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蘇若君這幾日便要離開,雖說聞墨弦目前狀況不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復又叮囑了她一番。
等到她準備回墨園時,已經快午時了,想著顧流惜還等她用午膳,她忍不住加快了步子。只是進了院子卻沒見到那人的影子,看到在一旁擺飯的紫蘇,忍不住道:“她哪里去了?怎得今日菜色少了許多?”
紫蘇忙回道:“流惜姑娘說是回西苑一趟,午膳便不在墨園用了,晚上再過來陪主子。”
聞墨弦怔了怔,坐在一旁卻是沒了吃飯的興致。西苑能有什么事,連飯都顧不得陪她吃?方才她們算是表明心際了吧,她怎得這就走了?隨即又想到,她好像也是把人晾在這,自己去晃蕩了,想到這,聞墨弦心里有些悶悶的。一向都是顧流惜陪著她用膳,間或督促她吃,突然只剩她一個人吃,她有些食不知味。不過隨意地吃了幾口,她就放下了筷子,讓紫蘇撤下去。
看到桌上基本沒動過的飯菜,紫蘇有些擔憂:“主子,今日怎得吃這么一點,可是又不舒服了?”
擦了擦嘴,聞墨弦搖了搖頭,輕笑道:“暑氣勝少吃些也正常,我沒有不適,只是不餓罷了,你莫要擔心?!?
紫蘇滿臉疑惑,無奈嘟囔道:“主子今日有些怪怪的,流惜姑娘也怪怪的?!?
聞墨弦不由奇道:“惜兒怎么怪怪的了?”
“之前主子不在,我來給流惜姑娘送藥,她一直有些……”已然清楚那位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她還是不好失禮。
“有些什么?”
“流惜姑娘一個人在那笑得傻乎乎的,感覺就同人家撿了銀兩似得。我問她,她還臉紅了,隨后支支吾吾直接說要回西苑。”
聞墨弦聽了,原本有些悶得心情,陡然開朗了起來,嘴角也忍不住彎起了一個弧度,顯然很是愉悅。
紫蘇看得有些愣神,她能說主子這模樣同流惜姑娘當時很像么?
顧流惜不在聞墨弦有點百無聊賴,喝完藥有些犯困,也就闔眼睡著了。
紫蘇給屋內點上安神香,悄悄退了下去。夏日炎熱,聞墨弦睡得昏昏沉沉,醒了幾次卻是渾身疲軟,仿佛被人困住了手腳。如此半夢半醒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風起急驟,依稀聽得竹葉沙沙搖動的聲音,風吹著窗戶,帶起輕微的聲響。屋內染上一層涼意,終是讓聞墨弦清醒了。
“紫蘇”頓了頓,聞墨弦嗓音微啞地喚了聲。
紫蘇連忙靠了過來:“主子,你醒了?!?
“是不是要下雨了?”
“嗯,要變天了,天氣有些涼,怕主子睡著涼,我才來看看?!?
聞墨弦撐起身子,看了看略顯陰沉的房間:“現下什么時辰?”
“今日主子睡得很久,已經快申時了。”
聞墨弦按了按眉心,掀開了薄被。
紫蘇連忙幫著替她穿好衣物:“待會兒怕是會更涼,主子得多穿件夾衣?!?
