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筠聽到身邊那高大的男人似乎看完了整個故事,發出一個似冷笑似嘲笑的哼聲,然後頭也不回的出了墓室。
她也跟著出了墓室。
外面的天色已經開始亮了,隱約能聽到山腳下開始傳來大貨車的發動機鳴聲,蘇筠回頭,正要提醒那人趕緊把盜洞填好,看到那處掘開的地方竟然已經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最上面的圖層顏色半溼不潮的,和周圍其他泥土下過雨還沒幹的土色一模一樣,甚至連樹葉底下的泥土稍微會幹一點的土色都注意到了。
手法之迅速及高超,比之上次茍大克,還要高明很多。
如果不是總感覺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屬於上位者的嚴肅以及氣勢,蘇筠真的要以爲這就是個絕世高手盜墓賊。
“你很專業和熟練嘛”。
蘇筠走近他,說出一句自七夜變成這個男人後的第一句話。
那男人扛起工具,拎著繩索等物,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走到車前,把東西嘩啦一聲全放進了後背箱裡。
“什麼嘛,擺什麼酷,怪不得七夜總是吐槽呢”。
蘇筠自己小聲的咕噥,跟著上車。
雖然明知道七夜只是眼前這人分裂出的人格,可是總會感覺這就是兩個人,因爲兩個人的人格都太完整。
性格截然不同。
也是,七夜畢竟是真實存在的人,不是憑空冒出的性格。
蘇筠想著這些,頭又有些發暈,看著旁邊一臉面癱在開車的男人,心裡面就有點不忿起來。
他自己什麼都不說,還不許別人猜了,哪裡有這麼霸道的命格,太過分了!
哎呦!
蘇筠捂住額頭,這次徹底不再想了。
她捂住額頭靠在窗戶邊上,現在臉上剛纔被那個霍五娘上身拿著自己的手打的五個手指印子,火辣辣的疼。
她也真是夠倒黴的,身邊的人不是盜墓賊就是神經病,現在自己也成了特殊人士,獨自享受著自己掌摑自己巴掌的痛與醉。
蘇筠正在自我吐槽的時候,感覺火辣辣的臉頰被帶著薄繭的手指微微癢的撫過。
她立即坐直了身子,連著剛纔被看光,想發火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而且似乎理不在自己這邊。
加在一起,準備義正言辭的臭罵這個面癱臉色|狼的時候。
看到那冷酷臉色|狼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快的就像是剛纔臉上的觸感是自己錯覺一樣。
接著就看到那男人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在車裡的夾層箱盒子了翻找著什麼。
果然不是七夜吧,這車子是租的,有東西的話,也是七夜買的,而這個男人不知道在哪裡。
前面一輛三十噸載重的貨車鳴笛橫衝過來,蘇筠抓緊了安全帶:“小心啊!”
車尾發出刺嘎嘎喇著地剎車轉彎割透耳朵的聲音,在大貨車的尾部滑了出去,蘇筠抱著小心臟大口喘氣。
“你開車的時候能不能專心點!”
蘇筠決定先借此,出一口氣,語氣很衝。
可惜她的嬌橫就像是砸在了空氣裡,那個男人這次看都沒看她,仍然臉色淡漠的開著車,右手終於翻找到了目標物,扔在了蘇筠懷裡。
蘇筠真正沒有話說了,這廝剛纔那樣危險的時候,竟然還在找東西!
她決定了以後再跟七夜下墓,再坐這個男人開的車,她就不姓蘇!
滿懷氣憤的拿起懷裡被扔過來的東西,是一管藥膏,消腫止痛的淤痕清。
是塗在她臉頰上的。
藥膏塗在臉上清清涼涼的,剛纔火辣辣的刺感也立即消失了,蘇筠的臉卻又紅了起來。
雖說剛纔這個男人是有錯,可是他也算是好心吧,自己是不是說話的語氣太不友好了?
在墓室裡,不是有他相救,自己這次肯定兇多吉少。
自己是個講道理有原則的人,應該向人道個謝吧?
