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孩子不是死于天花,天花豈是那么容易得的,不過是出痘罷了,瞧著像是天花,那醫治的大夫又未曾好好醫治,這才耽擱害死了你的孩子。”桑榆再次嘆息,這個傻女人啊。
都被害成這般了,都為成為厲鬼,不是傻又是什么?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背淌峡薜钠怀陕暎瑧阎碓械娜接⑷缃窨煽床坏门匀丝奁螞r,那孩子還死的那么凄慘,她如何忍心。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也當真是個傻女人,都這樣了還不反抗,卻只想問她一句,為何害你么?”冉英有些心塞的說道。
“害人又能如何?就算我把邵氏害死了,又能如何?不過是給我還活著的孩子平添孽障而已。我不能害了他們,我這個做娘親的已經很無用了,萬不得在作惡害了他們了?!鄙S荏@訝她的話,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女子,竟是有這般的覺悟。
“程氏,你當真很好。我許你一滴凝魂液,若日后前往鬼界你不想轉世,可憑我給你的這枚木牌在鬼界得到很好的安置?!鄙S芩α艘坏文暌航o程氏,程氏的魂魄凝實了許多,跟著又將一枚寫著榆字的木牌遞給了程氏。
程氏是鬼,能夠感受到那木牌上傳來的濃郁鬼氣,欣喜的接過磕頭道謝。
冉英等人聽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榆兒,葉歸的魂魄你可能召回來?”葉天邈遲疑了下,還是開口詢問道。
“師父放心,我知曉葉歸叔離世后便看過鬼王令了,他是忠魂,死前又是為了護衛您而死,如今已經回到鬼界了。下一世,他會投身一個好人家,您放心吧!”桑榆看著葉天邈說。
“好,好啊,這就好啊。葉歸他這一輩子就未曾為自己而活過,能夠重頭來過,也好。不知,為師可還有緣再見他?”葉天邈再次問。
桑榆搖頭,笑:“他去了別的時空位面,師父放心吧,那是個平和的年代?!?
說著,手中鬼王令現,一道光幕出現,畫面中好似在一個豪華的病房中,滿目的粉色很是溫馨。
“哦哦哦,不哭哦,媽媽在呢,馬上就好,馬上就給我們小寶寶喂奶哦。”一個慈愛的聲音響起,跟著畫面中出現了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噶剛出生正在哭鬧的孩子輕聲哄著。
桑榆特地讓葉天邈看到了轉世的葉歸模樣,葉天邈眼中含淚,直說好。
桑榆收回鏡像,上前安慰似得拍了拍葉天邈的肩膀,葉天邈幾個都被她這副模樣給逗樂了。
“你且先在我這手鐲里待著吧!你的孩子,我會去替你瞧瞧的,只要能治好,我一定給他們醫治?!钡昧松S艿某兄Z,程氏再次哭的泣不成聲,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感恩。
桑榆嘆息一聲,將她收進了手上戴著的那個羊脂玉鐲,玉鐲被提煉過,看不到絲毫雜質,又被刻畫了孕魂陣在內,倒是成了一件不錯的鬼器。
葉天邈,冉英夫婦見桑榆面色還是有些不好,便告辭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桑榆也沒有強撐,上床躺了會兒。
將近午膳時分,邵氏再次派了一個伶俐丫頭過來,這個倒是沒有如那個秋雨一樣大膽勾引,只是恭敬的請桑榆南辰去用膳。
桑榆輕嗤一聲,這個邵氏還當真是不安分。
桑榆南辰抵達餐廳時,葉天邈幾個也已經到了,瞧著師父與師姐夫婦二人面色都不太好看,也是猜到了什么。
“縣主來了,來來,您們來到府上便是臣婦與老爺的福分,還請幾位貴客莫要客氣,將此處當做自家看待便是了。時間倉促,粗茶淡飯,還請不要嫌棄。”因是家中小宴會,又都是長輩,便沒有分男女桌。
