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時,付東之早早來到南苑別墅。
一進門,他就直奔二樓主臥,用力的敲響房門,模樣好不著急,“淮南哥!”
沒有多久,房門隨之應聲而開,慕淮南身穿睡袍的身軀,立在主臥的房門內。
看見是他,似乎并沒有什么意外的,慕淮南淡淡的闔了下眸,慵慵懶懶的轉過身朝里面走去,“這么早急著找我什么事。”
“你不是應該很清楚么。”他不信他會猜不到他因為什么原因而來,付東之跟著進來,滿是不能理解著,急切地道,“我已經聽說了,GK公司那邊,你昨天在召開的緊急會議上把一個經理提升成為代理總裁,你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做?”
對于他的質問,慕淮南的確是意料之中的。
付東之畢竟是在GK旗下的娛樂公司,對于GK內部的情況自是有些了解,何況是讓人成為代理總裁這樣的大事,付東之更不會不知情。
慕淮南順勢拿起煙盒跟打火機,抽出一支煙點燃,淡淡的回頭看他道,“既然已經知道了公司內部的事,也應該知道我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付東之愣了愣,隨即很快的堅決道,“我不信!”
慕淮南看著他。
付東之說,“別人不懂你,難道我還不懂么,在盛夏離開的這段日子,你怎么這么巧合的要去各地視察GK旗下的子公司?”
聽聞著他的話,慕淮南淡淡抽著眼,沒答。
付東之狐疑的打量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是試探地道,“你是不是跟盛夏發生了什么矛盾了?”
因為對于盛斯顧被慕淮南推下海的這件事,誰也沒透露出去,所以即便是付東之,對于他們如今的情況也毫不知情。
但雖然不知情,他多多少少還是能察覺到一些怪異的氣氛的。
他說,“盛夏走的時候,你沒有去送她,她可能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你想的話,是應該能抽得出時間過去陪她一起的吧,或者是想辦法把她留下來。”
可是慕淮南沒有那么做。
倘若他想,他一定有很多辦法都能繼續跟盛夏待在一起,但事實的結果,卻往往出乎意料之外。
如若不是因為他們的感情出了問題,付東之著實想不到其他的什么原因。
慕淮南一邊抽著煙,一邊卻又是有些失神著,目光打量著主臥的房間,忽然是沒有她身影存在的空間,變得有些跟以往不同了,總有種說不出來的空洞感,侵蝕人的感官。
而自從昨晚回來之后,他便承受著這樣的空洞,直到現在。
忽然就沒了什么抽煙的欲望,也沒什么跟人說話的心思,越是待在這里,就越是令他不能自己的瘋狂想念,慕淮南深知繼續這樣下去,遲早他將無法控制自己忍不住的去找她。
于是快速的捻滅了煙蒂,他回頭看向付東之時,目光忽顯淡漠的冷厲,口吻都在暗含著暴躁,“你最近是不是太閑了,有心思管這些事。”
付東之被他忽然轉變的態度說得一愣,“我……”
“不管我做什么,跟盛夏處于怎樣的感情,你都別來管,好好管好你自己別給我惹麻煩就夠了。”慕淮南像是沒了耐心,說話都不客氣了,簡直跟以往的他截然不同,“明天我就會離開海城去外地,接下來會忙碌很長一段時間,有什么事你打電話給沈助理,沒什么事就別來打擾我。”
居然會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說話,而且還是說出這種話,說沒有一點打擊到人,那是假的。
至少曾經的時候,慕淮南縱然再怎么對他嚴厲苛刻,卻從來不會是這樣的。
付東之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說錯了,從而令慕淮南這么不快,一時間,內心格外不能接受,有點備受打擊。
而慕淮南的語言,幾乎也是令他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心里忽然就有些不適了,不知道這樣的心情算不算是委屈,付東之的語氣都有些負氣的道,“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既然你這么說,看來接下來的確是很忙,忙到連盛夏都不能顧慮上,既然如此,你放心好了,不管有沒有事,我都不會來給你惹麻煩。”
氣沖沖著,他說,“我回去了。”
語落,付東之連看都沒再看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聽著他一字一句也是生氣不快的語言,慕淮南蹙了蹙眉,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的確是氣人了些,雖然最近他都挺氣人的。
“東之。”
