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回到家,難得的聽到爸爸和媽媽在爭吵。
是關(guān)于今天媽媽安排相親的事情,蘇筠沒有繼續(xù)朝院子里走,靠在外屋的門板上。
“你瘋了嗎?怎么會想起來給筠筠安排相親!她才多大!”
爸爸鮮少這么嚴(yán)重的口氣說媽媽。
蘇筠看到媽媽靠近爸爸,拉了拉他的袖子,聲音溫柔。
“我也是為筠筠早做打算,現(xiàn)在外面的壞男孩子這么多,筠筠又單純,與其以后碰到那樣的懷男孩子騙了她傷心,不如我們看好一個給她安排好。
我也不是讓她早早的就結(jié)婚,就是看好了,可以慢慢相處著,你也不想筠筠以后碰到壞人騙了感情后,再來亡羊補(bǔ)牢吧。”
白云夢的這理由讓蘇柏景聽進(jìn)了心里,看到日益出落亭亭玉立的女兒,最擔(dān)心的事情莫過于在自己沒注意的時候,被別人家的野豬給拱了。
真像妻子說的那樣,還不如自己早早的給看好一個。
爸爸的神情緩和下來:“那個小伙子人怎么樣?”
說起這個,白云夢滿意的對蘇柏景敘述中午吃飯的情景,還有秦明對小孩子很耐心的情況,昭示著以后秦明肯定是個好丈夫好爸爸。
“你想,那酸甜苦辣的味道,那孩子應(yīng)是往嘴里面塞,也不吭聲,是什么原因,還不是看在閨女的份兒上,要給我面子啊,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的菜,他要是嫌棄不好吃。
讓我怎么想啊,這也說明了秦明這孩子知道體諒人,也對咱們筠筠很有好感“。
蘇柏景也有點想笑:“你呀,該不是為了試探人家小伙子,故意把菜做成那樣的吧?”
“我哪有”。白云夢嬌嗔的拉了拉他。
看著爸媽一會兒時間又恢復(fù)了恩愛,在白玉蘭樹下乘涼,邊說著秦明的好處。
蘇筠靠在門板后,仰頭看著天邊火紅的晚霞燒著開始泛灰青的天空。
過了好一會兒,蘇筠進(jìn)了院,“爸媽,我回來了”。
白云夢立即站了起來,神態(tài)不悅:“你那五萬塊錢是怎么回事!”
安安這個喇叭真快。
爸爸也看著她,皺眉不快。
“爸爸前一陣子出事,從派出所回來那天,晚上的時候,我在屋里嫌悶,就出了巷口散步,碰到一個要往巷子里進(jìn)的人,他看到我,就站住了腳步。
仔細(xì)的打量了我,問我爸爸是不是蘇柏景,我說是,他問我爸爸有沒有從派出所回來,我說剛回來,問他要不要叫爸爸出來。
他說不用了,知道爸爸出來了就好。
給了我一張卡,說是見面禮,再三的叮囑說,不讓告訴你們。
他往我手里塞了一張卡,就坐車走了,我追都追不上,我怕你們怪我拿了不認(rèn)識人的錢就沒告訴你們。
今天安安出事,我正好帶著卡,看到那個少年那么兇的樣子,我怕他以后找安安麻煩,就把錢賠給別人了”。
白云夢前面聽著,看著蘇柏景很擔(dān)心的樣子,后面聽到蘇筠為安安考慮的心思,很是贊同的道:“你做的是對的,那些底層素質(zhì)差的人,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
寧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
你是安安的長輩,在外面有責(zé)任要看護(hù)著她”。
夸獎完,想起蘇筠前面說的那個陌生中年男人,想到了什么,連忙對著蘇柏景說:“該不會是——?”
白云夢心里有些高興和驚喜,該不會是那個倔強(qiáng)的老爺子終于想通了,要接他們回去了?
蘇柏景同樣想到這個可能,心里砰砰的跳,二十年沒有過這樣異樣心跳加快的情緒,年輕時敢作敢當(dāng),有著為愛一往無前的拼搏勁頭,父親自小壓在他頭上的權(quán)威。
有一部分他是為了忤逆而忤逆,為了反抗而反抗。
歲月流逝,人事滄桑,吃多了粗茶淡飯,茶鹽醬醋,看慣了世情冷暖,人眼高低,他早已不是當(dāng)年京城里的貴公子哥兒,不知道人間疾苦,心中只有風(fēng)花雪月。
他這輩子對云夢負(fù)責(zé),沒有后悔,卻有不甘,父親為什么那么篤定他就會毫無建樹。
他不甘,午夜醉醒,他亦自責(zé),他是不孝子,愧對蘇家。
蘇筠看著父親眼中迸發(fā)出別樣的神采,垂了眼瞼。
爸爸和媽媽幾乎統(tǒng)一了意見,蘇筠不想這樣被他們定下自己的對象,婚事,只好拿京城更大的長輩來壓。
暗示爺爺沒有放棄他們一家。
“跟你說話的人,口音是怎么樣的?”