邵氏隨著錢棟梁起身對一眾人熱情的說道,這邊她話剛落,另一邊,**歲的男孩子突然猛咳起來,桑榆等人發現那孩子咳嗽劇烈之后,面色蒼白泛青紫之色,咳到最后,竟是跑到一旁嘔吐起來。
桑榆側頭看了看,那孩子吐出來的東西青黃色的,倒不像是食物。
邵氏見桑榆一直盯著程氏那個短命相的小兒子,頓時有些驚慌,不說藥圣大人,就說他老人家的幾位徒弟那可都是藥圣親傳弟子,若是看出什么。
邵氏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僵硬的臉上抽搐著揚起笑意,倒是不如先前模樣,看上去反而有些怪怪的了。
“縣主,鐮兒這孩子身子骨弱,怕是這幾日又招了風寒,這會兒身子不適。本想讓孩子們都出來見見您們,也沾沾貴氣。臣婦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冬雪,快些將二少爺扶回去休息,再讓廚房準備些燕窩粥和一些養身子的溫和飯食送去二少爺院子里。你們都是怎么伺候的,鐮兒身子原本弱,你們一定要仔細著些。”邵氏的話沒有破綻,桑榆瞥了那錢棟梁一眼,看對方好似還一副很滿意的模樣,對那孩子也不甚在意,心中不由罵了一句渣男。
“不用了,夫人難道忘記我們是做什么的了么?沾貴氣不敢說,但是給孩子治療一下還是沒問題的事。將他帶過來,辰胎中帶出來的體弱之癥我都能治好,一個小兒體弱,更是手到擒來?!鄙S軈s是連忙阻止,說出了這番話。
邵氏更是緊張了,暗恨的瞪了冬雪一眼,這死丫頭今兒怎么這般沒有眼力見。
“那就有勞縣主了。”錢棟梁聽到桑榆的話,也是連忙躬身作揖道謝。
桑榆笑笑,只道:“亦是我與這孩子的緣分?!?
冉英笑看著,倒也沒有什么違和之感,桑榆修為再次突破,個頭已然有一米六七,因經歷的事情多,面上沒有絲毫稚氣,渾身充滿著溫婉的氣息,讓人忍不住靠近。
這也是功德金光的一個作用,會美化她給旁人的感覺。
“冬雪,快將二少爺帶過來?!卞X棟梁見冬雪還低頭站在那里,連忙吩咐。
冬雪看了邵氏一眼,邵氏沒好氣的瞪著她,隨后不甘心的點了點頭,冬雪連忙上前對著書童一起將錢玉鐮給帶了過來。
程氏的長子坐在另外一桌開心的看著,若是能得藥圣大人的愛徒為弟弟治療,弟弟一定能夠再次健康起來的。當初在鄉下時,弟弟是他們幾個兄弟姐妹中身體最好的那個,也不知是不是如大夫所言,因這朗蒙鎮與江南氣候不同,所以弟弟才會水土不服,身子漸弱了。
在邵氏滿是驚恐的注視下,桑榆手搭在了錢玉鐮的手腕上。
不過片刻,桑榆便抬眸看向了錢棟梁夫婦,邵氏心中有鬼驚嚇不已,錢棟梁卻是不太明白,還以為很嚴重,遲疑了下,才小心翼翼的問道:“縣主,小兒身子如何了?是不是真的很嚴重?”
“體內有著不下四種慢性毒藥,你覺得嚴不嚴重?”桑榆看著錢棟梁反問。
錢棟梁瞬間睜大了眼睛,對于嫡妻留下的幾個孩子,他雖不太在意,卻也不會看著他們被害。
“怎么會這樣?夫人,你到底平日是如何照顧孩子的?!卞X棟梁看著邵氏生氣道。
邵氏很是委屈的看著夫君,低泣道:“老爺,鐮兒他們是姐姐留下的孩子,姐姐去的早。我知曉繼母不好當,一直待這幾個孩子當自己親生的一般,絲毫不敢有懈怠的時候。可你也知曉,鐮兒他們都已經長大了,妾身也不可能天天盯著他們。這如何中毒,我當真不知道啊。”
“錢二公子,不知你平日可喜吃油炸高熱食物?或是腌制食物?”桑榆對錢玉鐮問道,小家伙也是一臉不置信的模樣。
好似很震驚自己不是體弱,而是中毒的事實。
“母親常給我們兄弟送來您說的這些食物,我與兄長也很是喜歡。當初在鄉下日子過得窮,所以我對腌制的肉類也有著高于旁人的喜歡?!卞X玉鐮恭敬的回道。
“這是其一毒,高熱或腌制時間長的毒,會產生一種毒素,名鉛毒。長久食之,常年累積下來,便會越發嚴重。你是否常會腹絞痛,頭昏腦漲,渾身無力,嘔吐,嗜睡卻又總是睡不好?”