可是,這人就是好心,難道不會先說一聲嘛!一臉面癱的冷酷臉給誰看啊!
原來嫌七夜太囉嗦,現在卻覺得話多也是個優點啊。
蘇筠收起糾結,還是小聲的道了個謝。
“謝謝你啊,我臉上的傷痕好多了”。
......
一陣短暫的安靜,呼!又被無視了。
臉上又開始發燙。
蘇筠咬著櫻脣,看向窗外,決定再也不跟這男人說話了!
車子開的很快,在清晨上班族的車流中像條靈活的魚般。
“嘎”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汽車停在了酒店的樓下,門口侍者禮儀很足的來開車門。
蘇筠也沒有看旁邊的人,下了車準備就和這人分道揚鑣。
卻聽到“撲通”一聲,侍者打開車門,正準備擋住車頂迎接客人出門,駕駛座上的客人卻直直的歪斜倒了下來。
“客人!客人!”
蘇筠也趕緊走了過去。
“沒事,好像是睡著了”。
侍者探了探鼻息,呼吸平穩。
“這客人得困成什麼樣,一停車竟然都睡著了,那位小姐也真是有膽氣,敢做這客人開的車”。
“那有什麼,你昨天不在,不知道這位客人消費闊綽,長得又這麼帥,別說是坐這樣危險的車,就是讓我跟著這客人做再危險的事,我也願意”。
“你就犯花癡吧”。
蘇筠拉著男人起身,可是拉不動,聽著旁邊圍上來的酒店女服務員的小聲議論的話語。
“客人,您需要幫忙嗎?”
蘇筠回頭看到眼睛裡冒著猶如女色|狼般火熱欲上前抱住男人的目光。
男人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蘇筠快要扛不住了,就算這男人被花癡女揩油佔便宜,也不關自己的事。
可是蘇筠心裡不知道怎麼的,有些不願意,開口拒絕:“謝謝你,不需要”。
爲了讓看起來很執著的女服務員們退散,蘇筠還特意的用她那雙烏泠泠的眸子幽幽的瞅著人家。
把那羣女服務看的不知道爲什麼身上感覺汗毛開始站起來了。
“好吵啊,”頭頂傳來一道懶洋洋的磁性聲音。
帶著剛醒時的慵懶,周圍一干花癡女聽的耳朵都醉了。
蘇筠擡頭去看,是七夜那清澈見底的狹長眸子。
把扛著的他胳膊往身後一甩,擡腳往酒店裡走去。
什麼嘛!有意思嗎!變身來變身去,他是變色龍嗎!
回到房間換了衣服。
到酒店餐廳裡,點了早餐,蘇筠坐在餐桌邊吃飯。
心裡有些明白爲什麼七夜看起來在墓室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可是卻會從養屍極煞地那種地方安然出來了。
原來七夜一出事,那廝就會現身,英雄救男!
下車的時候,她還注意到了,被那屍子咬的傷口已經全部癒合了,只有衣服肩膀處一個不規則的爛印,表明那裡的確是被咬過。
可是爲什麼一下了車,就又變回了七夜呢?
蘇筠支肘拿著銀光閃閃勺子的右手拖著額頭,伏在餐桌上。
頭好痛,不讓我猜,我偏猜。
看著手上的鐲子裡因爲在墓室裡擠出霍五娘而消耗了一個金點,再度心一橫,調了一個金點在腦海中抵抗那因爲揣度那神秘男人命運引起的天道懲罰。
看著鐲子裡剩下一個金點,六個紅點,蘇筠的心好痛,這異能消耗遠遠快過掙得難度。
頭暫時不痛了,可以放肆猜測。
從第一次見面,見到的那二十個軍中頂尖兒的便衣,和後來夢中前世與今生現實時間的重合與猜測,可以知道那個男人來自京城,身居軍中高位,被下屬稱作六少。
軍中不會有這樣官僚的稱呼,可知那二十來個軍中尖子定是這位家族的嫡系親衛,擁有這麼多生有五嶽之相將才的家族,這位六少的家族在京城中定也是一流世家。
上次在酒店見到七夜分別時,還是七夜,後來自己在地下車庫裡見到的那個和七夜長相一模一樣,但是因爲兩個人不管是氣質還是氣勢或者是反映心靈窗戶的眼神上。
都是完全不屬於一個人,害自己以爲得了臉盲癥。
不是後來回想起前世的夢境,自己恐怕無論如何也不會把七夜和那個男人做一人想。
在地下停車庫的男人就是那些軍人口中的六少,七夜口中的六哥。
那天自己早晨回到家,吃過早飯後,又去了酒店,中間隔開了兩個小時的樣子,也就是在這兩個小時,七夜變成了那個男人。
是用什麼辦法呢?