忽然間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還能不能再見到都不能確定,慕淮南也并不想讓這個素來信任他的人在這種時候偏偏是以這樣的結果作為告別,即便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他也沒有打算收回來,但還是在付東之轉身走到主臥房門口時叫住了他。
付東之的身軀應聲停下,卻是沒有回頭,顯然是很生氣。
畢竟任何人都是要自尊的。
慕淮南看了他的背影幾秒鐘,沒有打算道歉的意思,因為對他來說,如果再是好言相待,付東之會沒玩沒了的追問到底,而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包括他現在是什么情況讓付東之知曉,那么就幾乎是全人類都能知道了。
所以沒有解釋,也沒有道歉,盯著付東之兀自生氣的背影,他沉吟了下,緩慢地道,“接下來我會有很長的時間不會在海城你知道,忙起來的時候甚至顧慮不上盛夏,我不在的時間里……”
沉斂下眸子,慕淮南說,“你幫我多多照顧她。”
不知道為何,付東之聽著他的話總覺得心里格外的不舒服跟怪異,雖然他不知道這種從何而來。
倏然轉過頭,他回頭看向慕淮南,“淮南哥,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跟盛夏到底是怎么了?去各地的公司視察只是你的借口吧,為了逃避的借口。”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用了篤定的語氣。
慕淮南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口吻淡淡著,“遲早你們會知道。”
遲早么……
意思就是他現在什么都不想說?
付東之點點頭,“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繼續不知趣的問了,你想離開海城我知道我攔不了你,不過你可以放心,就算你不交代,盛夏那邊我也會注意她的情況,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畢竟危險,我會久不久過去找她。”
雖然付東之用了生氣的口吻說出了這番話,慕淮南卻并沒有任何的不滿。
或者,相反來說,他是有點可以放心了。
以后的情況會怎么樣,沒人能確定得了,但有付東之的照顧,相信盛夏不會過得太差,而且付東之是慕淮南最放心的一個人,不必擔心他對盛夏有任何的企圖。
付東之沒再多言什么便是有些負氣的離開。
慕淮南淡淡闔了下眸,沒有阻止,也依然的不多加解釋,任由著他獨自生著悶氣。
不論生活中還是公司里的事,該處理交代的也交代完畢了,已然沒有理由,再這么繼續消耗著浪費下去。
而女醫生的電話,也再次過來,“慕先生,您的事情處理好了么,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妥當。”
慕淮南接著電話時,心理分不清是什么樣的感受,將電話掛斷后,有一瞬間的沖動想要了解盛夏此時此刻的處境,可是這樣的念頭剛剛升起時,又被他掐斷了。
不能再知道關于她的事情,否則他必將失去自控能力。
用力的吸了口氣,強迫著,慕淮南把剛要撥出去電話號碼的手機強行收回,逼迫著自己斷絕了念頭。
次日,將一切都解決完畢,慕淮南正式入院,也斷絕了跟外界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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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來到目的地的城市后,就找了酒店安頓下來,然后便開始在城市的四處打聽著,跑了諸多的地方,特別是警局這種地方。因為倘若盛斯顧真的已經出事,警局那邊有極大的可能性有關于他的消息。
除了警局之外,自然也會去碼頭之類的這些地方打聽。
但凡有關于任何一點有人被從海里打撈上來的消息,就第一時間跑過去,密切的注意著關于這方面的動靜,當一個城市沒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待了一段時間就換下一個地點。
而至于海城那邊,她時常會莫云柯聯系。
但是莫云柯這邊,除了警方那邊在海里打撈到了盛斯顧的手機之外,沒有其他的任何一點進展,霍家那邊盛夏沒有去問,盛清嫵對待她如今是什么態度,盛夏很清楚。
至于唐家,盛夏也會常常跟唐晚笙有所聯系,于是便也自然會跟西西通電話。
西西的問題,時常都會避免不了的問她什么時候回去。
對此,盛夏只能無奈笑著敷衍的應話,因為目前來說,她還不能回去,也不想回,雖然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在那片海的周圍城市打聽關于盛斯顧的下落,但多多少少,可能也有逃避。
想暫時的逃避慕淮南,不想見他,不想面對他,這樣的心態,大概會持續到有盛斯顧的消息為止。
