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湖上來說,詢問他人雇主的來歷是招人忌諱的。
若這開口之人不是葉雪飛,而是其他什么人的話,恐怕早就被喬爺一巴掌呼到山崖下面去了。
喬爺盯著葉雪飛,而后者更是與之坦誠對視。
仿佛剛才的話是天經地義一般。
喬爺并不相信葉雪飛連這點江湖規矩都不懂,畢竟兩人合作多次,他對葉雪飛的底子也有幾分了解。
一個掌控了h國容城的地下皇后,會是一個江湖小白?
別說他不信,恐怕說出去,都會被人嘲笑。
可是,葉雪飛眼神中的認真卻讓他不容忽視,仿佛非要追問到答案不可。
“我說這東西怎么像是一副盔甲的部件?”一旁,略懂老道研究清楚錦書上的內容后,也狐疑開口。
他倒斗不是第一次,對于古玩明器的了解更是豐富。
但是,有人點名道姓的在一座古墓中尋找一副盔甲的部件,的確令他感到好奇。
放下手中的絹書,略懂也和葉雪飛一起看向喬爺:“喬老頭,這下別說是雪飛妹子好奇了,老道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哪位大人物讓你去找這么一件東西?”
不為其他,這目的性太明確后,實在是引人生疑。而略懂,從來都是喜歡置身事外,不受外事束縛的,自然不希望被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白白利用。
見兩人都把視線投在自己身上,期待答案,喬爺嘴角一直噙著的笑容逐漸變得苦澀。
他緩緩搖頭,嘆了口氣道:“不是我礙于道上的規矩不愿說,而是連我都不知道。”說完,好似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一般,還將雙手攤開,晃了晃,放在自己膝蓋上。
“連你都不知道?”略懂詫異了一下,緊接著便不信的搖頭:“這怎么可能?”
“這是真的。”喬爺解釋。看了葉雪飛和略懂一眼,他才緩緩道出原委——
原來,這次的受雇并非是喬爺所接,而是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所接下之后,交到他手中的。
本來,即便是他人接下了單子,以喬爺的身份來說也是可以問清楚前后經過的。可是這一次不同,主要是那為族中老人年輕的時候對族里貢獻很大,受到族人尊敬,就連喬爺也曾經是他的仰慕者。
這樣一位老前輩親自開口了,轉告了人家雇主的話,又把東西交到他手中,只是讓他去倒一次斗,無論是從人情還是實際上除非,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當初,剛剛接到這個用錦帕包裹著的地圖和絹書時,喬爺也曾如略懂這般好奇,追問過雇主的情況。
畢竟,如此目的性精確的委托十分少見,仿佛雇主百分百確定東西就在那座古墓之中。否則,也不會如此豪氣,說出無論結果如何,墓中寶貝任由喬爺等人自取的話。
而且,他也很清楚的告訴了喬爺等人,他的目的就是那套盔甲殘件。
只是可惜,族中的那位老人對此卻緘口慎言,不愿多說一句,甚至說出了看在以往功勞上,請他出手的話來。這還叫喬爺如何追問下去?
之后,他也只好將那神秘的雇主丟在一旁,專心研究起古墓的線索。等一切都掌握得差不多之后,才約了葉雪飛和略懂二人一起出發。
之所以讓二人參與進來,一是喬爺對此次下斗心里總是有些莫名的心慌;二是,無論是葉雪飛還是略懂,兩人各有所長,能夠在斗中發揮巨大作用,說不定能在關鍵時刻救命。
最后,就是喬爺一生,所結交的朋友不計其數,但是卻覺得葉雪飛和略懂最對自己脾氣。有了好處,他自然想要和他們分一杯羹。
戰國古墓之中,說沒有寶貝,恐怕連三歲的孩子都不會信。
將一切解釋清楚,葉雪飛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低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略懂到顯得有些不滿,似乎是因為心中的好奇還未得到滿足一般。
“對了。臭老道,你號稱什么都略懂一二,可能看得出這盔甲到底是歷史上哪一位將軍武將,或是王孫貴族所穿?”見二人不再追究,喬爺便指著絹書上白描出來的盔甲模樣向略懂詢問。
略懂仔細看了半天,最終捋著山羊胡子搖頭:“看不出。不過,倒是能肯定,這是一副女性的盔甲。”
“女的?!”喬爺的語氣中滿是驚詫。
葉雪飛心中一愣,卻立即平息下來。在她得到護心鏡和護肩的時候,就感覺到盔甲的做工精細,還有一些特殊的線條。只是從未朝那個方面去想,如今被略懂提醒才知道,原來龍凰盔甲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一位女性,難道說……金戈口中那位萬年前通天徹地的大人物就是一位女性?
