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聞墨弦出現在大廳時,文旭和文沫都忍不住張大了嘴,就連文浩欽也愣了reads;。
文旭瞪了許久,才有些結巴道:“你……你是蘇兄?”
眼前人穿著同文沫一模一樣的淡藍色衣裙,腰間束著一根絲帶,腰身玲瓏有致,同樣是文沫的臉,卻因著那雙眸子,卻顯現出文沫沒有的淡雅內斂。他靜靜站在那,氣息溫和如玉,又透著女子的優雅風姿,若有人說他是男子,打死了也沒人信。
聞墨弦也不詫異他們的反應,臉色依舊平緩,輕輕點了點頭。
文沫看著跟自己猶如雙生子,卻透著不一樣氣質的人,忍不住笑嘆:“蘇公子這般,讓這天下女子如何活得下去?!彼m戲謔,語氣卻真誠,到沒讓別人覺得有不對。
文旭也是笑了起來,想近身看看聞墨弦怎么做到的,卻發現對方太像個女子,他目光都不好意思太放肆。
文浩欽看著聞墨弦,臉色卻有些復雜,眸子里悲苦交加,一聲不吭。
聞墨弦轉身看著他,輕聲道:“事不宜遲,我和文旭啟程了,您跟著偷偷潛進去,一旦得手,您便取而代之?!?
她頓了頓,復又問道:“不知文閣主覺得,我這身裝扮如何?”
文浩欽看著她,低低嘆了口氣,眼里滄桑一片,片刻后卻終是燃起了笑意,溫和道:“很好,很好。”
聞墨弦知他想通,對他施了一禮,隨后對文旭道:“走吧?!?
文旭被她那一笑晃花了眼,臉色有些發紅,都長的和文沫一樣了,自己臉紅個什么勁。暗自唾棄了一下自己,文旭忙跟上。
在她出了大廳后,文浩欽的聲音傳了過來:“蘇顧,你……你當心些,別讓流惜擔心?!?
聞墨弦笑了笑,快步走遠。
一路上聞墨弦低聲聽著文旭說著一些注意的細節,模仿著文沫的言行舉止。看的文旭嘖嘖稱奇,文旭認真道:“在下冒犯說一句,蘇兄未生成女子,實乃大憾?!?
文旭為人正直,也不算愚笨,只是竟然毫不懷疑她,讓聞墨弦忍不住好笑,嘴角微挑:“嗯,我亦覺得遺憾。”
弄得文旭又是一呆:“蘇兄不拘小節,真乃性情中人!”
聞墨弦笑了笑,眼看將要踏上文淵閣所屬之地斂眉正色道:“此時,那個文浩欽怕是知曉你太師傅逃了出來,文淵閣戒備怕也越發森嚴。你一定要記得,里面那個人不是冒牌的,就是你太師傅,你該如何便如何,乃至我動手,你也需得裝作不知,不得插手?!?
文旭眉頭緊皺:“為何?”他不幫忙,怎么成!
“若我不得手,你便是我們的后手,明白么?”
文旭雖不情愿,卻也明白這樣最穩妥,低聲道:“你千萬小心!”
“好?;厝ズ?,便說因著路上遇襲,對方疑是名劍山莊的人,特意向他稟告。他雖是冥幽教之人,卻一直親近名劍山莊,想來定會見你們,而且戒備心也會淡一些。”
“我明白。”
兩人進了文淵閣山門,守衛弟子見了二人有些驚喜:“大師兄,二師姐,你們可算回來了!這幾日師叔和閣主一直在問你們情況,都派人去找了?!?
文旭點頭道:“我曉得了,路上遇到一些事,我這便去向他們問安?!?
守衛弟子并未發現不妥,趕緊讓兩人進去。
兩人首先去見了他們的掛名師傅,文韜reads;。見了兩人回來,他緩緩松了口氣,眉頭緊皺:“怎么回來這么晚,也不曉得說一聲,不知道為師和閣主會擔憂?”
聞墨弦忙乖覺道:“是弟子不對,只是并非故意逾期不歸,而是在朔州遭人劫殺,弟子二人學藝未精,難以抵擋,雖得武林同道所救,卻也一時難以歸來?!?
“什么?有人劫殺你二人?你們兩個小輩,不過是去祝壽,何人如此膽大妄為?!”文韜眉頭一豎,差點暴走。他雖很少教二人,卻真心疼小輩,尤其是文沫文旭乃是這一輩中最出色的兩個弟子,更是重視。
文旭面色沉沉:“師傅,我們有一絲線索,只是……”
“只是什么?”