蘇筠拿著勺子在桌布上無意識的畫著。
那冒著電流火花的電棍,讓蘇筠渾身一顫,不是用那種對待精神病的方法吧?
不過那男人的確有精神病。
精神病做軍中高層,這件事肯定是極其隱秘的,怪不得那些便衣軍人都不敢聲張,生怕別的人知道了他們六少的行蹤。
這也是幾次那個黑炭頭差點喊出“六少”,和連那爲首的男人也差點喊出來,最後都被嚥下去的原因吧。
如果不是自己有前世的記憶,又和七夜一番接觸,其他人是怎麼也聯想不到這會是一個人的。
七夜不願意睡覺,說睡覺會感覺很長時間才醒過來,和那次感覺到那些人對七夜睡覺的期待,可知,睡覺是讓七夜離開,變成那個男人的一個方法。
這次在古墓裡,七夜沒有睡覺,而是遇到了危險,在古墓裡那個男人回來了。
這個方法恐怕那男人的下屬們是不知道的。
蘇筠仔細回想夜裡和早晨跟那個男人的交流,在墓室裡,感覺那個男人是有思想的,可是離開了墓室,上了車,那個男人又一直是面癱臉。
如果不是長的太好,蘇筠肯定會覺得像個假人一樣瘮人。
那麼,在這段時間,那個男人恢復正常時,有沒有這段記憶呢?
七夜不用說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用著他六哥的身體,活著自己的活法。
肯定是沒有那個男人的記憶的,也是他爲什麼下墓會看起來那麼興奮與生疏,對怎麼從陰屍地裡出來的,也沒有太大的感覺。
蘇筠感覺頭痛欲裂的感覺又回來了,感覺自己都想要罵人了,這還沒推出頭緒呢,一個金點的異能就打了水漂,也太快了吧。
“吃早飯也不叫我,小丫頭真是沒良心”。
對面七夜一把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塊吐司邊吃邊指責正在滿臉懊惱的蘇筠。
“你記得我們怎麼從地下出來的嗎?”
蘇筠收起了心中的思量,試探的問七夜。
“還能怎麼出來的,當然英勇無敵的我把你救出來咯”。
“那你記得是怎麼救的嗎?”
蘇筠的話讓七夜又糾結抱腦袋了:“好像想不起來了”。
“就記得那鬼東西咬了我一口,然後我們就回來了”。
“哎呀,糾結那些沒用的幹嘛,我知道結果就好了,總之小丫頭,你欠我兩次救命之恩哦”。
七夜又恢復成一派雲開晴散的開朗模樣。
“小丫頭就是想的太多,臉上要長皺紋了哦”。
七夜用他那張美到女生嫉妒的俊臉做了個剛纔蘇筠皺著臉思索的鬼臉狀。
蘇筠:“......”
果然這張臉不管是七夜還是那個人,都有本事把人氣內傷。
“我|靠,這些人是屬軍犬的嗎,找來的也太快了吧”。
七夜從巨大的玻璃窗幕無意間看了看外面,看到熟悉的人影,大罵一聲,立即竄的身影都不見了。
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蘇筠就看到上次見到的那些便衣軍人,相互打著手勢,開始從電梯和樓梯追了上去。
蘇筠繼續嚼著自己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