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容城白日的天空總是被一層帶著寒氣的白霧包裹,帶著幾分冷冽。
學(xué)校,已經(jīng)快要放假,再過月余,春節(jié)也要來臨。
所以,街上的行人臉上,總是帶著一些喜氣的笑意。
今天,葉雪飛沒有去學(xué)校上學(xué),從家中離開之后,則來到了有間茶館。
提起有間茶館,葉雪飛覺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楚天謬臨走時,曾經(jīng)交代她代為看管,而自己呢?好像根本沒有在意。
好在,有間茶館也沒有出什么事,否則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他交代了。
茶館后院的茶舍,這獨屬于楚天謬的地盤,此刻,因為主人的回歸多了幾分盎然之意。葉雪飛從前庭走到后院,在茶舍門口,便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葉小姐?!崩纤握驹陂T口,對著葉雪飛微微一笑。
葉雪飛眉梢輕挑了一下,同樣報以笑容:“老宋,好久不見?!?
老宋笑容不變,不知為何,葉雪飛覺得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似乎更親近了些。
“三少在里面等著您?!崩纤握f完,便側(cè)身讓開了路。
葉雪飛輕點頜首,也不再繼續(xù)糾纏,擦身走進了茶舍。一進茶舍,仿佛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外面的聲音完全被隔絕在外,撲鼻而來的是淡雅的茶香,其中還隱隱摻雜著竹香。
這,是屬于楚天謬的味道,無人可以仿制。
這氣味,令葉雪飛莫名的感到安心。腳下的步伐,也因此加快了幾分,朝著茶舍內(nèi)部走去。
窗前,一襲白影淡然而坐。
如夢似幻,宛如仙人一般,令人不敢靠近,想伸手去抓住,又怕抓住的只不過是一道虛影。
僅僅是側(cè)面,那完美的輪廓,已經(jīng)足以令人難忘,可想而知當(dāng)他轉(zhuǎn)過臉來回眸,會是怎樣的顛倒眾生。
身前,香爐里裊裊青煙,更增添了他幾分仙氣。
此刻,楚天謬雙眸輕合,長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卻不動分毫,精致得讓人想要去數(shù)一數(shù),到底有多少。
挺拔的鼻梁,宛若山脈一般伏臥在傾城的臉上,成為了五官中最為完美的一道弧。
鼻下,雙唇帶著淡淡的粉,緊抿的唇線透著誘惑般的性感,令人意亂神迷。
葉雪飛的視線緩緩下降,最終落在那雙唇之上。
突然間,她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男人的俊美,勾動著她內(nèi)心的火,仿佛一個不小心,就能將自己焚燒成灰
。
“在看什么?”倏地,一道仿若從天而降的清越男聲在室內(nèi)響起,也澆滅了葉雪飛心中的那團火,重新拉回了她的理智。
眨了眨眼,葉雪飛對上了楚天謬那雙不知何時睜開的星眸。
黑如鋯石的眼眸深處,帶著琉璃般的色彩,猶如星辰之光。
唉!男色誘人?。?
葉雪飛在心中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臉上的癡迷之色被掩飾得干干凈凈。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承認自己被這個男人給迷惑住。
重新找回鎮(zhèn)定的葉雪飛,笑瞇瞇的走到楚天謬身邊,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他長袖一卷,整個人都落入他寬厚溫暖的懷里。
瞬間,她整個人都被屬于楚天謬的氣味濃濃包裹。
被擁入懷中,葉雪飛也不忸怩,自然的抽出手臂環(huán)住楚天謬的脖子,慵懶的卷縮在他懷中,猶如貓兒一般。
她的順從,取悅了楚天謬。
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在她眉間印下一吻后,便用修長的手指把握著她的長發(fā)。
“你終于回來了?!鄙夙?,葉雪飛帶著點撒嬌的道。
澹臺鏡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般,讓她整個人不得安寧。如今,楚天謬回來,不管怎么樣,她心中都要安定一些。
“別怕,有我。”楚天謬緩緩的道。那聲音,仿佛能撫平世界上所有的荊棘。
“不是怕,是……”葉雪飛不滿的扭動了一下身體,皺了皺眉,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適合的形容詞。
澹臺鏡的身份,令她忌憚。因為,她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以她現(xiàn)在的能力去單挑魔界之主,那就是找死的行為。
可是,她卻又很清楚的感受到澹臺鏡不會傷害她。不僅僅是他那一次莫名其妙的表白,更是因為心中一種難以解釋清楚的直覺。
而最近這段時間,她明顯的感覺到澹臺鏡越發(fā)的沉默,眼中隱含的內(nèi)容越來越多,整個人難以靠近,甚至,在人群中的存在感都降低了許多。
沉默,葉雪飛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存在感降低,很明顯是他故意為之。
還有就是,每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都充滿了糾結(jié)和痛苦,似乎,有著什么決定讓他難以選擇。
而這樣的澹臺鏡,卻讓葉雪飛從心里產(chǎn)生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仿佛,有件什么大事會在她措手不及的時候發(fā)生一般。一個處理不好,她就會因此受到牽連,從此魂飛魄散。
“是什么?”楚天謬低聲詢問。
葉雪飛卻靠在他的肩頭,眼神有些飄遠,緩緩搖頭:“沒什么
?!?