臥槽!太給我們女人長面子了!
葉雪飛在心中激動,卻又皺起眉頭。她可沒忘記,打這副盔甲主意的人可不止她一個。而且,似乎來歷還很神秘。
怎么辦?到底要不要半道截胡?
葉雪飛的雙眉蹙得更緊了些。她一直在搜尋九玄龍凰鎧的下落,卻一直沒有進展,如今得知這一消息,若是真的在古墓之中找到了龍凰鎧的下落,那她是讓喬爺帶回去交差,還是直接搶奪?
按說,以她和喬爺的關系,她不能做這種沒有江湖道義的事。可是,讓她就這樣放棄龍凰鎧,又做不到。
一時之間,葉雪飛落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雪飛妹子,雪飛妹子?”
突然,一聲呼喚將葉雪飛從沉思中喊醒。等她回過神來,只覺得有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晃動,讓她下意識的將頭往后一退,拉遠了與那只手的距離。
視線清晰之后,葉雪飛才發現此刻喬爺和略懂都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好像自己剛才的失神,讓他們有些擔心。
想到此,葉雪飛笑了笑;“突然想事情出神,讓二位擔心了。”
“沒事就好。”見葉雪飛如此說,喬爺也不打算追問下去,只是輕點頜首的道。
略懂倒是想說什么,張了張嘴,可是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幾人正說著話,突然一道人影從山下跑上來。速度倒是不慢,好似一陣風吹過一般,口中還激動的大喊:“師父——!師叔——!師父——!”
這聲音,順著山風而上,傳入了樹下三人的耳中。
聽到這聲音,葉雪飛嘴角上的笑意明顯增加。而略懂老道則是一愣,渾身一僵,嘴角不自在的抽了抽。
當聲音由遠至近而來后,他才轉著僵硬的脖子看向葉雪飛,咽了咽口水讓自己突然間發干的喉嚨能夠正常說話:“我說,雪飛妹子,你這次是一個人來的吧?”
是吧?對吧?
望著略懂充滿期待的眼神,葉雪飛卻讓他失望的搖了搖頭。
天!
略懂如同雷擊的仰頭閉眼,下一秒,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顧衣袍上沾上的碎草泥土,快速的對喬爺道:“老家伙,老道我突然想起來有些事,先走一步,這一次就不參合了。”
說完,就像腳底抹油的開溜。
可是,還未等他話音消失,就聽到身后傳來熱切的呼喚:“師父,徒兒可是見到您了。這段日子,徒兒可想您了。”
略懂老道的背部一僵,恨不得突然隱身而去。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沒辦法,他只好在喬爺和葉雪飛憋笑的模樣中轉過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迎向匆匆趕來的極品:“乖徒兒,師父也想你啊!”
“師父……”一句話,說得極品熱淚盈眶,感動得差點嚎啕大哭。
不過,他馬上想到了什么,一吸鼻子對向他伸開雙臂的略懂道:“哦,師父,我得先向師叔說點事,回頭咱們師徒兩再好好聊聊。”
說著,便在略懂愣住的神情中走向了葉雪飛,嘴里還道:“師叔,你交代的事我……”
呃……這還是他那粘人的徒弟?還是那個膽小又單純的極品徒弟?
略懂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似乎不太適應這樣的改變。
這時,喬爺也站了起來,走到略懂身邊,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待他看過來之后才羨慕的道:“老家伙,將極品送到雪飛那里,你這步棋可是走得太對了。說不得哪天我也干脆把小白送過去,和極品有個伴。”
這個想法,嚇壞了略懂,而也并未被葉雪飛所知。
若是被她知道,一定會跳腳喊道:‘老子這里不是幼兒園托兒所,別一個個都把人往我這里塞!’