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時間就這樣逐漸一天一天的過去。
在日常忙碌的尋找中,日子似乎過得極其的快,轉眼就過去了半了多月的時間,盛夏換了幾座城市繼續尋覓著,付東之也久不久就會跟她通一個電話,知道她在什么城市之后,一有空他就過來,短暫的陪了她一兩天時間,便又因為工作上的事情離開。
雖然是一個人只身在外,可因為經常性的跟大家通電話,以及付東之也會來看她,日子忙碌著也不難捱。
只是,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里,盛夏沒有跟慕淮南有任何的聯系。
在開始時,付東之告訴她慕淮南去了各地的子公司視察,但具體的行程沒有透露,大概只有沈助理會知道。
而由于時間過去了不算短的日子,慕淮南的手機已經處于打不通的狀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于是付東之試著找沈助理詢問關于慕淮南的行程問題,因為慕淮南自從斷了聯系方式之后,整個人就像消失了一般。
可沈助理卻固執的不肯透露,單純的只是重復著以慕淮南的行程為機密的理由,一次又一次的擋下付東之的問題。
付東之開始覺得連這個沈助理也有了些問題,但不論是威逼利誘還是軟硬兼施,偏偏沈助理就跟中了邪一樣的保守著,死死的什么都不肯說,最后,付東之不得不放棄。
他是真的想不通,就算他前面的確是跟淮南哥有點置氣了,但著實沒有必要把他的行程隱瞞得這么嚴實吧,再者說沈助理不是不知道他跟淮南哥是什么關系,用得著連行程也對他隱瞞?
當付東之對盛夏抱怨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盛夏聽得有些怔松,隱隱約約她也覺得這一次似乎慕淮南跟沈助理瞞得太過嚴實了,嚴實得都快讓人覺得不對勁。
可她又沒有多想。
因為想著慕淮南的事情,無可避免的又會涌現出他把盛斯顧推進海里時,以及之后他種種表現所有的事情浮現出來,腦海中的思維,有點潛意識的逃避關于他的事情。
于是在付東之跟她抱怨著這些事情時,盛夏不置可否,半響沒有答一個字。
后來,付東之看出她不怎么想提起慕淮南,便也不再多說,而且,在斷了跟慕淮南的所有聯系之后,除了抱怨,他也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消息,這樣持續的抱怨,帶給盛夏的不是輕松,反而沉重。
雖然,他的本意是希望能夠多提起慕淮南時,盛夏能夠多想想他,然后兩人和好如初。
可這樣的想法,對于目前來說,顯然還是很奢侈的。
慕淮南沒有來找盛夏的意思,甚至也沒主動跟她有一個電話的聯系,哪怕是一條信息也沒有,而盛夏這邊又是一心放在盛斯顧的事情上,既然選擇了暫時的逃避開,就更不會主動的聯系慕淮南。
何況,如今慕淮南的行蹤被沈助理保密得厲害,付東之都開始有點不確定起來,如若盛夏開口,沈助理會不會也是什么都不說?
他覺得,連他都隱瞞的話,搞不好,還真的什么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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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淮南幾乎是斷掉了跟所有人的聯系,這段日子以來,對于外界的情況,他毫不知情。
唯一的聯系,是一部幾乎沒有響起過的手機。
手機的號碼是新換的,只有沈助理跟保鏢知道。
而由于事先交代過,不是什么重大到一定的事情,沈助理不能聯系他。
至于保鏢……
關于盛夏那邊的情況,由于事先早就讓人跟著盛夏一塊離開的,倘若她出了什么事,會有保鏢在第一時間通知他。
如果沒有……就不必聯系他。
所以,手機沒有響起,也就是說沈助理那邊沒有什么重大到一定的事情發生,盛夏這邊也安然無恙著。
這是值得高興的,至少是能讓人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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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開始在悄無聲息的走著,對于完全斷絕了外界聯系的慕淮南來說,記錄每天過去的時間,盤算著他跟盛夏分開了多長的時間,這大概是他目前做的他所認為最有意義的事。
不能聯系她,這是他大腦內每天都會重復的一句話。
因為一旦聯系,聽到她的聲音,不必多加猜測他也能知道,他所有的堅持一定會在瞬間崩塌,一定會全然不顧的去找她,這樣想念的念頭,太瘋狂了。
而他也逐漸開始麻木著,日復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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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