聞墨弦低聲道:“只是事關名劍山莊。”
文韜臉色有些難看,文淵閣如今怕只有這位無所事事,整天浪蕩不羈的他,才對名劍山莊一直不看好。對此他并不覺得是文旭他們胡說,可是,想到文浩欽將對文韻藍的感情,寄托在那所謂的女婿身上,他不由無奈。
文旭知曉他的心情,低聲道:“師傅,事關重大,無論是弄錯了還是事實就是如此,我們都需弄清楚,希望師傅帶我們去見太師傅,我們和太師傅親自談。”
文韜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師傅,我們有些重要的東西要給太師傅看,希望師傅吩咐其它人,莫要靠近靜室?!?
文韜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何物?”
聞墨弦復開口:“師傅,非是我們故意瞞您,而是事關重大,我們需得見太師傅?!?
文韜沉聲道:“多重大?”
“文淵閣存亡!”二人齊聲道。
文韜眸子一縮,愣了半晌,隨后開口道:“隨我來?!?
帶著兩人來到靜室,文韜讓他們等著,自己推進去,片刻后開口道:“進去吧,記得莫要亂言,我在殿外守著?!?
文旭對他的寬容信任,格外感激:“謝師傅?!?
進了靜室,居中蒲團上坐著一白衣老者,正在閉目打坐,靜室內素凈非常,一張竹榻,一張桌案,其余滿滿當當都是藏書。
兩人走過去,恭敬跪下:“弟子文沫,弟子文旭,給太師傅問安?!?
那個文浩欽緩緩睜開了眼,頗為溫和地看著二人:“回來了,尋我有何事?”
文旭臉色凝重將他們一路被追殺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文浩欽聽了眼神微閃,半晌后沉聲道:“你說的可是事實?當真是名劍山莊的雷霆?”
“千真萬確,弟子手里有證據為明!”聞墨弦不卑不亢道。
“有何證據?”
聞墨弦低頭瞥了文旭一眼,隨后自懷里掏出布包,上前幾步。
文旭面上不顯,心里卻格外緊張,文韜便在外面,若是一擊不得,必然會驚動他。文韜雖不喜名劍山莊,可是對文浩欽卻是格外尊重!
文浩欽看著文沫靠過來,盯著她手中的布包,隱約覺得不對勁,果然下一刻,文沫右手猛地一番,那布包陡然張開,一股略帶清香的粉末隨著一股強勁的內息迎面而來!
文浩欽面色微變,可是縱橫江湖許多年,他反應極快,側身屏息,一掌猛然揮出,打出一道掌風直接將那藥粉擊開,同時左手掌風剛烈,直接朝聞墨弦頭頂落去reads;!
聞墨弦顯得有些慌亂,腳下有些不穩,勉強在那掌落下時,急急伸手同他對了一掌。
這假冒的文浩欽內功極為強勁,走的是陽剛一路,聞墨弦內息偏寒,這一掌接下來,格外難受。她接連退了好幾步,撞在了門上。幸得聞墨弦機警,卸了一部分力道,總算沒發出大的聲響。
那個文浩欽顯然也沒料到她內息如此充盈,也被震得后退了幾步,更讓他心驚得是掌心已然發麻。抬手一看,手心處隱隱露出一個紅點,頓時眼里一片暴怒。
聞墨弦撫了撫胸口,慌亂神色已然不見半絲蹤影。手指翻飛間,一根銀針赫然出現在手中,看到他猙獰的模樣,她微微笑了笑:“章語前輩,承讓了。”同時腳下瞬移,快速欺身上前,再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如疾風驟雨般攻了上去。
章語被她那話驚得一愣,沒想到這世間還有人認得他,隱隱感覺身子發麻,他果斷開口喊人。卻不料口唇發木,竟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心中頓覺不妙,意圖發出大的動靜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可是眼前扮作文沫的女子卻是銳利無比,生生將他困于一隅,接下所有的招式,讓他連踢翻桌案和書架的機會都沒有。
文旭吸了清風酥,癱在一旁,只能格外焦急地看著他們。只是,心里卻忍不住驚嘆聞墨弦功夫實在卓絕。
縱然是章語中了毒,動作不靈活,可他內力深厚,那一瞬間的爆發,決計不是他能抵擋的,更何況還要逼的對方發不出大動靜。
隨著兩人不斷過招,章語內力運轉,毒素卻是越來越深入經脈,內息開始凝滯。他眼睛赤紅,脖頸出青經暴起,無法接受自己會死在一個連名字模樣都不曉得人手里,仿若困獸之斗,他無聲嘶吼一聲,再不顧聞墨弦那裹著寒氣的掌力,將體內內力運到極致,猛然一掌狠狠拍出。
聞墨弦眸子一沉,那掌風隱隱帶著股灼熱,可想它的威力,一直有所保留的她此刻也無法可想,猛然提起全身內力硬生生接了下來。
章語強行運轉體內內力,又被聞墨弦反擊回來,頓時兩眼暴睜,噴出一口血頹然倒地。
聞墨弦立在原地一步未退,腳下的青磚地板卻碎了一地。看著章語倒地,她松了口氣,可是體內不斷翻涌的內息卻是讓她難受不已,隨后她猛地抖了一下,臉色整個煞白,捂著嘴低低咳嗽了幾聲,片刻后,自指縫間溢出幾縷鮮紅。
文旭原本激動不已,可看到聞墨弦吐血頓時也慌了,可偏生無法動彈,急得不行。
幸好,聞墨弦低頭咳了幾聲便站直了身子,隨后緩步走到文旭身前,拿了個小瓷瓶給他嗅了嗅。一股刺鼻味道傳來,文旭惡心得想吐,可終究是能動了。
他連忙站起來,低聲道:“蘇兄,你怎么樣了?!”
