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說啊,俺們好不容易把兒子養大了,再掏空了家底兒給他娶個媳婦回來。
結果呢?家里頭一點兒借不上力,人家兩口子過日子去,這邊兒死活都不管。
哪有這樣兒的啊?”
陳維國和劉紅霞倆人的事情,之所以拖這么久,原因很多。
一個是劉家那頭死咬著條件不松口,另一個也是陳世良和徐秀香一直就心里別扭不想答應這親事。
換成誰家,也不可能同意,就沒聽說過這么辦事兒的,這哪是結親啊,這分明是結仇。
“維國,那天我們幾個都勸你,你也沒松口。
我好歹是比你大幾天,算是你哥,今天當著我叔的面兒,我問你一句,就這條件,你真想答應下來么?
那你沒問問劉紅霞,咱要是真照著她們家提的條件給,她能不能跟娘家斷了關系?結婚之后就不理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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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盛希平早就想說了。
“既然劉家說是為了你們小兩口往后好過日子,不想讓這邊兒拖累你們,那就應該兩邊兒都一樣才真是為你們好啊。
咱家出五百塊錢彩禮,劉家是不是也得出五百塊錢嫁妝?
不讓你們再管陳家的事兒,那是不是也得跟劉家斷了關系不來往?
她劉紅霞還有老劉家只要是敢答應,白紙黑字寫明白了,找場里領導做見證,咱都不用劉家陪送嫁妝,五百塊錢就權當是花錢買的媳婦了。
維國,你敢不敢去問一問劉紅霞?”盛希平故意激陳維國呢。
說實話,陳維國哪哪兒都挺好,唯獨就是在這個感情上頭,磨磨唧唧不像個男子漢的樣兒。
這男女間那點兒事,雙方都同意就成,不同意就黃,嘎巴溜脆就完事兒了。
非得整的那么別別扭扭,扯不斷理還亂的,多鬧心啊?
陳世良聞言一拍大腿,“哎呀,還得是希平,這話說到我心坎兒上了。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咋地?他們家要是真敢答應,我這頭就算是頭拱地,我也想辦法給老大把婚事辦了。
為了小兩口好,往后我們肯定不拖累他倆,這話,我敢指著燈發誓。”
“就是,就是,老大啊,你敢不敢這會兒就去劉家,問問那劉紅霞,問問劉大明白,他們敢不敢答應咱家的條件?
但凡他們敢應,咱立馬就訂婚,過了年我和你爸就張羅蓋房子,來年秋天讓你們結婚。”
估計是陳世良說話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外屋做飯的徐秀香。
徐秀香這會兒從外屋進來,一臉果決的瞅著陳維國說道。
“可是咱丑話說在前頭,他們家要是不答應,那你就得死了這份兒心。
趕明兒個,我托了媒人,給你相看別家的閨女。
將來你娶了媳婦,安安分分過日子,不能再去想劉紅霞。你聽明白沒有?”
徐秀香也是讓兒子的親事給整急眼了,正好盛希平的話,給了她啟發。
所以徐秀香也不管那些了,她就打算快刀斬亂麻,趕緊把兒子和劉紅霞的事情弄出個頭緒來。
陳維國這些日子,也沒少琢磨。他都這么大的人了,就算是再戀著劉紅霞,還能一點兒事情不考慮么?
“媽,這事兒劉家不可能答應。
劉紅霞說過好幾回了,他家弟弟妹妹還小,她是最大的,將來就算是結了婚,也得多幫襯著家里頭。
尤其是她弟弟,那是劉家的根,以后他弟結婚啥的,都得出力幫忙。”
“維國,既然你都看透了,那還猶豫個啥?
一個對象,比你爹媽還要緊么?
哦,結了婚你得跟家里斷聯系,她卻得幫著娘家,干啥啊?他們家這是要招上門女婿啊?
那要是招上門女婿,可就不是這條件了,房子、彩禮,都得是他們家出。
憑啥啊?咱這邊照著娶媳婦的規矩辦,最后你成他們家倒插門女婿了?天底下可沒這么辦事兒的。”
盛希平可沒管那些,直接說道。
盛希平這話,算是戳破了陳維國心中最后那點兒幻想和男人的自尊。
陳維國騰的一下從炕上站起來,戴上帽子就往外走。
“爸、媽,你們先陪著建設和希平坐會兒,我去找劉紅霞。
今天這事兒,我得跟她做個了斷。”說完,陳維國就出去了。
看著陳維國大步流星的走了,王建設還有點兒擔心。
“希平,這能行么?維國不會跟劉家人打起來啥的吧?”