聞墨弦點點頭,任她加了件衣服。穿戴完畢,她微微推開房門,站在走廊里,看著外面略帶陰沉的天空。此時風中似乎已然裹了層水汽,濕潤微涼,一場雨已經醞釀開來了。
不到片刻雨水攜著風席卷開來,密集的雨水似珠簾般從屋檐上垂下來,很快院子里就是一片雨霧。看了看通往墨園的小徑,氤氳在水幕中,空無一人,她心里有些失望。感覺到身上有些濕意,聞墨弦垂了垂眸轉,身進了屋。
這邊顧流惜卻是有些懊惱,原本是因著今日之事開心的無法抑制,卻又怕自己太過喜形于色惹人笑話,這才想著回去冷靜一番。結果準備過去陪聞墨弦時,卻遇到了林越和周錦繡那個刁蠻小姐,糾糾纏纏等她脫身了,這場大雨就落下來了。
無奈之下只好等著雨停,奈何老天爺似乎跟她作對,這一下就連綿不斷,雨勢也不見停。眼見天色越來越暗,許多店鋪也關了,顧流惜咬了咬牙,直接沖進了雨幕中,幸好街上幾乎沒人,顧流惜直接御起輕功朝蘇府趕去。
大概是由于雨勢大,蘇府大門早就緊閉了,這大雨天她也不愿麻煩他們,想了想直接從蘇府后墻躍了進去。
看守的人基本都認識顧流惜,見進來的是她具都放行。
進了墨園,聞墨弦房間緊合著,些許微弱的燈光從窗戶中透了出來。見此情形,顧流惜懊惱而躊躇??催@時辰,她該吃晚膳了,莫不是今日早早歇下了?
屋內聞墨弦一直靜靜坐著,看著昏黃的燭火有些興致缺缺,桌上那些飯菜已然有些涼了,那人今晚怕是不來了。嘆息間,耳邊聽著窗外傳來的輕微風聲,似乎從遠處輕緩拂來,隱隱的她覺得像是顧流惜來了。等了一會兒,不見人進來,她斂了斂眉,起身出去打開門,入目卻看到顧流惜渾身濕透地站在走廊里,臉上滿是糾結。雖是夏日,下過雨后還是有些涼意??粗蝗徽〉念櫫飨?,她皺了皺眉,伸手拉過她的手,濕濕涼涼的,于是眉間的結打的越發緊。
“怎么渾身都濕了?還站在這吹風?”聞墨弦將她拉了進來,聲音溫和卻有些責備。
顧流惜心倏地落地了,笑了笑:“我擔心你睡了,想著要不要去吵你?”
聞墨弦瞥了她一眼:“某人中午好端端跑了,我要等她用晚膳,她卻磨磨蹭蹭不來,我哪里睡得著?!?
這話透著一股嗔怪,卻又仿佛是她在表明自己在等她。顧流惜雖愧疚卻有些開心,軟聲道:“是我不好,遇到些事耽擱了,害你久等?!笨粗郎蠑[著的大半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色,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越發覺得自己中午不該抽風跑了。
“你還沒吃么,都這般晚了,你趕緊吃飯?!?
“不打緊,倒是你衣裳都濕了,雖是夏日也該注意些,先去沐浴,換了衣服?!?
因著聞墨弦身子不好受不得寒,蘇彥特意讓人引了溫泉在側間建了溫池,倒也不必特意去備水。
聞墨弦尋了一套月白衫子遞給顧流惜:“這是前段日子新做的,我還未上身,你且換上。飯菜有些涼了,我正好讓紫蘇去熱一下洗完了,也就能吃了?!?
顧流惜拗不過她,只好去了側間。里面很是干凈,擺了一排屏風,右邊有一個白玉池子,一汪池水透徹清亮。池邊還有些水漬,似乎有人方才沐浴過,鼻端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
想到方才聞墨弦微微濕潤的長發,還有湊近時那股清爽干凈的味道,不用說她也是才沐浴不久。如此想著,顧流惜就覺得臉上發燙,卻又想著外面那人在等,于是利索的褪去身上的濕衣,趕緊沐浴。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就連這溫泉中都帶著聞墨弦的味道,一邊想著一邊覺得羞恥,直洗的面紅耳赤的。
等她穿戴整齊出來,聞墨弦正在煮茶,回頭看到穿著一身月白衣衫,披散著頭發的顧流惜,眸子頓時有些挪不開。顧流惜平日里都是簡單的將頭發束起來,看起來清爽干凈,有幾分習武之人的干練英氣。
其實顧流惜五官生得很精致,甚至有幾分嬌柔,此時她濕潤的長發披散下來,臉色酡紅,身上那身白色的衣衫襯得她越發清新脫俗,即便是聞墨弦,此時也有些愣神。
被她這般盯著,顧流惜有些局促,囁嚅道:“我這樣很奇怪么?”
