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艷知道劉萬程心眼兒多,自己和他斗心眼兒,哄他多喝酒,早晚會讓他看出來。
于是,她就故意裝著高興,想多喝酒的樣子。我高興,就想灌你酒,怎么著吧?
劉萬程心里明白,這兩口子怕今天早上開會沒給他留面子,他心里不高興,今天過來,就是想弄明白他心里會不會對他們有看法?
劉萬程現在不比以往,整個市里工業園有一半是他的,有自己的商業中心,還把公司開到了國外。就是他再怎么不顯山不露水,低調做人,整個集團的架子在那里擺著。他跺跺腳,整個城市恐怕都得晃三晃。
而且,現在也不比以往剛創業的時候,手底下就那么幾個能用的人。現在的江山集團,名聲在外,資產在那兒擺著,周圍市里、省里,包括全國名校,有的是人才愿意進江山集團。
現在,大學本科根本不算人才,集團里上到博士下到研究生,應有盡有。劉萬程現在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可不是一般人物。
吳曉波和徐艷就有危機感了,因為他們覺得劉萬程離開他們已經沒有問題了,也就開始在乎起他對他們的態度來了。
酒喝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劉萬程就對他們說:“姐,曉波,酒喝正好就行,喝多了傷身。咱們也正好借著這酒勁,說說知心話。”
那倆就瞅著他不說話。高秀菊也擔心他喝了酒胡說八道,把這兩口子給得罪了,在桌子下面踢他一腳。
劉萬程假裝沒試出高秀菊踢他來,繼續說:“姐,曉波,你們得記住,無論到什么時候,咱們都是一家人。姐,你永遠都是我姐。曉波,咱們永遠都是生死弟兄。
當初創業的時候,是誰跟著我,捧著我,不離不棄?是你們。我劉萬程戀舊,不管到什么時候,這公司都是咱們的,不是我劉萬程一個人的。
我劉萬程不是神仙,也有犯錯的時候。在這種時候,我頭腦發熱,一意孤行,誰和我意見相左我都不高興。所以,大家不同意我的意見,也都會保持沉默,寧可看著我犯錯誤,也不會出來反對。
這種時候,就看出一家人來了。你吳曉波論銷售能力,在這個城市,你敢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你如果離開這里,不知道多少財團會為了爭奪你而打破頭。你也完全可以自己開個公司,有自己的天地。可是,你沒有,仍舊在這里和我生死相依!曉波,我得感謝你!在上午的會議上,能夠及時給我潑一盆涼水,讓我清醒清醒。
只有一家人,才會真正為了我好,不在乎我的態度,也不考慮自己的利益。沖這個,我還得感謝你!我敬你一杯!”
他這一番話,讓徐艷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這劉萬程,還是知道香臭的,沒有因為徐潔離開就不拿她當姐了,是她自己多心了。
吳曉波倒有些讓他說的不好意思了,和他一起喝了那杯酒,放下酒杯說:“其實,你最應該感謝的人,應該是秀菊。是她在背后里挨個找高管談話,綜合了他們的意見,最后才找到我,把你的想法和高管們的意見都告訴我,在關鍵時候拉住你。這才是賢內助!”
劉萬程就笑笑說:“我是就事論事,并不是說這一件事,只是說你還和以前一樣,沒變,這一點讓我感到很高興。我劉萬程還有真心的兄弟,這是我的驕傲!”
這時候,高秀菊卻突然插一句問:“你是不是還是要搞那個智能機床啊?”
徐艷一下子倒過悶兒來:“好啊,劉萬程,你在這兒給我們灌迷魂湯,哄的我們一臉感動,差點讓你給整的眼淚掉下來!原來你肚子里的主意一點沒變!虧我們還覺得硬逼著你改主意,心里覺得不得勁!”
劉萬程就趕緊解釋:“姐,我沒說要搞。咱們不沒有錢嗎?沒錢我拿什么搞?”
高秀菊說:“你搞也好,不搞也罷。總之一個原則,財務總監制定的還款計劃,一點也不能動。從明天開始,凡公司所有超過一萬元的支出,必須找我簽字!”
吳曉波就沖高秀菊伸大拇指:“秀菊你真棒!”
劉萬程瞪眼說:“啊,合著你們嘴上說的好好的,怕我生氣,這會兒工夫就變卦,不怕我生氣了?”
三個人異口同聲:“不怕!”
劉萬程立馬服軟,就和仨人商量:“咱這么著行不行?咱不搞那個破機床,咱先做點外圍工作。比如,咱先把那個真空熱處理爐子給研究明白,以后這個用得著啊。”
吳曉波問他說:“你知道這么一個爐子多少錢?一個小型的就得一百多萬!咱如果搞機床設備用的,最少也得中型的,就得五百多萬!大型的得上千萬!你問你媳婦,這個錢能不能給你拿出來去造著玩?”
