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日,爸爸媽媽和我一起來到了香港。舅姥爺帶著姐姐來機(jī)場接機(jī)。一家團(tuán)聚的場面是很溫馨的,如果沒有姐姐和爸媽之間隱約的那一絲陌生,一切就更美好了。
姐姐陪著爸媽在香港玩了幾天,徹底改變了他們對香港的印象,爸爸因爲(wèi)這幾年見慣了場面,還能保持一種冷靜,媽媽則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花花世界,一時間被弄得眼花潦亂。
這天晚上在餐柱上,舅姥爺毫無徵兆的衝我問道:“小福,你不去你的公司看看?這兩年你姐姐幫你打理得可是不錯哦!”
爸爸聽了他的話,奇怪的問我:“你什麼時候整了個公司,怎麼沒聽你說起過?一天天的瞎混,看你還有個學(xué)生樣嗎?”
我趕緊解釋說:“前兩年來香港的時候,求舅姥爺幫我註冊的,我就是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媽媽擔(dān)心的問道:“開公司哪有那麼容易,你要是把你舅姥爺?shù)腻X賠了怎麼辦?”
我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老爺子,心中不住地埋怨:“舅姥爺啊!您也忒沒義氣了,咱不是說好不讓他們知道嗎!您怎麼一高興全交待了。”
老爺子笑著替我解圍說:“美麗、愛國,你們這一對寶貝可是不簡單啊,從足球到英鎊,再到美國科技股,她們倆六年掙了我半輩子才能掙到的錢。”
爸爸媽媽聽了舅姥爺?shù)脑挘瑑扇艘恢掠皿@詫的表情看著我和姐姐,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該問什麼。我只好安慰他們說:“這兩年我和姐姐跟舅姥爺學(xué)了點(diǎn)手藝,在公司小小的折騰了幾次,運(yùn)氣好賺了點(diǎn)。”
舅姥爺也安慰他們說:“我支持他們自己實(shí)踐實(shí)踐,這樣我才放心把公司交到他們手裡……”
晚上,在舅姥爺書房我小心的把玩著那件青花。以前不知道,現(xiàn)在明白這是永宣年間的東西,可遇不可求的寶貝啊。舅姥爺坐在書桌後面,看著我摩挲那件青花,開口問我:“考慮好了沒有?真的不想在香港上大學(xué)?還是不想成天對這我這個糟老頭子,在我面前別總帶著那麼大壓力。”
我倒是想不帶著壓力,但您老都快成精的人了,我能不擔(dān)心被您看破嗎?我自己暗自琢磨著。嘴上卻說:“哪能啊,我對您是尊敬,在您面前我可不能沒大沒小的。”
老爺子聽我不提上學(xué)的事情,知道是留不住我,於是轉(zhuǎn)而問:“你跟我說讓我跟著李超人走,我在文萊投資了一些石油生意,倒是賺了不少。他現(xiàn)在插手電訊,你說我們還要不要跟進(jìn)啊?”
我聽了直想笑,老爺子也真是,我讓你跟著李超人對北京的態(tài)度走,沒讓你生意上也跟著人家走啊!香港就巴掌大地方,要是你們幾個富豪都跟著李超人爭那點(diǎn)市場,還不得把你們都擠著啊。
於是否定說:“還是不要了,石油行業(yè)挺穩(wěn)定的,可以長期做下去。”老爺子點(diǎn)點(diǎn)頭說:“海灣戰(zhàn)爭那次香港的迷你股災(zāi),給了我們一次警告啊,如果不是咱們動手早,估計(jì)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從香港四大家族裡除名了。”
他喝了口茶繼續(xù)說:“東南亞那邊現(xiàn)在很繁榮啊,有幾個朋友希望我過去看看,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還是不去了,除了新家坡,我對那幾個小國每什麼好感。”我說“我看您去看看可以,不過還是保持謹(jǐn)慎樂觀的好。”
我現(xiàn)在閉著眼睛也能猜到那邊是什麼樣:滿大街的泰國婦女提著菜籃子往證券交易所跑,排隊(duì)買完股票後在一起暢想曼谷取代香港成爲(wèi)亞洲金融中心後的美好時光;馬尼拉街頭的人們則每天興奮的高聲議論他們作爲(wèi)東南亞經(jīng)濟(jì)代表的重要性……
老爺子不明所以的問:“印尼是有些排華,可是泰國,馬來西亞等一些國家的環(huán)境現(xiàn)在還是不錯的啊,外面人都說曼谷可能就是下一個香港啊?”