“沒事兒,就該讓維國看清楚劉家人啥嘴臉,要不然他咋死心啊。”盛希平笑著搖搖頭。
陳維國但凡還有點兒男人的血性,就得讓劉家知道他不是軟柿子,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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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希平和王建設也沒走,就在陳家坐著,徐秀香一看,趕緊給沏了壺茶,陳世良陪著二人,邊喝茶邊聊天。
這邊剛喝了沒多會兒,忽然就聽見外頭蹬蹬蹬腳步聲,然后潘福生急急忙忙從外頭進來了。
“陳大爺,陳大娘,那個我維國哥跟劉家人不知道咋回事兒鬧起來了,劉家那頭吵吵把火兒的要動手。
你們快去看看吧,別讓維國哥吃了虧。”
潘福生家跟劉大明白家是東西院鄰居,估計是劉家鬧的動靜不小,潘福生聽見了,趕緊跑來送信兒。
“草,劉大明白他活膩煩了吧?他敢動我兒子試試?
我還就不信了,孩兒他媽,走,咱去看看。”
陳世良這些日子就憋著一肚子火呢,一聽這話,騰的一下站起來。
那頭,徐秀香也來氣了,一手鏟子一手勺子就要往外走。
潘福生一看,趕緊把炒菜的家什奪下來,“大娘,這玩意兒就不用帶了吧。”
哪有打架帶著炒菜的家什兒啊?急眼的時候抄起啥來不能用,帶個鏟子勺子能干啥?
徐秀香一琢磨也是,于是扔了鏟子勺子,跟陳世良快步出了門。
盛希平和王建設一看,得嘞,他倆也跟著過去看看吧,咋地也不能讓陳家三口吃虧啊。
于是二人也跟著起身往外走。
這時,潘福生才注意到,盛希平和王建設也在陳家呢。
“哎?希平哥、建設哥,你倆也在啊?”
“嗯呢,這不是熊膽賣了么?我尋思著找你們幾個,把錢分了。
正好在這兒陪著陳叔嘮嗑兒,話趕話就說起來維國和劉紅霞的事兒了。”
盛希平笑笑,將帽子扣腦袋上。“走,咱也過去看看,別讓維國他們吃了虧。”
盛希平嘴上說著別讓陳家人吃了虧,實際上他一點兒都不擔心。
陳世良、陳維國爺倆人高馬大,體格都壯實著呢,劉大明白根本就不是對手。
劉家好幾個閨女,那個兒子才十三四歲,還不頂事兒呢,沒啥威脅。
再說了,這是劉家和陳家的糾紛,盛希平摻和的太過了也不好。
所以他和王建設并沒有著急跟上去,而是一邊走一邊嘮嗑,慢慢悠悠的來到了劉大明白家大門口。
這會兒工夫,劉家院里院外那叫一個熱鬧,左鄰右舍不老少人,都聽見動靜過來了。
劉家院子當中,劉大明白夫妻被好幾個人拽著,對面陳家三口也有人伸手攔。
陳世良就在劉家院子當中,大聲把兩家兒女處對象、要結親,劉家提的那些條件,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
“大家伙兒給評評理,天底下有沒有老劉家這么辦事兒的?
哦,合著我們辛辛苦養大個兒子,到最后便宜了他們,成了老劉家上門女婿了是吧?做夢。
我們家維國也不是娶不上媳婦了,憑啥就非得低三下四的求著他們?”
陳世良早就不滿劉家人的做派了,這回兩家撕破臉,也不用顧忌什么,指著劉大明白的鼻子就罵。
周圍的人聽完,這才明白,合著鬧了半天,老劉家打的是這主意啊。
“哎呀媽呀,你們快聽聽吧,老劉家這如意算盤打的,那算盤珠子都崩人臉上了。
不怪老陳家生氣,這換成誰家也不能同意啊,就沒有這么辦事兒的。”
“就是就是,老劉家那閨女鑲金邊兒了啊,還敢要五百塊錢彩禮?
別說是在咱林場了,就算是局里、縣里,也沒聽說過誰家姑娘敢要五百塊錢彩禮。
金子打的啊?”
應該說,劉大明白兩口子,在林場得罪了不少人,人緣稀爛。
好不容易逮著個看劉家笑話的機會,周圍這些人一點兒都沒給劉家人留臉面,就在那兒大聲的議論。
劉家人也不是聾子,那些人說話都挺大聲,還能聽不見么?