“有?!卞X玉鐮點頭。
“二毒,砒霜,你體內的砒霜之毒并不多,可見對你下毒之人控制的很好。更甚至還以幾種毒藥互相牽制,只是讓你看著體弱,卻并無大問題。不至于一下子暴斃而亡。”桑榆繼續道。
“三毒,斷魂草末,四毒則是南蠻五星花蕊粉之毒。能夠這般心思縝密,又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嫡子下毒之人,怕也只有自打被道出錢玉鐮中毒之后,一直驚恐忐忑的錢夫人你了吧!”桑榆看向邵氏。
錢棟梁疑惑的看向妻子,邵氏嚇得連忙跪了下去。
“老爺,我沒有,妾身沒有害姐姐的孩子們。姐姐已經不在了,我又沒有什么威脅,我也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我為何要害他們啊。老爺,您明察,您明察?。±蠣?,這些年來,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將整個府邸都照顧的妥妥當當的,送走了母親,父親,他們皆是沒有遺憾去的啊。臨前娘跟我說過,讓我照顧好孩子們,渤兒墜馬是意外,鐮兒中毒我是一點都不清楚啊!定是,我哪知道這些東西不能常吃,見孩子們喜歡,便常命人送去了?!鄙凼瞎蛟诘厣衔目拊V著。
錢棟梁想到妻子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也是有些信了。
“縣主,這會不會是巧合,加上孩子也有讀書,中午用餐并不在家中使用,或許也有可能是外頭那些商家心太黑,才在菜肴中下了這些東西?”錢棟梁自己都不信自己所言。
“錢大人自己怕都不信吧!”桑榆輕笑,再次看向邵氏,道:“邵氏,你果然慣會裝傻,先前派嬌俏姑娘來我們的院子,不就早打好注意,只要你派來的人被師父,辰或師兄其中一人看中,便可助你夫婿平步青云了么?怎么,這會兒你智商不在線了?我也很疑惑,你沒有兒子,這幾個孩子根本不知你害死了他們的娘親,你又何故如此對待。養了這么些年,即便不會如親身母子般貼心,怕也會念著你這些年的捧殺照顧,對你敬重有加吧!”桑榆的話無疑一道驚雷,將一眾人給驚醒過來。
“縣主,您,您說什么?娘親不是照顧小妹妹才染病去的么?您怎么,怎么說是母親所為?”錢玉渤滿臉不置信,跌跌撞撞的來到桑榆跟前,跪在地上求問。
“縣……縣主,你莫要胡說,姐姐她是照顧晴兒才染病死的。臣婦知曉,臣婦找了個嬌俏姑娘伺候您與世子爺,惹您不悅了,可是您不能因此就誣賴臣婦。您莫要因從下人口中知曉了一些,便狐疑猜測是我害死了姐姐。當年的事情,老爺自己也是清楚的很。您不可如此在臣婦身上潑臟水??!”邵氏眼珠一轉,抬頭看向桑榆悲戚道。
“果然生了一張巧嘴,難怪能將男人哄得什么都聽你的。如此,那便當面對質吧!”桑榆惡劣的笑道。
邵氏心中一慌,什么意思?
“什……什么當面對質?”邵氏驚恐不已。
桑榆沒說話,將程氏放出,眾人直覺周圍一陣陰風吹過,不由自主的顫了顫身子。
跟著眼前一濕,好似什么落入了眼中,程氏的幾個孩子,邵氏,錢棟梁只一眨眼的工夫便看到桑榆身邊漂浮著一個女子。
那個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嫡妻(娘親),猛然看到死去的人,幾人還是心下發慌的。
“娘親,娘親,女兒好想你啊,好想你啊?!背淌弦呀浭粴q的女兒哭泣著撲進了娘親的懷中,不顧娘親是否為鬼體,她絲毫不怕,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她娘親,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錦……錦華,是,是你么?你,你怎么,你怎么會在這里?”錢棟梁驚嚇不已,說話結結巴巴。
程氏苦笑著,看著這個她視為天的夫婿,凄厲的質問:“相公,你可還記得,當年將我背進門的情景?你苦讀詩書時,是誰撐著家里供你讀書?可你呢,考上功名不過幾年,便另娶嬌娘。還害死了我的晴兒與我,是她,是她拿了沾染了牛痘臟污的肚兜給晴兒穿,晴兒才會染病。她想我死啊,只有我死了,她才能繼續做她的官夫人,她出生富貴之家,如何能夠容下我這個鄉下婦人在她上頭壓著做正頭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