我走到他的書桌前面,一邊擺弄桌子上那隻地球儀,一邊說道:“舅姥爺,我認(rèn)爲(wèi)投機(jī)者就像是嗜血的鯊魚,只要有一滴鮮血,就會引來一羣鯊魚。這裡就好像是那滴鮮血!”我用力的指指泰國的位置說:“泰銖現(xiàn)在匯率浮動,如果有炒家進(jìn)場操作,泰國政府怎麼辦?”
“你是說有人要狙擊泰銖?”老爺子問:“你聽到什麼消息了?”我趕緊解釋說:“沒有,我只是在分析,這種事情的可能性,英鎊號稱最‘堅(jiān)挺’的貨幣,可是在92年不也被人狙擊了嗎,何況一個小小的泰國。泰國的情況現(xiàn)在太好了,好的就像一個七彩的泡泡……”
老爺子消化了一下我的話,面無表情的問:“小福,如果是你,你怎麼操作?”。我坐在他對面,小心的說:“如果是我有足夠的資金,我會悄悄大量的吃進(jìn)泰銖,在一個適當(dāng)?shù)奈恢梅懦鋈ィ瑝旱退膬r格,泰國政府一定會救市,而且就他們的歷史看來,他們還可能會再次變動匯率政策,到時候再反手做空。繼續(xù)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馬尼拉,吉隆坡,新加坡……”
老爺子突然插手問到:“你覺得索羅斯什麼時候會來?”
“大概今年年底。”我正說的興奮,順嘴應(yīng)了一句,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連忙說:“舅姥爺您……”
老爺子漏出狡詐的笑容說:“我怎麼知道,對不對?,小福啊,你不覺得你剛纔說的很像92年在英國發(fā)生的那一幕嗎?說吧,你是怎麼知道他要來的,我可不信你是猜的”。
到底是人老成精,不知不覺就被套出了話,我只好一邊想理由一邊傻笑的說:“舅姥爺您聖明!”
老爺子回答我說:“天天糊弄我這個糟老頭子,你也聖明”。“沒”我趕緊解釋說:“我怕我說的太肯定了您不信,其實(shí)姐姐這幾年一直在幫我注意量子基金的動向,我在自己一分析,不就明白了。”
老爺子對我的回答不置可否,反問道:“你說他會來香港嗎?”。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一定會,香港對全世界的金融炒家都是一種誘惑,他沒有理由放棄。”
老爺子聽了我的話,平靜的說:“我打算退休了,希望你能常來香港看看我留給你的那幾間公司。你出去吧,我累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讓他早點(diǎn)休息,留下他一個人在書房繼續(xù)琢磨他的“宇宙霹靂無敵超級聰明早熟”外孫。
老爺子可能是真的想退休了,幾天後,在家裡舉行了一個酒會,香江名流悉數(shù)到場,我們姐弟跟在她後面,不住地說:“包伯伯好,曾伯伯好,麥伯伯好,李爺爺好,郭伯伯好,榮伯伯好……”。咱直接就說普通話。就當(dāng)迴歸前給他們免費(fèi)補(bǔ)課了。不過榮太子除外,他那口京腔比我還好呢。
姐姐是粵語夾著英文,跟他們溝通很容易,不時地有人誇獎她“小財(cái)神”。姐姐這一年多來風(fēng)險投資扔出去不少,當(dāng)然人人都待見她,誰跟錢不親啊。
我走到花園,點(diǎn)著煙,剛吸了一口。一句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在我耳邊響起。“你普通話說得很好!”。我回過頭,看見一個女孩兒在我身後正衝我微笑。剛纔在大廳打過招呼,有點(diǎn)印象。
我衝她笑笑說:“你也不錯,比裡頭那幫大爺強(qiáng)多了。”她疑惑的重複我的話:“大爺?”
“這是對長輩的尊稱”我胡亂解釋道:“就是說比你歲數(shù)大好多的人。”她還是不太明白的問:“什麼是‘歲數(shù)’呢?”。
得,遇著一“話盲”。我只好又解釋說:“就是年紀(jì)的意思。”這下她總算明白了,說道:“你從北京來的?我喜歡聽北京的普通話。可是說不好!”
我忍住笑想到,你這舌頭要是能說好北京話就怪了。嘴上跟她客氣說:“你說得不錯,比普通香港人強(qiáng)多了。”
沒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她臉色一變說:“你這樣很不禮貌!”。一句話搞得我不明所以。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看她,也沒看出來我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
她看著我的樣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不去學(xué)變臉可惜了!”我沒好氣的說:“于振海老師要有你這麼個徒弟,能省不少畫臉譜的錢。”
她好奇地問:“于振海是誰啊?”。“得,今兒還碰上一好奇寶。”我無奈的說:“說了你也不知道!對了,我怎麼沒禮貌了?”