劉萬程說:“咱可以買個小的來拆了研究。按理說這小的和大的原理是一樣的。小的咱研究會了,自己造大的不就成了?”
高秀菊說:“行啊。”
吳曉波一愣。劉萬程就嬉皮笑臉地看著高秀菊說:“還是媳婦好。”
高秀菊面無表情說:“你買大的來研究我都沒意見。但是,得有個前提,就是不許花公司一分錢!”
劉萬程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吳曉波倒咧開嘴笑了。
這天晚上的后半場酒,倒真成了大家變著法兒哄劉萬程高興,劉萬程卻陰沉著臉,始終沒有笑容。
最后徐艷就煩了:“三十好幾的人了,這么不識好歹。我們費上工夫,跟哄孩子一樣哄你,對我兒子我都沒這么上心!這還哄不好了,姐煩了,不哄你玩了,你自己玩吧!”
劉萬程倒嘿嘿地笑了:“你們什么好處都不給我,老拿嘴對付我,還得讓我高興,我高興的起來嗎?”
高秀菊就問他:“那你還想怎么著啊?除了工作上的事兒,今晚我們都聽你的。”
劉萬程就問:“真聽我的?”
大家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以為他又想出什么古怪主意來了,都不錯眼珠地盯著他。
劉萬程忽然就覺得沒了意思,打個哈欠說:“那就睡覺,不喝了。”說罷就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奔自己臥室去了。
大家為哄他高興,輪流著和他喝酒,他也有些醉了。
剩下那仨也喝差不多了,互相看看,干脆也去睡覺。當晚徐艷兩口子就住在高秀菊家里。
劉萬程不能搞他想搞的智能機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沒錢啊。
一個公司能不能健康發展,財務狀況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多少私企借機發展起來,最終卻因為資金鏈的斷裂而走向滅亡?所以,面對財務吃緊的情況,高秀菊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收攏資金。
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經營路線一直正確。做為私企,出現資金斷裂,又沒有外部的強大支援,融資手段有限,必然會出現連鎖反應,產業鏈條會像多米諾骨牌一般,一環環斷裂,倒下去。
江山集團的財務狀況,已經達到了這個邊緣。在劉萬程不斷推出新思路,不斷建設新工廠的情況下,加上推銷成本,投入巨大,公司的現金流是在不斷減少的。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某個項目,或者某個工廠,設想不如預期,產品不盈利,出現虧損的情況,公司都沒有足夠的流動資金來解決這個工廠的虧損。
幸好劉萬程的所有項目都沒有出現這種虧損的局面,否則,江山集團真有萬劫不復的危險。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高秀菊堅決采取措施,不讓劉萬程繼續投資去冒險,是絕對正確的。她的決定,得到了吳曉波和大多數高管的支持。
劉萬程還沒有到香臭不分的地步,他當然知道大家這是為了公司著想,也是為他好。
可是智能機床現在不搞,隨著以后的世界科技發展,十年以后,外國人就會把這東西搞出來。他不甘心。
說實話,他現在是心里火燒火燎又沒什么辦法。公司日常事務有高秀菊處理,基本不用他操心,他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白天,他去老魏的實驗室看看,可是又看不懂,就想著找朋友喝酒。
趙杰現在要維護自己的形象,當然不能再去和他喝酒釣魚。李主任那邊,也不敢輕易出來了,聽說是要整頓作風,不允許喝酒。而且,市委這邊當然要以身作則,李主任哪里敢頂風作案?
想一圈,劉萬程忽然就發現,除了吳曉波,他竟然找不到一個算是知心的朋友!這下把他給郁悶的,這輩子這是怎么混的?
唉,這輩子還是混的不怎么地,還是回家摟著媳婦睡覺舒服。高秀菊的確要比以前的潑婦形象漂亮了許多,身材比起以前不知要好了多少倍,關鍵還是氣質。這總經理的學識、風度,和原先那個下崗工人比,那就不是一個人。
可這么大個集團公司,高秀菊白天要處理一大堆事情,晚上回來累得都不想說話,哪有心思陪他?
他也不敢天天纏著媳婦,雖然這會兒徐潔和張靜都不在,他可以和媳婦盡情享受二人世界,可他也怕當真累壞了她。晚上就不能只貪圖享受,還得給她端水泡腳,按摩外加幫她洗澡,還得催著她早睡,第二天才好有精力應付一堆爛事啊。
這日子過的,這不成自己創立的公司的奴隸了嗎?
這樣的日子一直堅持到這年的年底,老魏將公司所有芯片制作設備,都換成了90納米級的,印刷線路版也做的更小。新的電子產品,竟然比過去的體積縮小了一倍,而且更加耐用。
看著這些更精致的產品,劉萬程心里忽然就一動,他想到了籌措資金的辦法。
如果這樣可以的話,他再搞智能機床,不但可以有錢了,而且還不用動用集團的一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