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趙佑棠也沒有早朝,只叫官員有事上奏疏,等到他痊癒了再行批閱,同時趙佑楨這會兒也要成親了。
皇太后推給方嫣去辦,有點兒戴罪立功的意思。
方嫣上次被皇太后警醒過一次,最近閉門思過,已冷靜下來,昨兒還去乾清宮探望過趙佑棠,不過二人實在是無話可說。
在方嫣看來,她可以退一步,但要她爲馮貴妃的事情道歉,這絕不可能,所以二人關係也沒有什麼進展。
但趙佑楨的婚事,方嫣還是給好好操持了,該有的都沒有少,還把御廚派過去在靖王府整了二十桌席面。雖然客人不算多,卻都是重頭的,太皇太后孃家陳家,皇太后孃家江家都有人來,包括方家也是,還有女家金家的親朋好友,一些走得近的宗室,永嘉長公主府等等。
所以這場婚事即便辦的不算特別隆重,可在京城,在文武百官中的影響還是不小的。
畢竟這是自開國皇帝那幾個兒子之後,第一個又重新留在京城的藩王,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不小的變化,對將來的影響無疑也是巨大。
可到底如何,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這日過後,趙承衍聽完課回來,跟馮憐容道:“路上遇到四皇叔,他說昨兒三皇叔成親了,他本想帶孩兒一起去的。”
馮憐容笑道:“原本你是該去,只你年紀還小,他們都是大人,坐一起,你酒都不能喝。”
趙承衍點點頭。
馮憐容問:“四殿下可還說別的了?”
趙承衍想了想:“好像說什麼嫂子,看著不大高興。”他頓一頓,“說是不太好看,母妃,嫂子是三皇叔的娘子嗎?”
馮憐容想到趙佑棠說的,有些想笑,看來趙佑楨喜歡的,趙佑梧肯定不喜歡,那麼他將來的妻子可能是要白的,苗條的了。
二人正說著,乾清宮派人來請她過去。
馮憐容忙問:“皇上已經好了?”
小黃門道:“還沒有呢,仍在喝藥,皇上說請貴妃娘娘過去一起用膳。”
既然是還沒好,馮憐容也不敢帶孩子們過去,她是大人了,不容易給過到,小孩子未必也行,便只叮囑鍾嬤嬤照顧好三個孩子。
她立時就跟小黃門去了。
趙佑棠此刻正靠在牀頭,牀邊案幾上放了一疊的奏疏,馮憐容進去一看,忍不住就道:“皇上怎麼沒休息呢,還在看這個!”
“閒著沒事做啊。”趙佑棠道,“這不叫你來了。”
馮憐容坐到他牀頭,把他手裡奏疏拿過來:“就是閒著也不能累到,這奏疏多傷神啊,那些臣子定是又給皇上出難題了。”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說的對,可不是在給朕出難題,不過才幾日,這邊旱災,那邊貪墨的,沒有一天不是平平安安。”
“所以纔要皇上保重身體呢,景國上下多少事,都得要皇上來操心。”她伸手摸摸趙佑樘的額頭,笑一笑道,“不過倒是不燙了。”
“其實朕覺得已經好了,也就是那羣太醫煩人,非得要朕多休息幾天。”趙佑樘突然把馮憐容拉過來道,“鞋子脫了上來,就指著你解悶呢。”
馮憐容臉一下子紅了,羞怯道:“這,這不太好罷。”
趙佑樘看她想歪了,他這雖不是大病初癒,可常年不得病的,也不能說好了就來一場,他可不想再躺牀上,只揶揄道:“下棋有何不好,你倒是說來聽聽。”
“下棋?”馮憐容的眼睛瞪圓了。
“就是下棋。”趙佑樘手長,一探就把旁邊案幾上的棋盤,棋子拿來,擺在牀中間,笑著看著她道,“你剛纔想什麼了?”
馮憐容紅著臉道:“沒有,能想什麼。”趕緊脫鞋子上來。
趙佑樘卻一把抓住她,另一隻手環抱過來,結結實實把她給摟在懷裡。
他身上的味道盈滿了她的鼻子。
也不知是不是才洗過澡,換過裡衣,特別清新,馮憐容一嗅,有點兒像蘭花的幽香,還有些皂莢味。
看她跟小狗似的,趙佑樘好笑:“好聞嗎?”
“好聞,真想咬一口。”馮憐容打趣。
“咬還不容易?”他擡起她下頜,低頭就在她嘴上咬了一口,“嗯,挺好吃的,今兒沾了糖料了。”
馮憐容噗嗤笑起來,把口脂當糖呢,她也湊上去舔舔他的嘴脣:“這個也好吃,跟白豆腐似的嫩。”
被她柔軟的舌尖這麼一碰,倒像是羽毛在他心口劃了一下,趙佑樘的眸色深了些,聲音微啞的道:“那得嚐嚐裡面的了。”
他壓下去把她狠狠給吻了一通。
過得許久才擡起頭來,果斷道:“下棋!”