氣的劉大明白兩口子,臉都綠了。
“陳世良,你得意什么?
就你家那條件,也就我閨女眼瞎,看上你家大兒了,你換個人試試?誰敢嫁?
哪個姑娘傻了,才嫁過去做牛做馬,伺候你們一家人不說,還得照顧半拉瓢兒的小叔子。
我管你要五百塊錢彩禮怎么了?那是應該的,我們家好不容易養大的姑娘,可不是嫁過去給你們家當奴才的。”
劉大明白的媳婦氣急眼了,指著陳世良,蹦著高兒的大聲嚷嚷道。
陳維民的殘疾,是陳家人一輩子的痛。
一聽劉家人拿老二的殘疾說事兒,徐秀香立馬不干了,蹦著高兒的指著劉大明白他媳婦開罵。
“我們家兒子就算娶不上媳婦,一輩子打光棍兒,也不能要你這潑婦養出來的姑娘。
就你們兩口子,能養出來什么好人?白給我我都不要。
五百塊錢彩禮,回山東老家,能說仨媳婦還有富裕,我就算是花錢買,也不要你們家這樣兒的。”
男人吵架大部分還是講理,女人則不然,主打的就是一個扎心。
哪句話最傷人就說哪句,專門往對方心口窩兒捅刀子。
別看平日里徐秀香跟誰說話都客客氣氣的,真給她惹急眼了,也不是白給的。
這么一鬧騰,周圍的人可就越聚越多了。
眾人看著劉家院里這場鬧劇,對劉家尤其是劉紅霞,指指點點,說啥的都有。
劉紅霞一個姑娘家,臉皮薄,剛剛被陳維國的話已經傷到了,此時又被那么多人指指點點,早已經哭的不成樣子。
陳維國留意到劉紅霞的情形,不由得難受起來。
“爸、媽,咱回去吧,我都跟紅霞說明白了,既然他們家不同意,這親事就拉倒。
往后她去找能給五百塊錢彩禮,進門就分家的婆家,我也找合適我的媳婦。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就是了。”
總歸是一個林場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鬧得太僵了不好,萬一再惹出什么事兒,可就不好了。
“對,對,陳叔、陳嬸兒,走吧,咱回去。
都這個時候了,家里還沒做飯呢,剛才嬸子不還說,要留我們吃飯么?
走,走,咱別理他們,回家去。”
一旁看熱鬧的盛希平和王建設,適時出現,上前勸說。
陳世良一看周圍這些人,也覺得丟臉,于是扯了扯自家媳婦。
“孩兒她娘,走吧,家里孩子們還等著吃飯呢,跟這些人不值當生氣的。
咱過咱的日子,不搭理他們。”
徐秀香很顯然余怒未消,還生氣呢,可這么多人都勸,她也不好繼續吵吵。
“走,回家去,為了這些人餓肚子,犯不著。”
說完,徐秀香就跟著眾人一起,轉身要走。
“等等,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
不想這個時候,劉大明白的媳婦卻大聲嚷嚷起來。
“我閨女跟你兒子處對象這么長時間,現在你們說黃就黃啊,哪有那么容易?
我閨女白跟他耽誤這些年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臉色都變了,大家伙兒看了看劉紅霞,扭頭又看向陳維國。
陳維國被這話氣的,滿臉通紅,手都哆嗦了。
“劉家嬸子,你是紅霞的娘,我敬你是長輩,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跟紅霞正式處對象還不到半年,我倆一直清清白白的,我連她手都沒碰過,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
如今這年月,多數人還是挺保守的,像盛希平那樣厚臉皮又大膽的其實沒幾個。
陳維國和劉紅霞這倆人,一直都是郎有情妹有意,可誰都沒好意思說出來,捅破窗戶紙。
一直到盛希平結婚那時候,陳維國喝多了,仗著酒勁兒才跟劉紅霞表白。
劉紅霞一聽陳維國說喜歡她,又喜又羞的,也沒說答應不答應,只點了個頭轉身就跑。
從那兒往后,劉紅霞對待陳維國的態度明顯就不一樣了,親近很多,倆人就算心照不宣的處了起來。
不過陳維國這個性使然,在喜歡的姑娘面前放不開,倆人在一塊兒,也只限于眉目傳情,倒是沒啥過分的舉止。
所以陳維國一聽劉家婆娘的話,頓時生氣了。
天地下有這樣的娘么?咋還往自家閨女頭上潑臟水呢?
這些話,好說不好聽,傳出去劉家不要名聲,他陳家還得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