聞墨弦搖了搖頭:“處理好這里,趕緊讓文閣主換進來才是?!?
文旭將章語尸體拖到塌下藏好,又趕緊清理了血跡,隨后才和聞墨弦走了出去。
文韜一直在發呆,看到兩人出來,皺了皺眉:“這般久了,倒地發現了何事?”看到文沫臉色有些發白,忍不住道:“文沫,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文旭苦笑:“太師傅覺得不可能是名劍山莊,我們頂撞了他,被訓了。他說要歇息不讓我們打擾,我們便出來了。至于我說的大事,太師傅說,他會親口聽同您商量。”
說著文旭故意擋住了文韜的視線,與其同時,一道灰色人影悄無聲息掠進了靜室reads;。
等到兩人終于過了文韜那一關,文旭擦了擦汗,顯然有些緊張。
“蘇兄如此鎮定自若,實在讓我佩服,還有你之前對付那章語的掌法,也著實厲害!”文旭連連驚嘆,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聞墨弦一直不說話,只是笑了笑,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看她這樣,文旭有些擔憂:“我同師傅說了要去謝謝救命恩人,我們快下山吧。你之前都吐血了,趕緊回去讓蘇大夫給你看看。”
送聞墨弦到了陳府,文旭和文沫不斷道謝,因著需要回去幫文浩欽,兩人這才急匆匆離開。
蘇若君看到聞墨弦的臉色,頓時眉眼一沉,伸手探了她的脈,片刻后眼里一驚,急聲道:“怎么會這般?!”
聞墨弦神色淡然,眼里卻有些無奈:“看來它比想象中更厲害?!?
蘇若君眼里有些急,來回走了幾步,正色道:“阿墨,你不能……”
“若君”,聞墨弦開口打斷她的話:“我曉得,可是我能感覺到,不是我不動武它便會安分的。”
蘇若君有些懊惱:“我……我之前竟然沒發現?!?
“跟你無關,其實也并沒那么糟糕,我之前就明白,我和它不過是各取所需。想要得到便要付出代價,它替我壓制住那四股凌亂的內息,我給它它想要的。你之前不是便說了么,它一旦成長起來,必然會如此?!?
蘇若君有些氣結:“這畜生太貪心了!竟然騙過我,跑到你丹田內了!”
聞墨弦笑了笑:“你同它置什么氣,它還不算壞,若它不肯暫且吐出那些內息,我也扛不住。”
“你還有心思笑,不成,我不能再拖了,我得立刻去找師傅!”蘇若君風風火火的,心里越想越不放心。
聞墨弦忙攔住她,略有些祈求:“我知道攔不住你,可是都快過年了,夢錦和她娘親還在這,你要扔下她們,一走了之?”
蘇若君滯了滯,聞墨弦又溫聲道:“我如今必然無礙的,何必急在一時?”
蘇若君沉默半晌,終是點了點頭,悶聲道:“我給你熬藥?!币娐勀乙荒樔岷托σ?,惱怒道:“你家惜兒不在,我可不會給你吃那膩人的蜜餞!”
聞墨弦臉色微垮,想到離開快兩日的人,眼里有些思念。
待她回了翠玉峰,唐元見了她,眼里直冒光,看的聞墨弦有些愣:“元叔叔,怎么了?”
