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孝在衙門見到前來拜訪的陳士誠,很是詫異。
“世誠兄怎么來了,快坐。”沈懷孝顯得很親熱,“沈大,上茶。”
不一時,屋里茶香裊裊。
“還是瑾瑜老弟會享受啊。”陳士誠聞了聞杯中的茶水,“極品!難得的極品。”
沈懷孝謙虛的笑笑,“在家里,殿下不愛這些。女人家不是果子露就是蜜水的喝,弄點(diǎn)好茶葉,她也跟花啊朵的在一起煮,看的我心疼的不行。順手就拿出來了,在家里也是被糟蹋的份。”
陳士誠哈哈一笑,“天之驕女,原本就該是隨心所欲的。”
沈懷孝無奈的搖搖頭,轉(zhuǎn)移話題道,“你老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親自前來,是有什么事么。”
陳士誠笑道,“本想上家里去拜訪,可你老弟如今貴為駙馬,卻沒有另開駙馬府。這想拜佛這不是找不見廟門么。”
沈懷孝愕然了一瞬,“世誠兄也太見外,你打發(fā)人給公主府遞帖子就是了。什么駙馬府啊,一家人分開住,不累么。”
這也得跟公主夫妻感情好,才有底氣說這樣的話。其他的三位駙馬可不都是在駙馬府住。想要見面,還得公主傳召。這就是一個伺候人的活計(jì),不能讓公主滿意,人家就不搭理你。而如今看沈懷孝,這種駙馬當(dāng)?shù)貌潘阌凶逃形丁?
正說著話,沈大提著食盒過來,半上午的,要加一頓點(diǎn)心。都是公主府打發(fā)人送來的。
點(diǎn)心做的四四方方,沒有一絲多余的花紋,顯然是為了特意給他做的。
“公主對老弟真的是上心啊。”陳士誠笑著夸贊。心里對沈懷孝卻更看重兩分。原以為駙馬不掌權(quán),沒想到沈懷孝會是個特例。
他了解沈懷孝,知道他不是一個喜歡繞彎子的人,就直言道,“聽說老弟手下還空著一個副指揮使。”
沈懷孝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已經(jīng)明白了此人的來意,想起在涼州的情景,他的心里就沒辦法毫無芥蒂。他低聲道,“這事,老兄先別急。”他得安撫好眼前這個人。于是臉色越發(fā)嚴(yán)肅,“京城里最近不安穩(wěn)。老弟我能坐穩(wěn)這個位子,說到底是公主在后面撐著。要不然這個副指揮使這么好的位子,怎么就無人問津呢。”
陳士誠面上十分的驚愕,“多虧老弟提醒,要不然一頭撞上去,還不得頭破血流啊。”
沈懷孝呵呵的笑,“咱倆又不是外人,真要是個好位子,早就主動給老兄留著了。”
陳士誠點(diǎn)點(diǎn)頭,“那以后還望老弟伸把手啊。”
“咱們之間,說這些就多余了。”沈懷孝擺擺手。
陳士誠見沈懷孝這般爽快,心就放心了,笑道,“你嫂子還想著,哪天親自登門,給公主請安呢。”
沈懷孝笑道,“家里要宴客,殿下也很忙。讓嫂子接到帖子,過去玩就是了。”
這意思就是肯定會給他們帖子,這讓他有些放心了。
誠親王府。
誠親王看著眼前的大公主,眉頭都皺起來了,“聽說,你又把駙馬給打了
。”
大公主呵呵一笑,“打就打了,既然不愿意當(dāng)主子,那就繼續(xù)做他的奴才吧。”
誠親王皺皺眉,“怎么說話呢,讓人聽見像什么樣子。”
大公主眉頭一挑,“我怕誰聽見啊。”她看著誠親王似笑非笑,“大哥,我打駙馬的事是大嫂說的吧。”
誠親王瞪了她一眼,“你大嫂也姓黃。駙馬也是她的兄弟。”
大公主不以為然,冷笑了一聲,“看來對娘家的兄弟還是比對婆家的小姑子親啊。”
這話就有點(diǎn)挑撥離間的意思了。就差說王妃偏向娘家。
“行了!”誠親王將茶盞重重的撂在茶桌上,“本王可沒工夫聽你在這里說你嫂子的不是。”
大公主恥笑一聲,也不做糾纏,小聲道,“暢音閣的事情,大哥可知道了。”
誠親王點(diǎn)點(diǎn)頭,問道,“你想說什么。”
“黃家那點(diǎn)心思,如今還有誰看不出來。大哥真的甘愿這樣被牽制。”大公主低聲道。
誠親王猛地抬頭,“慎言!”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雖然咱們都是黃家女所出,但絕不能成為黃家的傀儡。粟家人不是那么好算計(jì)的。”大公主的眼里出現(xiàn)幾分厲色。
誠親王煩躁的拿起茶盞,抿了抿。他如何不知道黃家的野心。他一邊想利用黃家,一邊又防著黃家,如同在走鋼絲,在刀尖上跳舞。步步小心,處處謹(jǐn)慎。
如今,黃家露出了馬腳。他該怎么辦。
如果沒有一個明確的態(tài)度,依舊模棱兩可,第一個放棄他的必然是父皇。畢竟,他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老六榮親王是嫡子,如今已經(jīng)成人。