“聽起來有點像北京人,說起話尾來有點兒化音。”
蘇筠像是仔細(xì)的回憶。
“那長什么樣子?”
蘇筠聽著父親心里回憶的大伯父的長相,慢慢的回道:“額頭寬闊明亮,眉毛平整細(xì)長,雙目炯然有神,雙耳端正修長,鼻挺端正,兩翼豐滿,嘴唇對稱,四海方圓,地庫——”
“兩頰豐滿,兩端對稱”。
蘇筠按照蘇柏景心里對大伯父的回憶描述,敘述出來的帶著相術(shù)師的職業(yè)病。
蘇柏景聽著有點奇怪,不怪并沒放在心上,已經(jīng)確定的確是自己的大哥蘇柏儒。
蘇筠這才知道大伯父叫蘇柏儒,的確是好面相,八限生的極好。
相術(shù)上八限為,耳限,額限,眉限,眼限,鼻限,上唇限,下唇限,頦限,上中下三限預(yù)示一人一生的命運。
大伯父一張臉都是貴相。
再看看自己爸爸。
呃,只是削薄了點,中年運坎坷了點。
“爸爸,那個叔叔是誰啊?”
蘇筠好奇的問道。
“叫伯父。
小孩子不要打聽這些事,去到樓上看書去吧”。
蘇柏景把女兒打發(fā)走。
蘇筠上樓,坐在門后,聽著父母的談話。
“柏景,爸,爸爸,是想通了吧,原諒我們了吧?”
白云夢雖然不喜歡那個刻板死倔的老爺子,可是她不想自己的愛人一輩子都把對老人反逆的愧疚壓在心底。
“大哥最聽父親的話,如果沒有父親的同意,大哥應(yīng)該不會私下來看我們。
我想可能是我出事,消息傳回去,父親究竟是心里掛念著我的。
這才會讓大哥來我們家一趟”。
蘇柏景來回踱了兩步,沉吟道:“知道我沒事了,就回去了,過門也不入”。
“這是什么意思?”
白云夢有點焦急:“是看我們沒有了危機(jī),就又放手置之不理的意思嗎?”
“應(yīng)該是這樣”。
蘇柏景坐了下來,父親的性格極倔,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改變,當(dāng)年他記得他還很小,媽媽因為一本易經(jīng)被批斗,后來生病去世,那些人還讓父親寫悔過書。
父親坐在牛棚里一動不動,任憑那些人辱罵,父親只有一句話:“我何錯之有,易經(jīng)何錯?
悔過書不會寫”。
“是這樣啊”。白云夢有點失望的坐下。
“筠筠的婚事你先別張羅,別插手,老爺子對孫兒極上心,我記得年輕時,大哥家的兒子發(fā)燒,大嫂給他先打了抗生素,父親那時生了很大的氣,說是讓小孩子以后抵抗力都降低了。
一個小病,只是一管抗生素,對孩子有點壞處,父親都這么生氣,何況是婚姻大事”。
“你說的是對孫兒極上心,可筠筠是女孩”。白云夢小聲不滿的咕噥道。
“她就是女孩,身上也是流著蘇家的血脈,我不信老爺子以后不管她”。
他可以就這樣蹉跎一輩子,可是他希望他的女兒有更好的未來。
蘇筠趴在窗前的書桌上,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為了打消父母對她婚事的打算,她才扯了這么一個謊。
她自家知道自家事,不想連累別人,別說嫁人了,她不知道還有兩年好活。
再說秦明自己也挺麻煩的。
知道了爸爸心里的執(zhí)念,蘇筠想著就算她還剩兩年,她也想在臨走前,替父親和爺爺解開心結(jié)。
雖然有點自不量力,她也并不了解從未謀面的爺爺,可是她相信,世界上沒有真正跟孩子置氣的父母。
爸爸從來都不想讓她知道當(dāng)年的事情,她想爸爸大概是覺得這種事情對孩子難以啟齒吧,她沒有什么理由離開家,更沒有理由去北京。
看著研究生錄取考試的成績單子。
蘇筠拿出課本,冬季研究生錄取考試,她要考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