馮憐容偷偷一笑,也趕緊坐到對面去,她自己還不是就想跟他黏一起呢,可那難保會控制不住。
兩個人下了六盤,馮憐容堪堪只贏得一盤,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她可憐讓的,反正馮憐容是發現他微微搖了好幾下頭。
她頗有些愧疚,看了這些年的棋譜還是一塌糊塗,自己果然是辜負他了。
不過趙佑樘也不在意,原本就是解悶的,他指指棋盤棋子:“都收了罷。”
馮憐容跪著收好,放到案幾上。
趙佑樘靠在牀頭,繼續看奏疏,馮憐容無事可做,挨在他旁邊,一會兒看看他的側臉,一會兒又把頭靠在他胸口蹭蹭,結果被她發現他今兒穿得還是她親手做得裡衣呢,這衣襬繡的是四君子圖案。
她心裡一甜,暗想得空得再給他做幾套。
趙佑樘卻突然摸摸她腦袋,問道:“你真覺得你哥哥不錯?”
“是啊。”馮憐容一點不帶猶豫,“妾身的哥哥,在哪個眼裡都是不錯的,皇上難道沒發現哥哥很能幹?”
作爲馮憐容的家人,趙佑樘確實頗多關注,在他看來,馮孟安年紀雖還輕,但短短幾年已經顯露出了非凡的才幹,此時他問馮憐容也是因爲馮孟安上了一道奏疏,指出何易的問題所在,且有毛遂自薦的意思。
或者給何易再找個副手?
他想了想,把奏疏放下,跟馮憐容道:“過兩日朕要見一見你哥哥。”
馮憐容自然關心了,忙問爲何。
“給朕辦事,到時候你可想見下?”
馮憐容求之不得:“當然,皇上準許嗎?”
趙佑棠笑道:“不準許便不問了,以後每年中秋,上元,都準你家人入宮一次,算是朕給你的獎賞。”
馮憐容被這突然而至的喜訊給弄得暈乎乎的,一年能見兩回,那是完全超乎她的期待了,她撲上去摟住他脖子道:“謝謝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捏捏她臉蛋:“真就那麼高興?”
“高興!”馮憐容道,“不過是爲什麼獎賞妾身?”
她一頭霧水,暗想自己好像也沒有立什麼大功,就是生孩子,那也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趙佑棠道:“何必非得理由,朕想獎賞便獎賞。”
馮憐容心想,皇帝就是不一樣啊,什麼都隨他高興。
她湊上去,狠狠親了他一口。
三日之後,趙佑棠便又開始早朝了,這天召馮孟安來乾清宮。
趙佑棠道:“朕看過奏疏,覺得可行,不過你當真有這等勇氣?何易此人可不易相處,再者,清查土地一事障礙多多,吳大人都已主動辭官。”
馮孟安道:“臣心裡有數,但行不行,光是說,總是看不出來的。”
趙佑棠笑了笑:“也是,明日你便啓程去寧縣罷。”
寧縣良田萬頃,在此擁有田莊的多數都是皇親國戚,何易便是被攔在這兒,數月沒有進展。
馮孟安領命。
趙佑棠又準他去看看馮憐容。
馮憐容見到哥哥,拉著他說了好些話,都是問家裡的,馮孟安一一答了,又見她仍是老樣子,並沒有憔悴之色,他心裡也安心。
“皇上是要哥哥去辦什麼事?”馮憐容好奇這個。
“戶部的事情,你放心,我去的話,手到擒來。”
馮憐容噗嗤笑了,父親不在的時候,哥哥總是很狂傲的,他是個特別自信的人,但父親在,就會說他這樣不好,所以哥哥也一直都不太露出來。
可馮憐容是瞭解他的,也相信他能做好。
兄妹兩個說得會兒,馮憐容叫寶蘭拿些衣料出來給馮孟安帶回去,好讓母親,大嫂做幾身新衣服,馮孟安也沒有拒絕,拿了便告辭了。
黃益三見他走,快步就上去,要親自送他。
二人出得殿門,馮孟安側頭朝他看看:“黃公公是有話要說?”
黃益三笑了,誇讚道:“馮大人果然是聰明人。”
馮孟安嘴角一挑,隨即又嚴肅道:“是我妹妹有事?”
黃益三點點頭:“前段時間皇后娘娘尋了個由頭叫娘娘跪在路上,幸好皇上前來,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奴婢是想娘娘定然沒有與馮大人說,這才提一提的。”
馮孟安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沉吟片刻:“謝謝黃公公告知。”
黃益三笑道:“奴婢也是爲娘娘好。”
馮孟安看他一眼,真誠道:“以後還請黃公公繼續照顧好娘娘,我這妹妹天性單純,想不到別的,身邊有黃公公這樣的人,再好不過。”
黃益三忙道不敢。
馮孟安轉身走了。
到得宮外,他纔回頭看一看宮門,心裡頭免不得有些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