老四更是軍功卓著,威望日隆。
他看了大公主一眼,“皇妹想如何。”
“太子經(jīng)過假太子一場風(fēng)波,已經(jīng)翻不起浪了。如今只剩下老四和老六是心腹之患。而老六回京時日尚淺,還不足以形成威脅。但老六卻不同,占著嫡子的位子,其實(shí)比大哥離那個位置更近。何況,良國公府高家,樹大根深。”
“大哥,黃家對你是七分利用三份協(xié)助。而高家對老六,至少有七分是協(xié)助三分是利用。誰的勢力更強(qiáng),已經(jīng)是明擺著了。”
“何況此次高家露頭,咱們想要證明黃家根本沒有和高家茍合的心思,就要先把高家拋出來。”
“鏟除高家的的勢力,就相當(dāng)于廢了老六。”
“黃家拉不了高家下水,那么它的勢力就會受到限制。只有被限制了,黃家才算真的離不開大哥了。”
“如今是咱們是以黃家為主,過后,黃家就不得不以咱們?yōu)橹髁恕V鞔我活嵉?黃家的勢力就得聽從大哥的指揮。對大哥的作用,肯定比現(xiàn)在大多了。不用事事都向丞相大人稟報再決定了。”
“既不怕它做大,又能更好的利用。何樂而不為呢。”
大公主抿了口水,“有時候,也要狠心修剪修剪自身的枯枝爛葉,這樣,才能長成自己希望的樣子。您說呢。”
誠親王看著一臉笑意的大公主,微微一笑,“還真是小看皇妹了
。”他將茶盞放下,“直說吧,皇妹想要什么。”
大公主呵呵一笑,“等將來事成之后,我要一個鎮(zhèn)國公主的封號。”
這是跟護(hù)國公主較上勁了。
“成交!”誠親王看著大公主,“那一切就看皇妹的安排了,需要協(xié)助的時候,盡管說話。”
大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告辭,“跟大嫂說一聲,我就不見她了。省的她看見我就生氣。”
誠親王看著大公主離去的背影,眼睛瞇了瞇。
這個主意,不可謂不好。削弱了黃家,不一定就會說削弱了自己。恰恰相反,當(dāng)黃家失去依仗的時候,他才能成為救命的稻草。而且,也在父皇那里表明了態(tài)度。畢竟,他所作所為,看上去是在破壞黃家的計(jì)劃,有自斷臂膀的嫌疑。
這不僅是立場上會得到父皇的認(rèn)可。關(guān)鍵是也展示了他的胸襟氣魄。不管境況如何,他都是以粟家江山為重的。沒有因?yàn)樽陨淼睦?而縱容黃家。相信這一點(diǎn),會讓父皇滿意的。
他往后靠了靠,不由的感嘆,女人要是狠起來,真是讓人脊背發(fā)涼啊。
宜園。
這幾天沈懷孝忙的腳不沾地,回來的都非常晚。今天倒是個特例。
半下午就回來了。
蘇清河正帶著閨女在新開的菜園子里澆菜,望著滿地嫩綠的小苗,覺得渾身都舒坦。
“得讓人去外面看看,還有什么海外來的種子,都買些回來,試著種一種。”蘇清河揉了揉閨女的腦袋,說道。
“我讓人去找找。”沈懷孝笑道。
“就是給孩子玩的,你忙你的。”蘇清河拉了沈懷孝的手,往回走。
“你和孩子的事,都是大事。”沈懷孝捏了捏她的手。
“嘴上抹蜜了吧今天。”蘇清河看著沈懷孝,一個勁的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出面啊,直接說就是。”
沈懷孝瞪了蘇清河一眼,“胡說八道,我是那么功利的人么。”
蘇清河拉著他在湖邊坐了,“真沒事啊!”
沈懷孝一噎,“還真有事。”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蘇清河給了他一個白眼,一臉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是沈家。沈家的女眷除了江氏這次估計(jì)這次都會跟著大嫂過來,到時候……“沈懷孝一臉你懂的表情,“這些人都有些難纏。國公府太亂對我們也沒有任何好處。”
“我會幫著世子夫人的。”蘇清河笑道,“這個后宅的事,不用你操心。提前將世子夫人請過來,幫著待客,就已經(jīng)是態(tài)度了。放心吧。”
“還有陳士誠的事。”沈懷孝皺了眉頭,“我有些拿不準(zhǔn),你從他夫人身上下下手,看能不能看出一些什么來。”
“你懷疑他!”蘇清河問道。
“涼州兵器的事情,一直是個疑案。若是京城里出手的是黃家,很多事情就說的通了。畢竟黃斌是丞相,想在六部做些手腳,輕而易舉。但是在涼州沒有人配合是絕對不可能的。這個配合的人身份不能低,而且還需得是大家都信任的人,范圍就更小了。而他在和談的時候,表現(xiàn)也非常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