她跟我解釋說:“剛纔我和你相互問好的時候,你外公告訴過你我們來自大韓民國。在這樣的宴會上不用心去對待客人是很不禮貌的。”
原來是說我沒記住她的國籍不禮貌啊。我心想:這有什麼可生氣的,你要是知道我連你名字都不記得,還不得抓狂啊!
“那是我舅姥爺啊!我媽的舅舅。不是我外公!”我問她:“你叫什麼來著,你們韓國人名字不太好記。”
她白了我一眼,把手伸過來“我叫樸慧姬!希望這次你別再忘記!”。我趕緊和她我了下手說:“嘿嘿!,我可不敢保證!”
通過聊天才知道。她是大宇亞太區(qū)行銷總監(jiān)的女兒,今天是第一天來香港,正趕上這個聚會,於是就帶她來了。她在漢城大學(xué)選修的外語就是漢語,於是聽我說過話之後見獵心喜,來跟我套磁。
“我明天去澳門!”聊了一會兒她突然問“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請你到賭場去玩兒。”我敷衍她說:“不去,我明天要回大陸了”。
她聽了我的話有些失望,正想說什麼,就見一個外國女人在遠(yuǎn)處用韓語召喚她。她應(yīng)了一聲,對我說:“真遺憾,希望下次有機(jī)會,到時候我?guī)憧锤裉m披治的車賽。我要走了。謝謝你教我普通話,再見”,說完轉(zhuǎn)身朝那邊走去。
第二天早上,姐姐陪我來到了公司,看著不斷有人向她問好,我打趣她“怎麼樣,女強(qiáng)人的感覺不錯吧?”。姐姐噘著嘴抱怨道:“你少來了,我現(xiàn)在一個星期要來公司三天,再這樣下去,我都要修不夠?qū)W分畢業(yè)了。”姐姐去年考上了香港大學(xué),專修公共關(guān)係。所以來公司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
走進(jìn)公司寬敞的會議室內(nèi),早就等在這裡的一個個香港精英們紛紛起身起身向姐姐問好。姐姐向大家介紹我說:“各位,這位是公司的董事局主席葉開先生。”說完又向我依次的介紹了其他人的名字和職務(wù)。不過我除了記住了最後一個被介紹到的我的秘書的名字,其他一個也沒記住,我又不打算和他們打交道,記那麼多名字幹什麼。
我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向姐姐小聲說:“姐,你還真能整,就咱倆股東你還整出個董事局主席出來……”
姐姐在桌子底下掐了我一下,小聲說:“該你講話了”。我忍著痛,衝她小聲說道:“女孩兒學(xué)會掐人,就表示她長大了……”姐姐聽了,不動聲色地又加了幾分力道。
我看她沒有鬆手的意思,於是清清嗓子說:“各位,現(xiàn)在是9點(diǎn)整,我沒有遲到吧。”衆(zhòng)人跟著附和了一聲,表示沒有。我知道他們的普通話不好,我儘量放慢語速說道:“我今天和大家是第一次見面。由於我個人的原因,我長時間的沒能在香港和大家一起共事,對此我向大家表示歉意……”
和他們說了一通沒營養(yǎng)的話,我結(jié)束了這次會議。坐在姐姐寬敞的辦公室,我和她開玩笑說:“姐,你夠奢侈的,金鐘的樓租這麼貴,你還用這麼大的辦公室。”
姐姐坐在我對面撇了我一眼說:“你這兩年讓我從ICG扔出去的錢都夠把金鐘買下來了!反正是花你的錢,我不心疼!”。
我陪笑說:“嘿嘿,知道你辛苦,你能者多勞嘛,誰讓你就我這一個弟弟呢”。
她停止了說笑,嚴(yán)肅地問我:“你真的打算減持思科的股票?”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們是投資銀行,在亞洲的重點(diǎn)應(yīng)該放在拆分業(yè)務(wù)和融資業(yè)務(wù)上。我們的根本是票據(jù)融通,不是長期持有。”
“我覺得以後你該慎重一些,這些年你做的投資都太順利了,這不是個好現(xiàn)象。”她有些擔(dān)心的說:“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麼都靠感覺!”
