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芹到沈家老宅的時候，沈慶杭正在大門口貼紅紙。
“舅舅，我來幫你！”
夏小芹跑過去，幫沈慶杭按住那張紅紙。
紅紙展開，夏小芹看清楚了上面的大字：有房出租。
“舅舅，你們要出租房子？”
“恩，你姥姥想收點兒房租補貼家用。”
沈家搬回沈家老宅時十分倉促，違建亂搭都沒來得及拆。
沈家搬進來之後，沈雨茜和沈雨軒沒幾天就插班到市三中上學(xué)了，幾乎沒幫家裡幹過活，一座大四合院的違建亂搭，全是沈慶杭和沈老太太一點點的拆的。
現(xiàn)在，這些違建亂搭總算拆乾淨了，還原了沈家老宅的本來面貌。
沈家有一筆3萬元政府補償款，沈老太太每個月也能領(lǐng)35塊錢的退休工資。
但沈老太太不能滿足現(xiàn)狀，沈雨軒和沈雨茜還在上學(xué)，沈慶杭身體不好，每天都要吃藥，沈老太太自己年紀也大了，萬一哪天忽然生病，家裡得有急備資金。
在沈老太太的老舊思想裡，做個體戶是不可能的，太丟人。
況且，沈家也沒有能做生意的人，所以，沈老太太纔想著把空房租出去。
沈家四口住了北房和後罩房，還餘下東西耳房、東西廂房和南屋，加起來一共20間房。
什剎海的位置很好，夏小芹估摸著，這20間房，每個月至少能收100塊錢的租金。
夏小芹幫沈慶杭把招租的紅紙貼好，然後才問：“小茜和小軒呢？怎麼沒出來幫你。”
“他們吃了飯就出去逛了?！?
夏小芹幫沈慶杭把漿糊桶提進院子。
進了院子，夏小芹發(fā)現(xiàn)沈老太太也不在家。
“姥姥呢？”
“說是去打麻將了?！鄙驊c杭洗著手說。
夏小芹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她把揹包裡的三本書拿了出來。
“舅舅，我是來還書的。姥姥說你著急把書要回去，去我家要了三趟呢。”
沈慶杭擦手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正常。
他擦著手說：“如果沒看完，就留著繼續(xù)看吧。”
夏小芹知道了答案。
確實不是沈慶杭提出要書的！
“我看完了，舅舅，這是你的自傳嗎？”
沈慶杭點頭。
“那你是不是給我錯了呀？第三本只有一段自述，沒有關(guān)於舅媽的內(nèi)容呢?！?
“你沒有舅媽?！?
“可堂屋的供桌上……”
“她不是你舅媽。”沈慶杭頓了頓又道，“這是我答應(yīng)你姥姥的事兒，你別在任何人面前提?！?
夏小芹無語。
既然是答應(yīng)過姥姥的秘密，說一半算什麼……
可沈慶杭都說不要再提了，夏小芹很有分寸的不再往下問。
但好奇是難免的。
沈慶杭愛過的兩位女人都是紅顏薄命，給他生了一對兒女，難產(chǎn)去世的祝露荷又不是舅媽……
夏小芹覺得沈慶杭不僅是宇宙級別的大渣男，還是女人收割機，跟他沾邊兒的女人，全都不得善終。
夏小芹在沈慶杭這兒坐了半個小時就走了。
沈慶杭性格越發(fā)古怪，想讓她看自己的自傳，又捂著自己的秘密不說，把夏小芹吊在半空中。
他的情緒變換也特別快，前一秒還在給夏小芹倒水，下一秒就要夏小芹給他表演軍體拳。
夏小芹打完一套軍體拳，沈慶杭神情陰沉的像是要爆發(fā)疾風(fēng)暴雨。
夏小芹趕緊麻溜的溜了。
公交車坐到衚衕口，夏小芹還在車上，就看到站在自家門口張望的沈老太太。
夏小芹冷笑，不是去打牌了嗎？
她家可沒人會打牌！
夏小芹跳下公交車，遠遠地就朝沈老太太打招呼：“姥姥你怎麼來啦？舅舅說你去打牌了啊?！?
“什麼？！你去我家了？！”
“是呀，我把舅舅的書送回去了。”
沈老太太臉上陰晴不定，那雙精明的眸子，迸射出的全是惱怒！
沈老太太忍了又忍，但心中的怒火怎麼都壓制不住。
沈老太太伸手推向夏小芹。
夏小芹萬萬沒想到，沈老太太會對她動手，她猝不及防的被推了一下，後退的時候，又被凹凸不平的磚地絆了一下，竟然摔了個屁股蹲兒。
夏小芹磕的屁股疼、手疼，她攤開手心，發(fā)現(xiàn)掌心被碎磚頭擦破了皮，已經(jīng)有血流出來
了。
夏小芹想站起來，但沈老太太已經(jīng)欺身到了近前。
沈老太太指著夏小芹罵道：“誰讓你送回去的！”
“我都說了我來拿，你送回去幹什麼！”
“你們母女是不是想氣死我！”
“是不是我一死，你們就會搬回老宅，霸佔老宅！”
夏小芹懵住。
聞聲跑出來的沈舒、夏修學(xué)也都懵住了。
懵懂無知的夏小福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只覺得氣氛有點兒可怕，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沈舒趕緊哄夏小福，夏修學(xué)則去扶夏小芹。
沈老太太還沒撒夠氣，見到夏修學(xué)去扶夏小芹，立即推開夏修學(xué)：“你滾開，別碰她！”
夏修學(xué)尷尬的收回了手。
“媽，你這是做什麼??！”
沈舒被夏小?？薜念^大，眼看沈老太太把自己的兒女全部數(shù)落一遍，她也動氣了。
“我做什麼了？我這都是爲你好！”沈老太太指著夏修學(xué)說，“他爸死了之後，他跟你就沒關(guān)係了，你還留他在家裡幹什麼！也不怕人說閒話！”
沈舒維護夏修學(xué)道：“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兒子，我們是母子，誰會說這個閒話！”
“那小芹呢！他和小芹……”
沈老太太講了一半忽然噤聲，她恨恨地瞪向夏小芹，把沒說完的話吞了下去。
沈舒還在解釋：“修學(xué)和小芹雖然同父異母，但他們從小關(guān)係就好，別家的親兄妹還會打架呢，他們卻沒拌過嘴！”
沈老太太氣哼哼的道：“你就糊塗吧！有你後悔的時候！”
“媽！修學(xué)是我兒子，不管他爸是不是還活著，他都是我兒子！只要我還在，誰都別想把他趕走！”
沈老太太氣的跺腳：“我趕他走還不是爲了小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哎呀！我怎麼有你這麼糊塗的女兒！”
沈老太太氣的說不下去了，咬牙切齒的走了。
夏小芹覺得沈老太太沒說出口的那句話，纔是最大的關(guān)鍵。
是什麼？
夏小芹還在猜測的時候，衚衕口又來了一人。
看見激動到雙手顫抖的廖世清，夏小芹忽然有了一個荒唐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