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穆開嚇沒了神。
池淵眼睫垂落著,斑駁的光暈在五官上籠了一層淺淺的影。
“殺光了就永遠安生了。”他輕聲呢喃,清冷淡漠。
穆開聲音都不自覺帶了顫抖,“爺,您開玩笑的吧,您可別嚇我。”他乾笑著。
池淵緩慢掀起眼皮,黑眸像是沒有底的河洞,卷著冰冷的水。
“你覺得呢?”他咧嘴笑了。
穆開一觸及他熟悉的眸色,頓時便知曉壓抑在他體內的那股力量又開始發作了。
“爺!您不能這麼做!”他急聲喊著。
“爲什麼呀?只要殺了他們,我就再也不會受傷了。我的世界就清淨了,多好!”
池淵歪頭疑問,原本冷冽的眸色一點點發生變化,好似其中有血色開始蔓延。
穆開害怕得要命,但不管怎麼勸,池淵的情緒都不見任何的緩和。
池淵緩慢起身,逆光站著,周身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儼然成了另一個人。
他勾起嘴角,手指一個個劃過在窗戶上的人影,“該從哪一個開始呢?”
穆開慌了,攔住他。“爺,不可!您莫不是忘了姨娘臨終前囑咐您的話了!”
池淵瞳孔一震,笑意消失的同時,眸中的血色也逐漸褪去。
“我娘……”
他擡頭凝望窗戶,再未說一言,掀袍跪了回去。
第二日,池景業的人頭一落地,南喬就急火火跑回來,向樑淺淺稟報這個好消息。
“小姐,您是不知道。池景業的人頭一落地,現場叫好聲那是一片!真是大快人心啊!”
南喬說得激動,忽又想起一事,“不過,許是城主府還想留給池景業最後的顏面,所以蒙著他的頭。這般也好,不至於太過血腥了,小姐您說是不是?”
樑淺淺對這事一點興趣都沒有,扯斷藥包上的線,就起身往外走。
“讓人備好馬車,我要去趟城主府,給池淵送藥。”
南喬見她對池淵這麼上心得緊,也琢磨出味來。
看來她們家小姐是心上住人了!
她心中又嘆息,若是這次小姐改嫁的人是九爺就好了。
樑淺淺坐馬車去了城主府,未等行到門口,就瞧見兩位老熟人。
“小姐,那是不是瀟湘館那日的人?”南喬也認了出來。
樑淺淺令馬車停下,緊盯著老大老三方向,“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是又對池淵下手了?
她掀起車簾就衝了下去。
城主府門前,老大老三耍起了老把戲,故弄玄虛。
“你們家門前黑氣繚繞,不是什麼好兆頭,應該是有人正遭受劫難,昏迷不醒吧?”老大裝作推算的模樣。
城主府守門的侍衛一聽,眼睛瞪得滾圓。
“你怎麼知道?”
老大和老三相視一笑,又道:“我們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遭受劫難之人身份非凡。”
老三掐著手指頭,白眼朝天一通算。“應該是與城主有著血緣關係。”
侍衛倒吸了一口涼氣,“高人啊!高人!那兩位高人可有什麼救我們家爺的辦法?”
“那還需要詳細診脈才能行。”老大道。
“兩位高人裡面請!”侍衛也不敢怠慢,低頭哈腰把他們請進去,還急聲嚷著:“快去稟報城主!有高人上門診治了!”
老大擡步要往裡走,老三視線卻不知道被什麼吸引住了,他慌張拉了拉老大袖子。
“不好了,大哥,又是那個娘們!”
老大順著一瞧,看見氣勢洶洶而來的樑淺淺,身軀一顫。
“該怎麼辦啊,大哥!”老三慌了神。
“跑!跑!”
老大轉身就跑,老三緊隨其後,頭都不敢回一下。
侍衛看懵了,急聲嚷著:“兩位高人要去哪啊!”
老大老三哪裡顧得上他,鑽進巷子裡,跑了老遠纔敢停下來。
“怎麼這個娘們她陰魂不散的!”老三手扶著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哥這下我們該怎麼辦啊?還去城主府嗎?”
老大謹慎想了半天,纔拿定主意。
“不去了,先回門裡稟報此事吧。”
“那……那個九爺怎麼辦?”
“放心吧,我們手裡還捏著那個九爺的命。樑淺淺要想保他,就只能找我們。到時候,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他們兩個自己送上門來。”老大安慰。
老三眼睛驟亮,“還是大哥有主意啊!”
老大自信“哼”了一聲,“走,回門裡。”
城主府門口,南喬眼瞧著兩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姐我們不去追嗎?”
“沒時間去追他們,先進去瞧瞧池淵吧。”
樑淺淺令人通報,快步進了城主府。
但領她的丫鬟並沒有把她引去池淵的院子,而是帶她來了正廳。
“我要找你們家九爺,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丫鬟支支吾吾說不上來了。
樑淺淺一見她目光躲閃,便意識到問題。“池淵在哪!他怎麼了?”
丫鬟滿臉爲難,“樑小姐您就在這兒等等吧,他們去通報回來,自然會給您一個答案。”
樑淺淺哪裡還能坐得住等,“你不告訴我,那我就自己找了。”
“樑小姐您可別難爲奴婢啊!”丫鬟有些著急。
樑淺淺拉開她,徑直往外走。
“樑小姐!樑小姐!”
丫鬟急在後面追,南喬側身一步,攔住了她去路。
“好姐姐,你就與我說說,這九爺到底在哪,出了什麼事。”
丫鬟眼瞧著樑淺淺身影越走越遠,急得不行,卻又擺脫不了南喬的糾纏。
“你們可真饒了我吧!如今七爺出了事,府上下已經鬧騰得不可開交了。萬一再整出什麼事,我可沒法子交代啊!”
“七爺出事了?”南喬敏銳抓到了重點。
丫鬟慌亂捂住了嘴,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懊悔得直跺腳。
南喬也沒空理她,急呼呼追上了樑淺淺。
“小姐,七爺好像出事了。九爺應該是在七爺的院子裡。”
七爺出事?!
樑淺淺對這個消息驚異不已,但也沒工夫反應,一路詢著人找了過去。
她剛踏進池沈的院子,腳步戛然而止。
她愣愣的看著跪在地上那個清瘦的身影,雪花籠在他身上,已經把他裝點成了一個雪人。
“那不會是池淵吧?”她顫聲問。
南喬定睛細瞧,正要回答,樑淺淺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
樑淺淺走近,看清池淵的面容,心不受控一顫。
他已經面無人色,身體搖搖欲墜,也不知道是什麼才能讓他得以撐住。
“池淵?”她試探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