聞墨弦回過神,眸里染上了笑意,低低道:“沒有,很好看?!?
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的說出這樣的話,顧流惜沒退去的紅暈,頓時又涌了上來。
看到她這般反應,聞墨眼里笑意越深,卻是輕輕招了招手:“過來?!?
顧流惜乖覺得很,依言靠了過去,輕聲道:“都過戌時了,餓么?”
聞墨弦搖了搖頭,到了一杯熱茶給她:“紫蘇方才拿過來的,我放了些姜絲煮了下,你喝點,這雨還是有些寒意。”
顧流惜接過茶盞,卻是觸到她冰涼的指尖,顧不得喝茶,伸手捂住她的手:“還說我,你手怎得這么涼,之前沒這般厲害,莫不是受冷了?”
被她溫暖柔軟的手捂著,聞墨弦到是顯得很愜意:“你方才沐完浴,自是覺得我手冰。”
顧流惜卻不說話,只是輕輕地替她搓揉著雙手。
聞墨弦瞇著眼看著她那認真模樣,眼瞼垂了垂,眸色有些深沉,仿佛在壓抑著什么。就在此時門口傳來腳步聲,卻是紫蘇帶著熱過的飯菜過來了。
顧流惜連忙松開聞墨弦的手,正襟危坐著。
紫蘇看到了她,笑道:“流惜姑娘可算來了。”
顧流惜點了點頭:“不好意思,我耽擱了?!?
紫蘇看了眼聞墨弦,說道:“流惜姑娘,你可要好生盯著主子,午膳她幾乎都沒吃,晚膳用得晚,怕是不能多用,卻也不能同往日那般用一點?!?
顧流惜聽得眉頭一皺,有些急地看了眼聞墨弦,眼里更是懊惱。
聞墨弦白了紫蘇一眼,搖頭道:“我很好,就是沒多少胃口,現下卻也不餓?!?
紫蘇很是識趣,收拾了很快退了下去。
顧流惜擔憂道:“怎得又沒胃口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聞墨弦有些無奈,伸手拿過筷子,夾了顧流惜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塞進她嘴里。
“你呀,啰啰嗦嗦的,同個老婆子似得。我身子雖不好,卻也不曾柔弱到這個地步,你莫要如此緊張。乖些,陪我吃飯。”
聞墨弦是故意要堵住她的嘴,這一筷子夾的不少,顧流惜腮幫子撐得圓鼓鼓的,在那可憐兮兮地努力咀嚼著,可愛得不行。
看到聞墨弦眼里促狹的笑意,顧流惜雖無奈,眼里卻依舊是滿滿的寵溺和溫柔。兩人算是脈脈溫情,十分開懷的吃了這頓晚膳。
等到喝完藥,洗漱完畢,夜色也愈發濃重。顧流惜溫聲道:“墨弦,夜深了,要睡么?”
聞墨弦張嘴打了個秀氣的呵欠,眸子水潤潤的,看的顧流惜心里發軟。
“困了?去睡吧?!?
聞墨弦點了點頭,隨后卻是抬眸道:“你留在這里睡吧?!?
顧流惜眼睛圓睜:“啊?”
聞墨弦清了清嗓子:“客房被褥拿去拆洗了,怕是沒干,外頭還下著雨,自是不能回去,就同我睡?!?
顧流惜心跳的急,囁嚅道:“我睡相不雅,萬一壓著你怎么辦?”
“是么?我記得惜兒小時候睡覺就很乖,蜷在我懷里一宿都不動的,怎得長大了就不乖了?”這話在顧流惜聽來像是一語雙關,而且更讓她羞窘不已。她聽不出來自己只是找了個借口么?怎么一點都不曉得體貼?
看她面色紅白交加,聞墨弦抿嘴笑了笑:“況且我的床大得很,足夠我兩人打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