所以當(dāng)眾人來到坐落在北區(qū)中段的埃德加家族老宅之前時,這座誕生了亡靈法師喬治埃德加的老宅院,在靜謐中透露出一絲絲的陰深鬼氣。
“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早點來這里才是,總覺得這座宅子鬼氣深深的?!眲⒍未炅舜昙绨颉鋵崿F(xiàn)在的氣溫并不低,敗慕羅城的地理氣候類似重慶成都,盡管現(xiàn)在太陽已經(jīng)基本隱身在了西面的山峰背后,但是溫度卻沒有降低很多,差不多還有十七八度。
但是劉定嘉確確實實地覺得冷了,這大概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他說話的時候還特意偷偷瞧了幾眼站在一旁的魍魎,可是這個家伙一點也沒有像他意料中那樣露出很激動的神情,反而顯得很無聊、無動于衷的樣子,甚至還打起了哈欠。
這時霍爾突然出聲問奧爾森道:“叔叔,我一直都認為當(dāng)年凱恩特帝國應(yīng)該對埃德加家族施以重罰,可是據(jù)我所知埃德加家族不僅沒有因為那個可怕的人而沒落,相反,近幾年來帝國皇帝又開始重用起了這個家族的族長,但是這是為什么呢?難道對這個家族奧南大陸的皇帝一點也沒有警惕之心嗎?還是說……”
“這我不清楚,霍爾?!眾W爾森非常無奈地搖搖頭,對他這個正因為不忿而漸漸激動起來的侄子說道,“霍爾,你應(yīng)該明白,我并非全知,政治上的事情也所知不多。而且亡靈大戰(zhàn)僅僅涉及到奧東、奧北兩個大陸,以及周邊的島嶼,就連圣城都未受其影響,何況是遙遠的奧南帝國呢?即便喬治/埃德加罪對于我們而言是罪惡滔天,但是就凱恩特帝國而言他是無罪的人,他們的皇帝自然不能因為別國的受害而懲罰自己的國民、貴族?!?
“哦,不過我知道一件事情,”當(dāng)霍爾因為叔叔的回答而顯得十分失望的時候,劉定嘉插嘴了進來,“我聽詹姆森提起過,埃德加家族實際上是很傳統(tǒng)的斗氣士家族,在喬治埃德加之前這個家族從未出現(xiàn)過魔法師,更不用說十分罕見的亡靈法師了
?!?
“對,據(jù)傳言所說,在離開奧南大陸之前,這位恐怖極端的亡靈法師修煉的一直是斗氣,從未接觸過亡靈法術(shù)?!眾W爾森點點頭,而后他無限悲涼惋惜地看向前面的老宅,輕聲低嘆道:“真想知道他在奧東大陸究竟遇到了什么,才會變得如此強大和恐怖,他的心靈又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歷程才會變化如斯呢?”
“就算他經(jīng)歷了非人一般的遭遇,那也不能為他的罪行開脫!”劉定嘉咬著下嘴唇,冷冷地看著身邊站著的光明精靈,然后問他道,“你說是嗎索勒?”
“沒有錯。”索勒陰陽怪氣地笑答,“我曾經(jīng)見識過一個惡人,他就說過他罪惡滔天無可饒恕,但是他也并不需要別人的饒恕——他竟然對我說饒恕是這個世界上最虛偽最沒有價值的東西,只有愚蠢的笨蛋才會在犯罪之后還想著乞討他人的饒恕,也只有愚蠢的笨蛋才會饒恕犯下罪過的人。”
索勒口中的“惡人”是誰,劉定嘉與他都是心知肚明,而完全不知情的奧爾森與霍爾卻覺得索勒這番話說來十分的怪異、令人厭惡,但是有介于這只精靈這些年來越來越放肆越來越怪異的行為舉止,兩叔侄也只好當(dāng)沒聽見,將其忽略了過去。
忽然,從不遠處傳來馬蹄“得得”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正看到一輛頗為華麗的馬車向他們這邊駛來,車輛上的家族徽章團竟與埃德加老宅門前的徽章一模一樣。
“我聽說埃德加主宅的人因為家主受到重用已經(jīng)全家搬到國都去了,想不到竟然還有人住在這里?!笨吹今R車上的徽章,奧爾森輕聲地在劉定嘉的耳邊說道。
劉定嘉點了點頭,他雖然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但是從這家老宅緊閉的大門,以及院子空落落的蕭條景象也大概猜出了這家人家并不住在此地。
但是最后,這輛馬車又確確實實地在埃德加的老宅前停了下。馬車夫跳下駕駛位后,不緊不慢地小步跑到了大門門前,敲響了門鐘。不久之后便看到一個瘦高的管家模樣的人走到門后。兩人小聲地交談了幾句后,這個管家立即轉(zhuǎn)身匆忙地離開了。
沒過多久,就在奧爾森拉了拉劉定嘉,旁觀的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瘦高的管家領(lǐng)著十幾名傭人打開了大門,走了出來。
當(dāng)迎接的人出來時,一直坐在馬車內(nèi)的人才握著侍女的手走了出來,原來是一位相貌清秀,身子骨頗為瘦弱的貴族婦人。
當(dāng)這位瘦弱的婦人走下馬車,站到管家和仆人面前時,管家?guī)ьI(lǐng)著他的屬下謙卑地彎下了腰。
劉定嘉愣愣地看著站在眾人面前的貴族婦人,忽然之間就聽到了自己心臟突突的跳動聲。奧爾森雖然輕輕地推了他好多次示意離開,可是他的雙腳卻像生了根似地定在了那里,身上連移動半步的力氣都沒有!
那婦人終于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緩緩地扭頭看向了一旁暗處站著的幾人。當(dāng)她與劉定嘉視線相接之時,似乎也愣了愣。雖然她掩藏得很好,但是劉定嘉還是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驚訝與意外。
然后這名婦人,朝他善意地笑了笑,神情卻變得模糊而哀傷。接著,旁邊的侍女催促了她一聲,于是她迅速地轉(zhuǎn)過頭去,在傭人們的簇擁下走進了埃德加家族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