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一個讓6許和葉幸都意想不到人 —— 毛微微。
她緊緊抱著懷里的資料,臉色很不好看,不時緊張地后頭看看身后的電梯。葉幸才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她就急急忙忙擠了進來然后關(guān)上了門,那感覺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把什么魔鬼關(guān)在她身后。
6許雖然認(rèn)識毛微微很久了,但是她幾乎從來不會上門出診。他看著毛微微的臉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很為難的事情,連忙把她讓了進來道:“微微,有什么慢慢說。”
毛微微在沙發(fā)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氣,看了葉幸一眼然后對著6許道:“我要和你單獨談?wù)劊@事……和武月有關(guān)!”
6許和葉幸臉上的神色都是一僵。“武月”這個名字竟然不知不覺之間成了他們的雷區(qū)。這會兒乍一被提起,兩個人都有點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
“我……”6許為難地看了一眼葉幸。他突然覺得這可能是一個捅破窗戶紙的契機,但是又拿不定注意自己是不是可以告訴葉幸。
葉幸感受到了6許的目光,心中一動,緩緩道:“我也要聽。”
他沒有說“想”,他說“要”。
6許心底竟然有了一絲放松,臉上露出了一個開心地笑道:“嗯,一起聽聽吧。”
毛微微看著兩人這細微的表情互動,短暫地錯愕之后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真誠地對6許道:“恭喜你。”
6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感覺葉幸握住了他的手,牽著他在毛微微對面坐了下來。
毛微微看見6許安慰地放在葉幸手里的手,臉上的恭喜更甚,當(dāng)下也不遲疑,開口道:“武月,我因為你的事情,被威脅了。”
6許沒想到毛微微開口就直接叫他“武月”,他驚愕地看了一眼葉幸,發(fā)現(xiàn)葉幸竟然只是小小地挑了一下眉毛,然后一臉篤定,他的心,突然就放了下來,很踏實。
毛微微故意頓了兩秒鐘,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等來暴風(fēng)雨般的追問,于是接著說道:“你和葉幸在醫(yī)院的那段時間,我將辦公室從新收拾了一下,整理了一些病人檔案,將所有的病人做了分類……啊,我說遠了,我是說,本來你的病歷檔案是在的,可是有一天突然不見了,就連辦公室電腦里的存檔也失蹤了。”
她說著將手上的資料放下,隔著茶幾推到兩人面前道:“索幸我自己的電腦里還有一份備份。武月,我覺得,你的死,可能另有文章。”
6許看了看那份資料,沒有伸手去接,卻對著毛微微說:“微微,其實,我現(xiàn)在還是喜歡你們叫我6許。”
毛微微挑了挑眉毛,見葉幸也沒有反對,于是點了點頭道:“好,6許。因為我自己的電腦是一直帶在身邊的,所以對方可能還沒有機會下手。我一發(fā)現(xiàn)不對就去打印了這份資料。然后就接到了一個威脅電話。”
“對方應(yīng)該是用了變聲器,只說了一句要我對你的事情守口如瓶,任何人問都不要透露,否則就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就掛了電話。”毛微微似乎有想起了電話里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zhàn)。
葉幸握著6許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了,他強壓下心里百轉(zhuǎn)千回的思路,問道:“武月,發(fā)生過什么事情嗎?”
毛微微疑惑地皺著眉頭道:“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他根本是個很平常的孩子,除了來我這里出診幾乎不與外界接觸。就連他的死,警方也確認(rèn)是突發(fā)心臟病。雖然對于一個十八歲的人來說突發(fā)心臟病是奇怪了一點……6許,你有沒有遇到過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6許也是一臉莫名其妙,他用力的想了很久,才帶著一種遲疑的口吻道:“只有一次,我在網(wǎng)上參加了一個天才征集計劃,當(dāng)時主辦方出了一道只有一種解法的九格數(shù)獨,在線解題,說是最快的人會有豐厚的獎勵。”
“我只是覺得好玩就參加了,勝出之后卻沒有下文了。我想,可能是哪個無聊的人做的事情,后來就把這件事忘記了。”
三人面面相覷,這聽上去確實像是什么人的惡作劇,而且只是網(wǎng)絡(luò)而已,對方可能根本就不著6許是誰,有怎么可能對他有什么不利呢?
