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吉翔帶著傻狍子去晨跑。

雖然睡眠時間不夠，但好早吉翔年輕，一次熬夜對他來講不算什么。

吉翔昨晚睡眠時間不夠，也沒睡好。

感同身受里沈浪告訴吉翔，周教授曾經遇到過的那次心包填塞導致傷者最后變成植物人、患者家屬放棄搶救的事兒如鯁在喉。

這個“八卦”當時吉翔并沒放在心上，只是八卦而已。

但昨晚吉翔做夢夢到自己接了一個類似的患者，可吉翔依舊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雖然不知道該怎么做，但吉翔有一點好處，也是被自家老爺子培養出來的——想不懂的事情就不去想。

這世界上的道理千千萬萬，自己根本沒可能全都想明白。

帶著傻狍子一路奔跑，吉翔神清氣爽。

在吉永昌的熏陶下，吉翔加了這個有趣的流浪漢的聯系方式，要是有緣，以后還會見面。

“還好吧。”

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小網紅。

他的那句烈日當空，一口冰鎮可樂喝下去，吉翔覺得這人通透的很。

“辛苦。”吉翔很客氣的和流浪漢說道。

“哦？保安不讓進么？”吉翔問道。

“您住的還好吧，話說我在南方的時候見過一些流浪漢，那面還行。咱東北太冷，尤其是冬天，不能隨便找個地兒就睡?！?

這話說得，不像是普通的流浪漢。

“尤其是大夏天，烈日當空，買一瓶冰凍可樂，一口下去。嘖嘖，多少苦都值得?！?

“不過呢，無所謂，我又不在意這些?！崩先撕秃吞@，很健談，吉翔感覺他是收了傻狍子的一個塑料瓶子后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和自己多聊幾句。

心里余留的少量不快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隨時有時間，看您方便?！奔韫Ь凑f道，劉主任對他的態度十分滿意。

他好像沒那么老，大約四十多歲，只是不知道多少天沒打理過，再加上自己先入為主的想法，覺得他比較老。

帶傻狍子跑步就這點不好，要帶著裝備全副武裝。

他抬眼看吉翔，嘿嘿一笑。

吉翔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他開始把傻狍子裝進背包，“您每天早起撿東西很辛苦吧。”

但一向乖巧的傻狍子卻沒理睬吉翔，而是拉著他奔著一個清晨翻垃圾箱的老人跑過去。

“是啊?！崩先艘贿呎碇约旱睦?，一邊說道，“穿著整齊的人狗一般都不會沖他叫，像我這種，大多數狗都會遠遠的吠我?！?

“小吉，要過年了，哪天有時間叫著你醫療組一起吃頓飯?！眲⒅魅涡Σ[瞇說道。

“我還行，有從前廢棄的樓。雖然沒有上下水，但回去后直播個荒野求生，也多少能掙點?！?

“好的。”

“有生皆苦，我覺得我還行?！?

老人哈哈大笑道。

吉翔微微一怔，撿垃圾竟然也有區域劃分？還要分地盤？

想到這里，吉翔回憶起白處長跟自己說過醫院的黃牛都是真刀真槍殺出來的，可不僅僅是早起排隊、網絡掛號那么簡單。

但流浪漢的妙吉翔并沒記在心上，他從小聽自家老爺子說起過很多事兒，至今老爺子的手機里還有幾個道士的微信，偶爾能看見他們在人世間逍遙游的畫面。

感同身受留下來的些許煩悶煙消云散。

“辛苦倒也不至于，又不是工地板磚，輕巧的很咧。就是小區附近的垃圾桶我不能去，掙得少一點?！崩先苏f道。

換衣服、看患者，這種流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似乎從來都沒變過。

做有趣的事兒，遇見有趣的人，這是一部分生活的意義。

吉翔回到家后吃過早飯，和老爺子招呼了一聲，騎著單車趕奔醫院。

“嗯？”

“……”

瓶子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撿的，吉翔竟然沒注意到。

“還是年輕好啊，我總看你一早起來跑步，后來帶著這小家伙。你這身體，能把狗給溜趴下，羨慕羨慕。我年輕的時候都沒這么好的體力，現在更不行了?！?

“走了。”吉翔扔掉狗屎袋子，準備把傻狍子裝進背包里背起來，但看見它嘴里叼著一個塑料瓶子屁顛屁顛跟著自己。

患者平安無事，吉翔走出病房的時候還是蠻開心的。

老人被嚇了一跳，但隨后注意到傻狍子要把瓶子給他，他試探著接過瓶子，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沒想到一早遇到這么個妙人。

“主任?！奔韫Ь凑泻?。

吉翔認真打量老人。

跑到折返的位置，傻狍子找了個地兒便過，吉翔把狗屎夾起來裝進袋子里，找到垃圾桶扔掉。

“帶這玩意干什么?！奔枭焓?，要傻狍子把瓶子交給自己。

“你家這狗子真厲害！”老人感激道，“平時我看見的都是狗眼看人低?！?

出了病房，迎面看見劉志劉主任。

彈著吉他唱著歌，那些道士也與時俱進，和想象中不一樣。

“能不喝，最好不喝?！?

“還行，就是年輕，火力壯點?！奔璋焉滇笞友b進背包，拎起來背在肩上。

吉翔見他言語有趣，拿出手機，加了他的聯系方式，這才背著傻狍子一路跑回家。

“那就今天晚上。”劉主任道，“你喝酒不？”

劉主任說完就急匆匆回去交班。

趙哲這時候從值班室竄出來，“小吉，劉主任還真是看重你啊。”

背后多了一個背包，略有點累贅。

“保安倒不會攔著，問題是收獲多的小區那面都有人了，屬于別人的地盤，我沒爭過他們。”

今兒的天不好，彤云漫天，眼看著要下大雪。

劉主任也不勉強，拍了拍吉翔的肩膀，“你別費力琢磨，醫院的老規矩，過年的時候主任要請客吃飯。你帶張嘴來就行，別的千萬別弄?！?

“真的？”吉翔一邊輕撫狗頭，一邊問道。

“應該打個電話的事兒，他非要自己親自跑一趟?！壁w哲道，“反正這么多年，我沒見過類似的情況?！?

“還行，趙哥，你過年回家么？”

說起回家，趙哲的表情微微改變。

“我……哈哈哈，又想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