唐元有些不好意思:“小觴兒啊,小小姐昨晚一直不肯睡,最后睡了也一直做噩夢,哭鬧不休?!碧颇恢焙芄?,只是之前幾日都有聞墨弦和顧流惜陪著,夜里魘著了,兩人便會去哄她。一旦習慣了這種寵溺呵護,再落入那種恐懼無助中,便格外脆弱。
聞墨弦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的確疏忽了,忙溫聲道:“元叔叔不必擔心,之前有事耽擱了,既然我來了,沫沫還是同那幾日一般,睡我院中便可?!?
之前為了方便照顧唐沫,夜里唐沫便睡在她們的偏間內。
唐元頗為感激:“小小姐能遇到你和流惜,真是幸運。若我照顧她,定然沒辦法讓她走出那場噩夢?!?
“元叔叔客氣,諶叔叔自幼疼我,如今這場大難與我蘇家也是難脫干系,更何況沫沫很可愛,我和惜兒很喜歡她,于情于理,我都該照顧她reads;?!?
提到唐家之事,兩人皆有些難受,說了幾句后,聞墨弦便去看唐沫,彼時唐沫一個人端著小碗,呆呆盯著里面的飯菜,聽到那清雅溫柔的嗓音時,轉過頭眸子都亮了。
放下碗,邁著小短腿,穿的團子一樣的小孩幾乎是一路撲過去的:“聞姐姐,你可回來啦?!?
聞墨弦伸手抱起她,朝桌旁走去,看著她那委屈的模樣,不禁失笑:“不過是一夜未歸,有人便哭鼻子,使性子了?”
唐沫鼻子紅紅的,有些羞赧,低低糯聲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做夢了,醒了沒看到姐姐,也沒有看到聞姐姐……我怕。”
聽她有些鼻音了,聞墨弦心頭發軟,當初依稀記得顧流惜初來蘇家時,也是這般,醒了沒見到她,雖倔著不會哭鼻子,可眼里的委屈恐懼卻掩飾不去。
“嗯,是我不好,今晚便去我那睡,可好?”
唐沫抬頭看著她,眸子亮晶晶地,小聲道:“可以說故事么?”
“乖乖吃飯,只要你乖,我便給你說故事?!?
唐沫低頭自己握著小勺子往嘴里送飯,聞墨弦抱著她,給她夾菜??粗缘萌鶐妥訄A滾滾的小孩,聞墨弦眸子越發溫和,這性子,當真是和那人像得很。
慶歷元年十二月十一日,青州烈焰門和神訣宮,聯手討伐飛鷹門。
激戰三天,飛鷹門全部被攻破,門內弟子死傷無數,同時其所轄青州第一樓,紅袖招被毀。其下發現一密室,發現數十具尸體,具查,分別牽涉江湖中大小門派十幾個,其中許多人更是門派內舉足若輕的人士。
其中君絕派掌門人的胞弟,君越來,蒼云派大長老,贏涉,承天門副門主袁嘯,等數人得以被救,幾大門派才發現身邊的人居然是冒牌貨,一時間江湖中動蕩不安,人人自危,門派中更是一查再查,唯恐有人混入。
而飛鷹門幾人經過嚴刑拷打,開口招供,飛鷹門已然被冥幽教和心昔閣控制!
原本已然淡出人們視野中的心昔閣一時間再次成為焦點,勾結魔教,意欲顛覆中原武林正派,殘殺武林同道。自此心昔閣儼然成了武林中一大敗類,名劍山莊更是出手聯合各大派,開始肅清心昔閣,見者格殺勿論!
而翠玉峰中,低頭看著蘇望呈過來信,聞墨弦面色冷寂無波:“看來他們已經知道了。”
蘇望臉色凝重:“閣主,如今的形勢。對我們很不利。”
“我曉得,不過之前他們都借機隱匿了,總算避免了一場大禍。呵,冉清影這招夠狠啊,可惜太狠了?!甭勀覔u了搖頭:“飛鷹門那些人,活著的,救了多少?”
“不多,才七個人,其余全被處死了?!?
“衛賢他們幾人那邊進展如何?”
“幸得閣主英明,提前下手,如今都幾乎信了?!?
聞墨弦點了點頭:“記得,讓下面人小心,不要再有大動作,尤其是千機堂,莫要讓他們發覺它同心昔閣有關。暫且忍忍,莫慌?!?
“是!”
江湖中此刻掀起滔天大波,幾乎人人都知曉了心昔閣的存在,酒肆茶寮,談論之聲,不絕于耳。畢竟差點被人不知不覺端了,對各大門派而言,太過驚駭。
而已然回了師門的顧流惜對此卻毫不知情??墒撬弥恼嫦?,卻也讓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