“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報警吧。畢竟被威脅這個事可大可小。而且對方既然這么說了,可能已經(jīng)盯上了你,你這種時候還跑來找我們……”葉幸抖了抖嘴,最終沒說出“傻”那個字。
毛微微抿了抿嘴,幾乎是帶著倔強地說:“他們既然幾經(jīng)懷疑我了,就不可能再相信我。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沒有跟別人說過,他們都不會放過我的。這個資料,我留給你們,都是些生活瑣事和細節(jié),或許6許你能從里面看出些什么來。”
葉幸詫異地聽著毛微微的話,突然覺得她是個有個性有膽識的女人,對她的好感度一下上升了不少。于是說道:“這樣吧,報警不一定就安全,我這就給邱先生打個電話,拜托他來接你回家,然后二十四小時保護你,直到這件事情結(jié)束。”
毛微微已經(jīng)從這段時間6許的問診中知道了葉幸才是邱繼宇偵探事務(wù)所的幕后老板,所以他說這話,她一點都不驚訝,只是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然后看著葉幸起身打電話去了。
“微微……”6許看著她欲言又止。
毛微微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等著他說下去。
“我現(xiàn)在很不安。雖然我早就猜到葉幸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是我不能確定他喜歡的到底是誰。開始他肯定是喜歡原來的6許的,但是在醫(yī)院的時候他還是吻了我……”6許搓著手,簡直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孩子。
毛微微吸了一口氣道:“他的心,我沒有辦法告訴你,但是你應(yīng)該想想清楚,你是不是喜歡他?原來的6許已經(jīng)死了,你也不可能再回到武月的身體里。如果你們兩真的互相喜歡,為什么不嘗試一下在一起呢?”
她看6許的表情依然糾結(jié),接著道:“6許,你還記得你以前去我那里的頻率是多少嗎?一周三次。可是自從上次葉幸中槍以后,你一個星期只去一次了。”
她只是單純的陳述著這個事實,作為心理醫(yī)生,她不能幫病人做任何決定,她只能試著引導(dǎo)。
“可,那是因為我要忙著照顧他……”6許話音未落,有急著否定自己道,“不,不是的,不光是因為忙,還是因為我覺得很安穩(wěn)。”
他眼底突然就亮起了一絲光,回頭看著陽臺上掛了電話正向他走來的葉幸,心底突然充滿了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沒過多久,邱繼宇帶著整理好的行李來帶走了毛微微,表示自己會和田休二十四小時輪流保護她的安全。
所有人都離開了之后,葉幸坐在沙發(fā)上,緩緩拿過了那疊厚厚的病歷檔案,放在手上拍了拍,卻沒有打開。
6許像是一個等著家長看自己考試成績的孩子,緊張地夾著肩膀,不敢去看葉幸。
“你還自己的,你是怎么到這具身體里來的嗎?”葉幸深吸了一口氣,終于緩緩問道。
6許一驚,苦笑著搖了搖頭。
葉幸似乎知道他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介意我看嗎?”
6許靦腆地一笑,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然后捏緊了手,看著葉幸緩緩打開了檔案袋。
第一頁,是武月的登記資料,上面貼著一張兩寸的證件照,藍底白邊。
照片里的武月是個很清秀的男孩子,從頭發(fā)到服飾都很干凈整潔,臉上的表情繃得很緊,長久缺乏日曬的皮膚顯得有些蒼白。
“呵呵,原來你長得是這樣的。”葉幸下意識地感嘆了一句。
“不……不喜歡嗎?”6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會問這個問題,感覺自己像是等待被篩選入宮的秀女似的哀怨。
“沒有,很清秀可人啊。但是,我還是喜歡現(xiàn)在這張臉。”葉幸見他很緊張,于是開玩笑道。反正他已經(jīng)回不去原來的身體了,如果說喜歡原來的武月,只會讓他覺得難受吧?
6許心里一緊,他喜歡現(xiàn)在的臉?他喜歡的,還是6許的臉……他苦笑了一下,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葉幸翻著資料迅速看了下去,他的閱讀速度沒有6許那么快,但是因為毛微微花了很久才打開了武月的心門,所以開始的記錄并沒有什么好看的,他一路翻下去,突然在一行字上停住了目光。
武月的強迫癥的誘因分析。
他細細讀下去,才發(fā)現(xiàn)原來武月的強迫癥開始于他十歲那一年。
那一年,武月帶著他只有六歲的弟弟在家門口玩耍,因為沒有看好弟弟,導(dǎo)致弟弟被路過的卡車撞死了。他由于當(dāng)時受得刺激太大而忘記了現(xiàn)場的情況,所以也沒有辦法給警方提供破案線索,在那個信息不發(fā)達的時代,這件肇事逃逸案就一直成了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