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一天下午,葉幸決定教會陸許一個極端有“技術性”的遊戲——小貓釣魚。陸許對這種小孩子都會的遊戲表現出了奇特的好奇心和興趣,一次一次玩的不亦樂乎。
“唉唉唉,別動,這個應該這樣放!”陸許一把攔住葉幸的手,抓起他剛放下的一張黑桃K,往前退了幾張,插在了黑桃Q的後面。
葉幸頓時一腦袋黑線,哭笑不得地說:“許許,你應該知道小貓釣魚的規則了吧?”
“我當然知道啊!但是你不覺得這樣玩更有趣嗎?把所有的牌按照花色和大小排列,多好看啊!”陸許一本正經地理了理桌上的牌,讓它們以相同的間隔排成一條直線。
葉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把自己手上的牌交給陸許道:“你贏了,來,把這些都排好吧!”
陸許看了他一眼,開開心心地接過牌,認認真真地排了起來。葉幸寵溺的笑了笑,坐到他身邊,將手放在他的後脖子上,捏小貓般捏了幾下。陸許舒服地縮了縮脖子,冷不防葉幸撲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許許,我想你了。”葉幸的脣從陸許的臉頰輾轉到他的耳邊,輕輕呵了一口氣,陸許的皮膚頓時起了反應,一片粉紅,氣氛頓時曖昧了起來。
“我不就在這裡嗎?有什麼好想的……呵呵呵……”陸許當然知道他說的此“想”非彼“想”,但是這種話題怎麼能這麼大方地說出來啊!他只能乾笑著打哈哈,做出一副全神貫注地擺牌的架勢。
“裝……”葉幸勾起嘴角壞壞一笑,又在陸許耳邊吹了口氣,剛想伸手扳過他的下巴吻上去,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他被打擾了好事,不耐煩的撇了撇嘴,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看號碼,緊接著臉色一緊,起身向陽臺走去。
電話響了很久,葉幸也只是神色不定地看著,拇指在接聽鍵上來來回回了好幾趟,直到來電快要自動掛斷了,才猶豫著按下了接聽鍵,用一種很沉重的聲音道:“是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一種無形的壓力傳來,讓葉幸很不自在地轉了轉脖子,然後換上一副強自鎮定的口吻道:“不說話我就掛了。”
“這麼長時間不聯繫,你就是這樣跟自己的父親說話的?”電話那頭,一個平穩厚重的聲音響起,帶著沉默的威壓,葉幸的額頭頓時微微出了一層汗。
“有什麼事嗎?”葉幸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脣,。
“中秋,回來過。”對面的人語氣平淡,沒有父親對兒子歸家的期盼,只有命令式的吩咐。
葉幸剛想開口回絕,就聽對面接著說:“不要說你有事。把那個陸許也一起帶回來,不然,我讓你的事務所明天就關門歇業。”
葉幸眉頭一皺,心底頓時竄起一股火,老頭子已經習慣了隻手遮天,而他卻偏偏不想屈服,事務所是他葉幸一手建立起來的,憑什麼被老頭子拿來做威脅?!
然而沒等他說什麼,電話裡已經響起了“嘟嘟”的忙音。他深吸了一口氣,撐著窗臺的欄桿眺望著窗外平靜的湖景,卻什麼都沒有看進去。
自從兩年前老頭子要和自己陸許分手被拒絕之後,老頭子就下了通牒,要麼和陸許斷絕來往,要麼就斷絕父子關係。他無所謂那些家產虛名,自從母親走了之後,那個家對他來說只是一座監獄。所以他果斷甩頭離開,這幾年,連電話也沒有再打回去過。
但是他最近確實有想過要回頭,哪怕只是名義上的,不爲了別的,只爲了調查武月身上的謎團的時候能有一些保障。只是在這樣的時候,老頭子突然來電話要自己回家,還指明瞭要把陸許帶回去,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難道他知道了陸許就是武月?不,這不太可能,自己的一舉一動老頭子都會留心,所以自己調查武月的時候從來沒有透露過他重生的任何信息,老頭子沒有道理知道吧?那,他爲什麼要自己帶陸許回去?兩年了,想要再次嘗試拆散他們兩嗎?
葉幸煩躁的抓了抓腦袋,既然老頭子這麼說了,不回去是不行了,但是陸許的強迫癥……老頭子之前見過陸許,他那麼精明的人,一定會覺得陸許反常,如果被老頭子發現了這個秘密……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兩個人好好商量一下對策纔是!