隨著時間的過去,這段時間治療的結果也跟著出來,由于每天他身體的情況,醫生都沒有隱瞞,于是當女醫生對他搖了搖頭時,慕淮南已然清楚目前他處于怎樣的處境。
他勾唇,淡淡的笑。
空寂的目光沒有什么情緒色彩,淺淺暗啞的嗓音溢出聲音來,“是么。”
“慕先生……”
“你們出去。”躺在病床上,身穿病號服的男人慢慢的坐起身來,掀開了被單,他起身下床,“你們需要我的配合,我已經配合了,既然結果是這樣,顯然沒有必要再繼續在這里浪費時間,我今天出院。”
可醫生卻并不贊同他這樣的想法。
團隊中其中一人道,“慕先生,雖然情況已經如此,但還沒到完全絕望的地步,我們還可以……”
慕淮南淡笑著阻斷他的話,偏頭過來看他,“你的意思是,還要讓我在這里浪費沒意義的時間?你知道我已經在這里多少天,跟她分開了多少天了么。”
“……”
“二十一天。”他每天都在細數著時間,一天又一天,“具體跟她分開的時間,是二十三天,差不多快一個月。”
分開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男人一頭碎短的發都有些長了,身體也在愈發的消瘦著,身穿病號服的他,看起來雖然依舊的俊美挺拔,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跟日漸劇下的身體狀況,令他看起來溢出一股病態美來。
他頎長的身軀站在病床前,愈發淡漠的眸子瞟著病房內的幾人,“我用僅剩不多的時間,給了你們二十一天,可結果你們束手無策,直到現在也沒能阻止得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在接下來為數不多的日子里,你們還想要求我繼續待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地方浪費時間,錯過能跟她相處的每一天?”
病房內的整個團隊的人都站在這里,每個人的臉色都難看著,也自責著,甚至是挫敗著。
慕淮南淡淡的笑著,“不過選擇入院終歸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不怪你們,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這個境地,別再企圖抹殺我的時間,我不會再浪費任何的一分一秒在這里。”
他說,“我要去找她。”
現在,立刻。
整個醫療團隊的人都沉默不語著,慕淮南如今是什么狀況他們都太清楚了,相比起治療最終痊愈可能性不大的幾率,到了他這個情況,的確還不如去跟心愛的人待在一起。
何況之前他跟盛夏發生了太多的不愉快,繼續待在這里不過是身體跟內心的煎熬難耐。
他已經很足夠鎮定的維持到現在,配合所有的治療。
只不過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好像再沒有待在這里的必要,比起那種幾率小得可憐的可能性而繼續待在這里浪費時間,他還是更情愿立刻就到盛夏的身邊,忽然間好像有很多的話想告訴她,有很多說不完的事情想對她說。
這樣急切的念頭,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所有人都沉默著沒再說話。
慕淮南眸色輕淡中透出銳利來,不容置疑著,“出去。”
“……是。”
所有人應聲退下,最后一個人走出病房門時,悄然而恭敬地將病房的門帶上。
獨自一個人留在空闊的病房里,慕淮南將屬于他自己的衣物拿了出來,褪掉了身上的病號服,換上屬于他自己的衣物。
當穿上西裝的外套,系上襯衫上最后一顆胸前的扣子時,慕淮南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病床邊那個好好擺放著的平安符上,滿身淡漠的戾氣在目光瞟見平安符時,稍稍的收斂回去。
這道平安符,是這么長時間來陪著他,唯一一件是她送給他的東西。
他唇角微微的勾勒出一抹弧線,伸出手,將平安符取了過來攥在掌心中,盯著它的時候,仿佛就能看到那個女人的面孔,情不自禁的,他溢出低淺的笑意來。
很快就能見到了。
已經有二十多天的不見面,早就讓人內心瘋狂的按耐不住了,是怎么渾渾噩噩的度過這么多天,已經沒了什么印象,可是當確定了終于可以去見她的念頭后,男人空寂的眸子逐漸流露出淺淡中帶著深深瘋狂的色彩來。
仿佛早已經期待已久。
也等待已久。
把平安符放到褲兜里,慕淮南拿出那支從未響起過的手機,正要撥下一個什么號碼,突然在這時,緊閉的病房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一陣凜然而不容忽視的氣勢,隨之灌來。
慕淮南側過頭,在目光盯見那個不算陌生的面孔時,剛剛流露出色彩的眸子,徒然就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