我點(diǎn)頭表示受教。嬉皮笑臉的說:“我知道,不是還有你幫我把關(guān)嗎?姐弟同心,其力段金。”我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真的把她當(dāng)成了我姐姐。我在她面前,真的就像是個孩子。
姐姐沒注意到我發(fā)呆,接著說:“如果你估計(jì)的情況沒錯,我們可以在97之後把公司擴(kuò)大一倍。可是那個人真的會來嗎?”。“會”,我回過神兒,肯定的說:“有來無回”。
吃中午飯的時候,姐姐特意帶我到油麻地的避風(fēng)塘邊去吃燒鵝仔。她說這裡有一家鋪?zhàn)訜Z仔很有特色,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油麻地可不是什麼人都願意來的。
吃完燒鵝,我和姐姐準(zhǔn)備回家,車子停在對面,需要過馬路,我一邊低著頭掏煙一邊往前走,突然聽見一陣發(fā)動機(jī)的轟鳴聲向我撲來,嚇得我縮回去老遠(yuǎn),脫口而出:“你大爺?shù)模]長眼啊!”
一陣尖銳的輪胎磨擦地面的聲音過後,一輛紅色的大宇“窮人跑車”停在我的面前。姐姐拽住我,檢查了一下確定我沒事。剛想上前質(zhì)問開車的人,就見車門猛的被推開,裡面蹦出來一個美女,還是熟人——昨天晚上剛認(rèn)識的韓國女孩兒樸慧姬。
她瞪著眼睛氣鼓鼓的衝這我大喊:“葉開!你是騙子!”。她的眼睛竟然是藍(lán)色的,配上她現(xiàn)在的表情,顯得特別漂亮。
姐姐聽了她的話,也顧不上質(zhì)問樸慧姬了。連忙在我耳邊小聲問:“你怎麼人家了?把她氣成這樣!”一句話說得我不明所以,好像我沒怎麼著她啊!
“我沒有啊!”我隨口說道:“我沒騙她什麼啊!”。
樸慧姬聽見我的話,指著我說:“你就是騙子,我好心邀請你去澳門,你不去就算了,幹什麼騙我說今天要回大陸!”。她普通話不流利,一句話喊了半天,胸口隨著她的聲音劇烈起伏著,一對半露在外面的玉兔好像要跳出來似的,看的我直咽口水。
被姐姐推了一把,我回過神來對樸慧姬狡辯道:“我那是跟你客氣,知道不?你自己不明白中國話,不賴我!”。樸慧姬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
姐姐見狀,走過去幫我解釋說:“你是樸慧姬小姐對吧,我是小福的姐姐葉囡,昨天晚上咱們見過面。可能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吧?”
“哼!”她衝著姐姐冷哼一聲說:“根本就不是誤會!我把他當(dāng)朋友,他竟然騙我!我又不是求你去,有什麼了不起!”
姐姐無奈的衝我回頭笑笑,表示沒辦法。我只好對樸慧姬說:“好吧,是我不對,我不應(yīng)該騙你,下次我要是不想去,一定告訴你!”
樸慧姬聽見我服軟,立刻笑著說:“這還差不多!”。她的臉怎麼就變的那麼快呢。
姐姐聽了我們的對話,忍不住笑了出來。樸慧姬這才意識到不對,衝我說:“下次不許不想去!只能和我一起!”。我不耐煩的說:“下次再說下次,大太陽底下的,你不熱啊。”說完我拉起姐姐,招呼圍在我們身邊的保鏢們往馬路對面走去。
剛走兩步,就被樸慧姬一把拽住說:“不行,因爲(wèi)你,我沒有去澳門,所以你今天下午要陪我!”。
我有些不耐煩的說:“姑娘,貌似咱們倆才見過兩面吧,連朋友都算不上。”。“我不管”,她緊緊抓著我,可憐兮兮的說:“我在香港就認(rèn)識你一個人,你必須陪我!”
真敗給她了,不知道韓國人都是什麼邏輯。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姐姐替我答應(yīng)了她。讓我留下來陪她。也不等我同意,帶著保鏢快速的離開……
坐上車,她的裙襬因爲(wèi)坐姿的原因往上擡高了不少,我斜眼看著她玉白色的大腿說:“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最好馬上送我回家,要不然我一會兒忍不住可能會把你吃了!”
她迅速的拉了拉裙子說:“你敢!”我不再看她,無奈的望向窗外。過了許久,見她還不不開車,我轉(zhuǎn)過頭問她:“想什麼呢?開車啊!”她不示弱的衝我喊我道:“兇什麼,我又不是聽不到!”
我乾脆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過了許久,只聽她小聲地說:“葉開,你來開吧……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