不是她不愿告訴楚天謬,而是這種感覺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但是,她卻能感覺到,在楚天謬身邊,她會覺得安心許多,那種可能會消失的感覺也會淡化許多。
“別瞎想,一切有我?!背熘嚥⑽疵銖娝?,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寵溺。
葉雪飛沒有回話,只是用臉頰在他懷里蹭了蹭。
這個動作引得楚天謬發(fā)笑:“真是越來越像只小貓了?!?
葉雪飛給了他一個白眼,也懶得跟他爭辯,只是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位子,閉上眼休息。
最近事多,一個接一個的謎團襲來。先是澹臺鏡,又是體內(nèi)的殘魂,再來就是金戈隱藏的秘密,現(xiàn)在還有那個未曾謀面的父親找上門來,真是讓葉雪飛有些頭疼了。難得在楚天謬這里能暫時放下一切,放松一下,她自然不會輕易放棄這種舒適。
對了,還有那個商會背后的人——
如今,九天盟已經(jīng)將湊集好的‘貢品’按照要求送到了指定的地點。而那使者留下的只是另一份采買清單,說是下半年再來取。
這種被人指使的感覺,令人十分不爽。
“商會背后到底是什么勢力?”葉雪飛突然問道。但她的雙眼卻并未睜開。
“嗯?他們來找你了?”楚天謬清越的聲音里,聽不出一點詫異。似乎,他早就料到葉雪飛遲早會被他們找上。
葉雪飛輕點了一下頜首。
她一直都知道,那些隱藏于世,普通人難以知曉的答案,眼前這個男人都十分清楚。
自己也不是沒有問過他,只不過那個時候她的力量還太渺小,所以男人不愿為她平添煩惱,承擔(dān)太大的壓力。
可是如今,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知道一些事了。這種蒙在鼓里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楚天謬沉默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
少頃,他才淡淡開口。語氣極輕,極緩,極淡。“商會只是一個統(tǒng)稱,或者說是服務(wù)于四大家族的外圍機構(gòu)。”
四大家族!
葉雪飛閉著的雙眼因為這個詞而睜開,清冽的眸光深處泛起一絲幽光。
“你應(yīng)該知道,h國自古以來都有不少古武傳承,只是因為時代的變遷,很多古武門派被湮滅在過去里。甚至,到如今,很多普通人根本不相信古武的存在,就連鬼神之說也只當(dāng)做是天方夜譚?!背熘嚭盟菩挠懈袘?yīng)一般,低下頭對上了葉雪飛那雙懾人的眸子。
眸子,即便不是葉雪飛本意,也帶著一種天生的魅惑,惹得楚天謬心中一動,不由得低下頭在她眼皮上親吻了幾下
。
最后,在某天師準(zhǔn)備抓狂時,才戀戀不舍的放過。
安撫了一下懷中差點暴走的小人兒,楚天謬才繼續(xù)道:“而四大家族,便是如今保存下來,傳承最為完整的古武家族。這四大家族的人,一直都是避世而居,所以外人并不知曉他們的存在。直到百年前,h國受到外來侵略,他們才各自派出一部分弟子出世,懲惡揚善。最終,與如今的執(zhí)政黨合作,多次完成了敵后的暗殺和情報工作。而那個時候,h國政府的主要官員也見識到了傳說中的古武,更是清楚的知曉古武的能力。對于四大家族,他們心中隱隱忌憚。好在,當(dāng)初四大家族的掌權(quán)人并未什么野心,在戰(zhàn)爭勝利之后,就率領(lǐng)各家弟子返回隱居之處,翩然離去,很符合世外高人的樣子。”
“那他們既然離去,為什么又會在暗中操控h國的黑道?難道不怕與國家為敵嗎?”葉雪飛不解的問。
她很清楚,一旦與國家機器為敵,個人的力量就能變得忽略不計。哪怕是一個家族。
可是,在她的問題后,楚天謬卻給了個‘你猜’的眼神。
葉雪飛皺了皺眉,突然眼前一亮,脫口道:“他們出世,是被國家默認的?!?