葉雪飛帶著極品一起來,純粹就是成心給略懂這個不負責任的師父添堵的。當然,也不外乎讓他跟著一起見見世面。
極品到了之后,一行人總算是齊了。
稍事休息之后,便收拾好東西,按照地圖的指示,向著那個戰國的古墓地點而去。
從中午走到天黑,翻山越嶺之后,一行人才來到了地圖上所示古墓的外圍。
望著眼前的一大片延綿樹林,眾人都仰頭不語。
戰國古墓傳至今日,也已經有千年以上。千年來,滄海桑田,先不說墓中情況如何,但是這外圍的環境應該都翻了幾番新。
可是,眼前的樹林,居然和那副玉玨上的地圖一樣,幾乎沒有變化。
這樣的事,幾乎是不可能的,卻就這樣出現在了眾人眼前,一時之間,似乎大家都找不到解釋。
“依老道所看,這里應該被高人布置過陣法。”略懂在打量四周一圈之后,又沉默許久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陣法?”發出疑惑的是喬小白。他看了看左右,除了成群的樹木之外,并未感到任何陣法的存在。
當然,他的專長并非結陣破陣,看不出來也沒有什么稀奇。
所以,他又將疑惑的目光移到了略懂身上。
“這片森林千年未變,一來是這里地勢幽僻,還未受人類砍伐。二來,也是陣法的保護作用。不過,千年已過,再厲害的陣法,如今也變成了殘陣,威力大不如前,為我們倒是減少了不少麻煩。”略懂說完,便不再言語。
而是神情一變,不再嬉鬧油滑,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開始研究陣法的破解之道。
“徒兒過來幫我。”不一會,略懂就蹲在一棵蒼天大樹下,朝極品招了招手。
“哦,來了!”極品仰著脖子答應,小跑著朝著略懂跑去。
這十分正常的一幕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包括葉雪飛在內,都在打量著這千年前的陣法。
突然,他們眼前一晃,景象如同電子波紋一般閃動了一下,又變得正常。
當眼前的景物再次清晰時,葉雪飛發現,自己身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這遮天蔽日的成群大樹。
天色從之前的黃昏,突然變得漆黑。
在天際的邊緣,似乎還透著詭異的腥紅。茂密的樹枝,仿佛如同張牙舞爪的厲鬼一般,令人生怖。
葉雪飛雙眸一瞇,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舉動,凌厲的雙眸卻警惕著四周。即便不懂,她也知道自己落入了陣法之中,其他人恐怕情況也和她一樣。
只不過,令她疑惑的是,為什么突然之間就引發了陣法?
她似乎什么也沒有做。
不對!
突然,臨變化前的一幕闖入她的腦海。她記得,在眼前一切起變化時,略懂正在研究破陣的方法,還叫了極品前去幫忙。
難不成是這個老道士在破陣的時候一不小心啟動了千年陣法,害得他們陷入了陣法之中?
也許就是如此了。
葉雪飛在心中無奈的腹誹了幾句,便收斂心神專心對付起眼前的變化。
畢竟這個陣法能夠千年不衰,就足夠證明它的強大。她可不敢掉以輕心,結果在陰溝里翻了船。
另一邊,同樣是在樹林之中,極品和略懂擠在一起,眼前的變化也把他們驚得不輕。
“師父,咱們是不是惹下了麻煩?”他記得之前聽師父的吩咐,拍動了一顆樹木幾下,結果眼前的景象就變了。
樹林還是那片樹林,可是同行的其他人卻消失得干干凈凈,而且天色也變得詭異起來。
“別亂說,咱們只是在破陣。”略懂瞪了他一眼,警告道。
“師父,您聽,好像有腳步聲啊!”突然,極品一把抓住略懂肩頭的衣服,頓時緊張起來。
“是不是有人啊!”極品說著,就想抬步向前看看。
還未等他向前走兩步,就感覺衣領被人一把抓了回來,略懂的聲音在耳邊炸響:“你個笨蛋!哪里是什么人?是一群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