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派出所,看了一眼越來越暗的天色,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幾個孩子應該放學回家了吧,趙繼紅加快了腳步。
想起剛才在派出所里的問話,趙繼紅后悔得想死。自己還是太實心眼兒了,為什么就實話實說呢!
民警問她盛亞歡被刺傷時,她在哪?趙繼紅沒想太多,實話說在樓上房里。
“那么說你什么都沒看見?”
“嗯,他們是夫妻婆媳吵架,我不想摻和。”
“老太太說是盛亞歡先動手的?”
“不知道,應該不會吧,我小姑子一向膽小,怎么可能動手傷人呢?我小姑子可是受害者!”趙繼紅為民警的問話感到不可理解。
“同志,這事說起來可大可小,往大了說是故意傷害,往小了說是家庭矛盾。”
“什么家庭矛盾?他們是故意殺人!”
家里被搞得亂七八糟,趙繼紅可咽不下這口氣,想要找人賠償是不可能了,只有讓他們吃牢飯才解氣。
“同志,你不在場,不能隨便亂說。水果刀是你家的,那把剔肉刀也是你家里的。蘇家母子一口咬定是你小姑子先砍人的,他們也算是正當防衛。”
民警出身農村,見不得城里人欺負農村人,更見不得趙繼紅傲慢的態度,難免主觀上就可憐起那對母子。
趙繼紅聽到這話,無法反駁,只好悶頭不說話……
真是雞飛蛋打,一地雞毛!
不知道派出所要怎么處理那對母子,如果放他們走了,他們肯定還會來搞事。這家里豈不是永無寧日了。
“不行!必須得讓他們走,最好把盛亞歡和小諾都弄走。”
拐進街角,趙繼紅停了一下腳步,徑直朝居委會走去。
居委會還沒下班,居委主任聽趙繼紅說明來意,皺起眉頭。
“那對母子兇得狠,今天動刀子,明天說不定還會燒房子。請居委會給我做主,不要讓他們再來惹事。盛亞歡和孩子的事,讓他們解決好,不要連累我的生活。”
趙繼紅說得繪聲繪色,居委主任答應立即去派出所反應情況,爭取把這事解決好。
趙繼紅這才腳步輕快地回到家。進了院子,發現三個孩子東倒西歪地靠坐在門口。
“你們怎么不進屋,坐在門口干什么?”
盛麗麗陰沉著臉不想說話,中午回家冷鍋冷灶,一片凌亂,她胡亂吃點早上的剩飯,就趕去學校了。晚上回來可好,連門都打不開了,一肚子氣就快爆炸了。
盛玲玲起身,先揉了揉發麻的腿,撲到媽媽懷里,“媽,我都快餓死了,誰在屋里呀,怎么把門拴上了,怎么叫門都不開。讓我哥翻窗,他不樂意!”
盛玲玲告了哥哥一狀,盛劍楠站起來彈了她腦門一下,“急著進屋干嘛,這外面風景不是挺好的。媽,我的自行車什么時候買呀?”
“是呀媽,我和我哥放學去百貨商場看了,他特別喜歡永久牌自行車。車漆又亮,輪胎上的花紋也好看。”盛玲玲幫腔。
盛劍楠心情不錯,晚上放學就看見了院門外的信箱。背著兩個妹妹把信封上的地址填好,飛快地跑到路口的郵筒前,小心翼翼地把信塞進去。
為了這封信,他已經折騰好幾天了。每次封好信封,睡一覺醒來,又覺得寫得不夠到位,拆開重新再寫。
他一直記得盛藍藍告訴他的那句話,欲擒故縱。
他在信里大談城市的繁華,現在學校和農場學校對比,學習進度報告……他把能想到的都寫上了,就是沒寫他對王春燕的想念。
其實他哪知道,只要這封信寄到王春燕手中,他不與言表的想念已經表明白了。
趙繼紅抬頭望著樓上,盛玲玲搖晃她的手,“媽,快點答應吧,我哥都等不及了,眼看著就過元旦了,新年新氣象唄。”
“嗯,過幾天去看。小楠,你爬樹那么厲害,你看從那里能不能爬到二樓那個衛生間的窗口。”
越繼紅指著衛生間窗下起楞的水泥墻面。只有二樓衛生間的窗戶是開著的,也只能從那里進入屋里。她知道小諾在屋里,沒想到會把房門插上。
“行,我試試。”盛劍楠過去攀著墻沿往上爬,趙繼紅在底下托他的腳。不一會,就爬進衛生間窗里。
趙繼紅進屋就往樓上去推小姑子的屋門,屋門也鎖了。
“小諾,快點開門,”
屋里沒有動靜。趙繼紅又敲了幾下,氣得抬腳踹門。“砰”地一聲,年久的老式卡簧鎖應聲震開了。
打開燈,屋里看不見人,趙繼紅知道小諾躲在床下,喊她出來,小諾沒有動。
“不出來你就在這屋里呆著!”
趙繼紅沒有耐心去安撫小姑子家的孩子,按滅燈,屋里重新陷入黑暗。砰地關上門下樓,門上的老式卡簧鎖“吧嗒”落鎖。
匆匆吃完飯,趙繼紅把剩飯菜裝了兩個鋁飯盒,囑咐幾個孩子好好做功課,拎著飯盒去醫院了。
病房里盛亞歡正在睡覺,趙繼紅把飯盒擱下,又去小鋒房里喂飯。等回到家都九點多了。
幸虧醫院就在家不遠,不然還不得把我累死!
趙繼紅在院子門口捶了捶走得發酸的腿,心想是得買一輛自行車,自己有事也可以騎一騎。正準備開門進院,聽見身后有汽車聲,兩道刺目的大燈光耀得她用手擋在眼前。
汽車識趣地關了大燈,在門前滑行一段停下。蘇一舟從紅旗轎車里下來。
真是天賜良機!
趙繼紅立即滿臉堆笑迎上去,興奮地叫了一聲“蘇院長。”
“不好意思,車燈晃了你的眼睛。我已經批評小司機了,他總是忘記關大燈,到底是才開上小車沒多久,請你原諒小同志吧。”
蘇一舟低沉的嗓音聽得人心里很舒服。
“沒事沒事,我還是第一次見蘇院長坐轎車回家呢。”
“平時要是在醫院,我都是來回走路上下班。今天下午去開個學術交流會,才坐小車回來。”蘇一舟望著紅旗轎車掉頭開過去,準備回家。
趙繼紅近前紅著臉說:“蘇院長,我才從外地調回來,也沒什么好的接收單位,您看看能不能幫我在醫科大學里謀個職位?我也沒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得來都行。”
趙繼紅心口突突跳,可是突然想起醫科大學不是盛家老爺子捐建的嗎?給她一個職位不是應該的?還應該給她一個好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