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建軍被吳毓丞一腳踹出去,在冰面上出溜了挺遠,好不容易掙扎著爬起來,就聽見吳毓丞那句話。
“吳毓丞,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敢當。
我們剛到這兒,跟旁人都無冤無仇的,不是你打了東方他們,還是誰?”
曹建軍氣得不行,質問道。
吳毓丞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幾個人飛奔到曹建軍身邊,冷冷一笑。
“那你得問他們啊,問問這幾個蠢貨,他們都幹啥了?
昨天這幾個蠢貨用白酒跟人家換了不少物資,結果那酒是四十二度的大麴,人家毛子說他們弄虛作假詐騙。
這得虧是島上有邊防管著,見事不好把人拉開了。
要不然,就毛子那尿性,這幾個不缺胳膊少腿回來就算撿著了。”
騰躍貿易公司的貨,都是提前預備出來的。
曹建軍他們難得拉攏來這麼位大客戶,自然不敢怠慢,於是急忙搬過來一箱酒,打開包裝拎出來兩瓶,讓對方品嚐。
林東方幾個被打的挺慘,哭唧賴歪的說道。
曹建軍扭頭看向林東方幾個人,“是毛子打的?”
雙方的貿易中,酒佔了大頭,對方領頭的人挺精明,要求現場驗貨。
遠東地區以前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還有一些犯了事兒的人到此地躲避。
對方起開瓶蓋,咕咚咚往嘴裡倒了一大口,忽地臉色大變,噗的一下全都吐了出來,接著便嘰哩哇啦的說了一大通。
想來這一次,也是曹建軍得知吳毓丞在邊貿上掙了大錢,不甘心,也想爭個高下,所以就帶著一幫兄弟來了。
哪像他們啊?還成天不務正業呢。”
毛子喝酒喜歡烈性酒,而且不喜歡曲子酒那種味道。
昨天用這一招,確實引了不少人換貨。
“跟那羣蠢貨不值當生氣的。”吳毓丞搖搖頭。
聽吳毓丞這麼說,盛希平點點頭,這幾年吳毓丞確實成長了很多。
“軍哥,他們說咱弄虛作假,以次充好,說咱的酒不好喝,他不想跟咱做交易了。”
幸虧島上有邊防戰士執勤,衆人見勢不妙立刻喊人來,即便如此,林東方等人也被揍的鼻青臉腫。
曹建軍他們只見到別人掙錢就眼紅,盲目跟風,事先沒有調查過市場需求。
現如今那些酒廠都成了騰躍公司的供應商,這裡面的訣竅,旁人並不知道。
所以布市那邊各種勢力交錯,好多幫派混混。
至於曹建軍那夥人,在江岸邊又等了好一陣,這纔等到經貿局給聯繫的客戶。
今天這算是第一宗大買賣,而且還是經貿局給介紹的,這要是生意不成,往後可怎麼辦?
“跟他說,咱可以多給他貨。
“年輕的時候逞勇鬥狠,動不動就茬架,現在想想,幼稚的很。
“走吧,今中午我要請小姨夫,還有交通局和公安局的領導吃飯,你和我一起。”
趕巧了,林東方他們遇見的就是這樣一夥人。
六十二度烈性白酒,風味兒跟伏特加比較相近。
客戶給運來了一些化肥、鋼材等,曹建軍一看,喜出望外,忙帶人與對方進行交易。
可人家把酒拿回去一嘗,這差別太明顯了,頓時感覺上當受騙。
曹建軍聽不懂,忙讓旁邊的人翻譯。
尤其是酒,那都是盛希平專門去各地酒廠,親自品嚐過之後,跟人家定製的。
“後來被人拉開了,他們才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
“我還以爲是誰過來搗亂呢,原來是他們,手下敗將,不值一提。”
吳毓丞跟曹建軍認識的挺早,在大院裡各有各的跟班,後來又先後到了首都,總是互別苗頭。
“這回出氣了?”等吳毓丞來到近前,盛希平笑呵呵的問道。
這種人可不講那些道理,他們覺得被騙了,所以今天一早帶著人過來,找到了林東方等人,上去就是一頓揍。
吳毓丞聽見這話,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
“嗯呢,軍哥,那些人可兇了,啥都不說,上來就打我們。”
他們以爲不惜成本往裡砸錢,雙倍貨物兌換,就能搶了騰躍的生意。
咱那酒已經是最好的了,將近三塊錢一瓶呢,是他們不識貨,憑啥打我們啊?”