楚天謬贊許的點頭:“不錯,或者說應(yīng)該是國家請他們出來的?!?
“……”葉雪飛一陣無語,怎么也想不到答案會是這樣。
楚天謬?yán)^續(xù)解釋:“四大家族傳承多年,深厚的底蘊十分穩(wěn)固,國家想要斬草除根那根本不可能,一旦不慎,也許就會為國家的安定帶來隱患。所以,當(dāng)初四大家族離開,與國家達成了協(xié)議,是一種互不侵犯,且國家陷入為難時,要全力救助的約定。因此,國家一些特殊部門里服役的人,除了一部分來自民間選拔之外,大部分都是來自四大家族。只不過,這些部門的掌權(quán)人都是普通人,而非四大家族里的人。這樣的合作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也使得四大家族在知情人的心中有了一個特殊的地位。而他們之所以牽扯到h國的地下勢力,也是因為在建國初期,社會秩序混亂,為了穩(wěn)定秩序而來的?!?
楚天謬的話還未說完,葉雪飛心中就已經(jīng)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
就是說,在建國初期,百廢待興的時候,國家為了穩(wěn)定社會秩序,減少犯罪的發(fā)生,所以需要一個強大的勢力來代替國家管理國家黑暗的一面。
黑白,從來都是相輔相生,哪怕一個國家的能力再強,也無法將黑的一面完全抹殺。所以,他們干脆以力制黑,由古武世家來約束h國的黑道,控制其發(fā)展。
這樣一來,國家省事,而四大家族也很難再繼續(xù)保持那種超然地位。換句話來說,指染權(quán)力久了之后,難免會有些把柄落在國家手里。
一旦如此,國家也就有了牽制四大家族的籌碼
。
恐怕,這也是選擇四大家族的人插手黑道之事的初衷。
這樣的制衡和權(quán)謀之術(shù),還真是h國政客的作風(fēng),讓葉雪飛心中滿是唏噓。
“明白了?”看到葉雪飛了然的眸光,楚天謬笑道。
“差不多吧?!比~雪飛撇撇嘴道。
楚天謬笑容不變,接著說:“你能想到的,四大家族自然也會想到。所以,他們并未直接插手,而是隱藏很深。商會是他們的代言人,地方的勢力就如同古代的番邦屬國?!?
“那么,那些清單上的東西,都是這些家族需要的物質(zhì)嘍?!彪S著楚天謬的介紹,葉雪飛算是明白過來了。
“四大家族的人雖然修習(xí)古武,但也是凡胎?!背熘嚮卮稹?
葉雪飛贊同的點了點頭,隨后又問:“那四大家族是哪四家?楚家又是什么?”說完,還玩味的看向楚天謬,等待著她的答案。
楚天謬好笑的道:“四大家族分別為阮白華風(fēng)四家,他們真正的底蘊都在隱士之地。而楚家……”他略頓了一下才道:“楚家在抗戰(zhàn)時期,其實只是一個商賈之家。主上有為官者不少,但都是前前朝的事,所以算是由官宦轉(zhuǎn)型為商人的大戶。在那個特殊的時期,楚家資助巨額的戰(zhàn)備,還通過自身的勢力掩護了不少開國元勛。所以,建國之后,楚家就處在一個特殊的位子上。既存于世,卻又不指染國事。不僅如此,還與國家元老們的交情縱橫交錯,人情攀人情,楚家的地位也就越來越高。特別是我的母親嫁入楚家之后,楚家就更為顯赫?!?
“看來你母親的家族也非同小可?!比~雪飛聽得雙眼發(fā)出亮光。
這還是第一次,楚天謬如此仔細的給她說著家中的事。
楚天謬微微一笑,俯首在葉雪飛耳邊輕輕告知了母親家族的身份。
頓時,某天師臉上出現(xiàn)錯愕和震驚之色,許久才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男人,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
林萊家族城堡之中,一間幽暗的書房里,林萊?威爾?寧接到了屬下的匯報。
他站在窗前,逆著窗前的陽光,讓人看不清他的輪廓,整個背影陷入房中的黑暗里。許久,他低沉中帶著一絲陰冷的聲音,才在房中緩緩響起:“他們居然去了h國?是要找誰?那個女人嗎?呵…,既然去了,也就不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