房間裡,絲毫不知道危機逼近的陸許,正開開心心的放完最後一張牌,擡起頭滿足地笑著看向葉幸,打算讓他過來欣賞一下自己的傑作。
“刷”,葉幸帶著隱隱地煩躁猛地拉開了陽臺的落地玻璃窗,二十七樓的風狠狠灌進了房間,卷著桌面上的紙牌四下飄散。
“啊!”陸許眼見著自己辛苦的成果毀於一旦,頓時哭喪著臉,頗有些怨懟地看著葉幸。
葉幸愣了愣,心底掃過一絲歉意,只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面對。他忽視掉了一地的紙牌對著陸許道:“許許,今天去吃西餐吧,正好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陸許見他面色不太好,也沒有再糾結牌的事情,無奈地自己收拾好,換了衣服跟著他出門了。
水月天堂的老位置,葉幸沉默地把陸許盤裡的牛排分好,然後把裡面那些點綴用的菜葉水果一樣樣挑出來,陸許則盯著他的動作默默發呆,兩個人臉上都寫著心事重重……
葉幸在煩躁怎麼和陸許說中秋節回家的事情,而陸許則想著之前毛微微對他說的話,或許自己確實該和葉幸談談……
“我……”
“你……”
半晌,倆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愣住。
“讓我先說吧。”陸許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怕一被打斷就泄了氣,於是一閉眼睛一口氣說道,“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能不能叫我武月因爲你一直叫我陸許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陸許……”
話沒說完,他的嘴上突然多了一隻乾燥溫暖的手。
葉幸瞪著眼睛,彷彿聽見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捂著陸許的嘴,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好在他們的位置本來就是專座,周圍也沒有什麼人,這話應該不會被什麼有心人聽去。
陸許見他的反應,心底一沉,輕輕撥開他的手道:“算了,當我沒說過。”
葉幸一愣,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壓低了聲音解釋道:“不是,只是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我叫你陸許會比較安全一點。”
陸許詫異地挑了挑眉毛,渾身的偵探細胞一瞬間調動了起來:“暴露?葉幸,你……是不是還在調查我的死因?”
“哎?額……沒有啊……”葉幸不自覺地乾咳了兩聲掩飾道。這傢伙……爲什麼這種時候腦子都這麼好使?他怕武月繼續追問,忙不迭地轉移話題道:“明天中秋節,我父親邀請你一起回家過節。”
陸許本來打算繼續追問,聽到這話頓時被嚇住了,他緊張地搓了搓手指道:“你父親?葉氏集團的總裁?他……邀請的是陸許,還是我?”
“當然是陸許!”葉幸煩躁地皺了皺眉,心裡對於明天怎麼對付父親完全沒底,也沒有注意道陸許聽到這話的時候臉色微微暗了暗。
“他之前見過陸許吧?你是怕他看出來我的不同?”陸許雙手交握,十指攥緊著,連指甲蓋都開始微微發白。葉幸不願意叫自己武月,還因爲要帶自己回家的事情這麼煩躁,那麼自己還該繼續爭取讓他改稱呼嗎?改過來了,自己也是頂著陸許的臉,意義又在哪裡呢?
“嗯……老頭是個人精。”葉幸抓了抓頭髮,深深嘆了一口氣。“不過,只要你明天不多說話,應該都還好。但是,原來的陸許沒有強迫癥,所以……”
“我知道了。”陸許淡淡應了一聲,低下眼睛接著去吃牛排,不再說話。
葉幸看了他一眼,眼神裡閃過一絲掙扎,卻最終沒有再說什麼。其實他何嘗沒有想過要叫回武月的本名?即使臉一樣,他也明白內裡的人已經完全不同。但是隔牆有耳,尤其在敵人不明的情況下,武月的死已經可以確定不是意外,但是害死他的人是否知道他已經重生了呢?這個被暴露的危險,不能冒。
兩人帶著各自的心思低頭吃飯不再說話,卻都是食不知味……
第二天晚上,葉幸開著車帶著陸許,空手回了家。他知道老頭子不稀罕禮物,更覺得送了禮物就好像自己有什麼事情要求著老頭子似的。
當車子開進葉家豪宅的時候,陸許忍不住抽了一口氣。葉家的豪宅在一個半山破上,從復古的英式花園鐵門到正廳之間開車經過了一個巨大的石雕噴泉,兩邊的園藝修建的十分賞心悅目。
“葉幸,你們家,真是太……”陸許一臉激動地左右看著,半天憋出來一句話道,“真是太對稱了!”
“咳咳咳……”葉幸還以爲他會有什麼樣的感嘆,沒想到半天說出來這麼個怪異的形容詞,他無奈地笑笑,將車挺穩,暗暗握了一下陸許的手道,“記得不要說太多話。”
陸許點了點頭,頗不自然地聳了聳肩膀,隨著葉幸下了車,兩邊的私人保鏢跟上來,一個人負責把車開走,一個人負責爲兩人推開了鑲著金邊的大門。大門打開,撲面而來的是華美悠揚的鋼琴曲和金碧輝煌的水晶燈光。
寬敞的大廳裡,很西式的酒會佈置,兩張長桌鋪開去,上面是各式各樣的精緻糕點、菜餚、酒品。一眼望去,整個一樓大廳竟然站了近百人卻不顯得擁擠。
葉幸和陸許都是一愣。陸許是對面前的人羣有些望而卻步,葉幸卻是沒想到這簡單的中秋宴卻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老頭子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大廳兩邊,半圓形的樓梯蜿蜒而上,二樓露臺上,葉氏集團的總裁葉天浩正端著一杯香檳,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瞄著門口的兩個人。
本來悉悉索索的大廳突然安靜了下來,連音樂都瞬間暫停,幾秒鐘的沉寂之後,葉天浩突然對著葉幸舉了舉酒杯,用一種波瀾不起的聲音緩緩道:“歡迎回家,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