吳毓丞伸手拍打兩下身上,跟著盛希平一起,步行去龍江酒店。
曹建軍一聽這話就急了,他們幾家一共投了上百萬,就指望著通過邊貿翻身打個漂亮仗呢。
盛希平正在江邊看熱鬧呢,見吳毓丞走過來,便朝他招招手。
我的那幫兄弟,該結婚的都結婚了,基本上也都有正經工作,好好過日子。
“一羣蠢貨,跟你們較勁,我都特麼嫌丟人。”說完,轉身朝著江岸邊走去。
原本不是說的三箱酒換一噸化肥或者鋼材麼?現在五箱換一噸。”曹建軍咬咬牙,狠心說道。
“五箱酒?軍哥你瘋了吧?五箱酒得一百七八十塊錢了。
化肥一噸頂多賣五六百塊錢,還得扣除過關的費用,咱們租房租倉庫這些費用,那還能掙幾個錢啊?”
旁邊的人一聽,立刻嚷嚷起來。
他們是聽曹建軍說,邊貿特別掙錢,一瓶酒就能換一雙大皮靴,十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利潤,這纔跟著過來的。
要是照著曹建軍這麼做生意的話,哪有多少利潤啊?還趕不上他們擱首都倒騰點兒批文呢,最起碼不用花本錢啊。
“那怎麼辦?咱們壓了那麼多貨,不能砸手裡吧?”曹建軍急赤白臉的喊道。
衆人一聽,也都不吭聲兒了。
他們這些人,都是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
以前在首都的時候,有家裡長輩當依仗,捅咕點兒批文,輕輕鬆鬆掙個十萬八萬的,就覺得做生意特別輕鬆。
過年的時候,從自家老頭子那裡聽說,吳毓丞在黑河經營邊貿,一個來月掙了不少錢。
這些人以前就跟吳毓丞不對付,總覺得吳毓丞能行的,他們也沒問題。
於是十幾個人湊了百十萬,一股腦兒投了進來。結果到這兒才發現,邊貿不是那麼容易做的,這裡面門道兒多了去。
可如今他們的錢都壓在貨上,想退都退不了,騎虎難下進退兩難,能怎麼辦?
翻譯照著曹建軍的話,跟對方商議。那些毛子也不傻,眼珠一轉,要求八箱酒換一噸化肥或者鋼材。
曹建軍他們自然不樂意,雙方討價還價,最後協商到六箱酒。
一箱酒十二瓶,差不多三十五六塊錢,六箱就兩百出頭了。
這成本,不得不說是有點兒高,可也沒辦法,曹建軍只能忍痛揮淚,同意了交易。
這回,毛子很滿意的跟曹建軍等人握握手,然後開始卸貨。
化肥倒是沒啥毛病,該有的手續都齊全,可是等到卸鋼材的時候,曹建軍等人才發現,對方運來的是廢舊鋼材。
而且有一些,看起來像是坦克上的炮筒子。
“這是什麼東西?不是說鋼材麼?怎麼這都是廢鐵啊?”曹建軍趕緊往翻譯問一下。
結果對方理直氣壯,原本商議的價格,就是廢舊鋼材。
好鋼材現在基本上都被安德烈等人給壟斷了,旁人根本弄不到。
這些廢舊鋼材,是從邊境廢棄的那些坦克上拆下來的。
當年邊境關係緩和後,對方就把那些型號老舊的笨重武器,直接遺棄在城外了。
毛子那頭,別的都缺,就是不缺鋼鐵,那些玩意兒扔在城外,連撿都沒人撿。
年前盛希平他們換了一段時間的廢舊鋼鐵,如今布市城裡的廢舊鋼鐵也不多了。
那些毛子就把主意打到了城外的廢舊坦克和裝甲車上,找人拆了切割後裝車,只花個人工,運過來換物資。
說起來,造坦克的鋼鐵,都是好東西。曹建軍他們出身大院,能不懂麼?
只是看著眼前這些帶著鏽的廢舊鋼鐵,再想一想騰躍那邊一水兒的不鏽鋼、鋼板,他們就心裡頭不平衡。
毛子那頭一看,也沉下臉來,直接說就這東西,愛要不要。
曹建軍一尋思,哪能咋辦?要吧,廢鐵也比沒有貨強啊。
就這樣,曹建軍等人硬著頭皮同意了交易,那邊卸完車,裝了白酒、紅腸、日用品等貨物運走。
雖說是經貿局介紹的客戶,但雙方是第一次交易,毛子那邊也不敢帶太多貨。
今天就運過來五十噸化肥,七十噸鋼材,換了五百箱酒,還有一些日用品等東西。
毛子的車一走,這邊就圍上來不少二道販子,“老闆,這些化肥和廢鐵賣麼?什麼價錢?”
“啥玩意兒?你管這叫廢鐵?這特麼是從坦克上面拆下來的鋼鐵,都是好鋼,你管這叫廢鐵?”
別看曹建軍等人面對毛子不敢大聲說話,對這些二道販子,那可神氣呢。
二道販子們爲了掙錢,自然不會在意曹建軍等人的態度,只笑呵呵繼續說。
“哎呀,老闆,坦克上的鋼確實是好鋼,可有一樣啊,一般人不敢要。
我們弄回去,也得回爐重造,衝壓成型,這都是成本,所以只能照著廢舊鋼材算。”
曹建軍那些人一聽,也在理,這玩意兒確實不能直接用。
他在心裡覈計了一下成本,開始報價,“化肥六百一噸,鋼材一千塊錢一噸,你們能要多少?”
“啥玩意兒?化肥六百?廢鐵一千?哎呀,那伱可找別人買吧。
人家騰躍公司往外賣,化肥才四百,廢鐵也就六百,你這太貴了,要不起。”
周圍那羣二道販子一聽,立時搖搖頭,轉身就要走。
曹建軍等人一聽,都傻眼了,“草,怎麼又是騰躍?他們還讓不讓人掙錢了?”
一噸化肥,成本就兩百多了,才賣四百,這掙的也太少了啊?
“回來,回來,那個,咱們商議商議。”
東西已經換回來了,不賣怎麼辦?他們倒是有銷售的渠道,可這麼點兒東西,還能單獨派人往南方運麼?太不值當了。
作勢要走的二道販子,這才轉回身來,跟曹建軍等人商談起來。
騰躍公司那邊大部分化肥都賣給了黑省的各大農場,上千噸的往外走,所以價格便宜,四百一噸。
曹建軍他們不知道這些,就被人家給忽悠了,也照著四百一噸往外賣。
至於廢舊鋼材,最後定下的價格,是六百一噸。
貨賣的倒是挺快,不多時這點兒東西就被幾個人給包圓了,最後一攏賬,扣除成本、各種費用,今天掙了三萬來塊錢。
這要是沒有騰躍公司在那邊比著,一天掙三萬多塊錢,那就是好買賣了。
昨天和今天,騰躍那邊的貨源源不斷往這頭運,一天大概得掙幾百萬。
曹建軍等人本來就有跟吳毓丞較勁的意思,這麼一對比,心裡自然不甘。
“軍哥,接下來咋辦?咱們倉庫裡囤著那麼多貨呢。
照這個速度的話,大江開化了,咱也賣不完啊?”一羣人唉聲嘆氣,都沒了信心。
另一邊,盛希平和吳毓丞,在龍江大酒店設宴,招待徐國興和交通局、公安局的幾個領導。
“單局、賀局,過年好過年好。
哎呀,我這實在是太忙了,正月十五到這兒,接著就忙活貿易的事兒,一直沒騰出時間來見各位。”
盛希平跟市裡這些領導都見過面,彼此都認識,一見面就親熱的握手問好。
“盛總和吳總生意做的那麼大,都是大忙人,正常正常。”賀局等人也含笑著點頭,寒暄道。
衆人見面,少不得閒聊一會兒,詢問一下近期的情況,反正東扯西拉的,不著急進入主題。
等餐廳服務員把菜上齊,酒也都給倒滿,徐國興是組局的人,他先提酒,接著轉一圈兒,這才進入到正題。
“二位也知道,黑河目前還沒通火車,邊貿的貨物,很多都要運到孫吳裝車發貨。
我呢,想在黑河成立個運輸公司。運輸公司短期內不需要跑太遠,就短途運輸,也能不少掙。”
盛希平撥弄著酒杯,目光看向對面的人。
“二位也知道,我這挺忙的,顧不上那麼多,就想找人合作,不知道二位有沒有啥想法?”
交通局長姓賀,公安局長姓單,這兩位都是局裡一把手,他們說了就算。
盛希平之所以找這二人,原因很簡單,交通局就是管這個的,想要開運輸公司,肯定繞不過人家。
至於單局那頭,合作以後就是自家人了,往後在黑河的地界兒,除非是好日子過夠了,否則沒人敢招惹騰躍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