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質純細如嬰兒肌膚,其色內融,在暗淡的光下也發出奇光寶色”。
何老舉著香爐,放在拍案下看了看。
眾人都伸著脖子,跟著往案下探。
“黑黃如藏經紙張,寶色內涵珠光,外觀澹澹穆穆。
爐光怪真異絕,肌膩肉清,窄邊蚰耳,具是藏經色,無一不均勻,無一不滑膩。
真如明代大收藏家項子京所說?!?
“的確是宣德三年爐,這十二練的精純爐質是做不了假的”。
何老說到這,蒼老的眼珠里已經有淚水了。
宣德爐何其珍貴,宣德三年爐何其珍??!
他竟然親眼見到并且親手鑒定了一件!
說起來這件宣德爐被蘇筠撿到,也是陰差陽錯,那伙土夫子認識的另一伙兒人,把這宣德爐包好,準備是運送到國外去的。
正好這伙土夫子要“出貨”,不小心把那件不起眼的灰不拉幾的玉石爐也給裝了來,出了今天的烏龍。
接下來競拍司儀因為這一件而高昂的情緒迅速被潑冷水了。
他說的再精彩,下面的人都無精打采的,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的宣德爐。
暗恨自己怎么就眼瞎了當時,才一千萬啊,又不是很多。
又恨那個女孩出這么低的低價。
一點都不記得他們之前是如何嘲笑的。
后面的拍品一件都沒有拍掉。
這場拍賣會最大的亮點就是出了宣德爐。
主辦方雖然對后面沒有成功交易有點耿耿于懷,不過想到出了宣德爐,他們在業界的名聲會更盛的也就不在意了。
只有蘇筠嗤之以鼻,這同樂鑒寶會別人她不知道,反正她不會來了。
權|勢狗,狗眼看人低的。
二樓周元睿搞怪的單膝跪在長毛羊絨地毯上。
“六哥,請收下小的膝蓋”。
雙手虛空獻上。
“六哥你能不能傳授一下,你究竟是怎么一眼就看準了那個是寶貝的?”
其他世家子也都眼巴巴的看著唐亦東。
只見他站起身來,有點遺憾的道:“本來還打算帶這個玉爐回去給老爺子聯系下感情。
原來竟是個寶貝嗎”。
眾人:“......”
說這話,絕對是來拉仇恨的。
您唐六少氣你家老爺子的法子花樣百出,還用的著一件廉價玉爐。
這鑒寶會覺著也沒多大功夫,可是竟然都一天一夜了,出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擦黑。
眾人有的從山洞那邊個出口,有的從拍賣行的出口。
蘇筠走的是原路。
對著茍大克道:“你現在汽車上等我一下,我一會兒下去”。
茍大克點頭走了。
蘇筠看了看周圍的地理環境,找了個周圍四野開闊,但是置身又隱秘的地方,等人。
她也只是憑感覺,并不一定那人會走這邊。
站了一會兒,蘇筠覺得自己有點異想天開,想著黑卡下次再還好了。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聽到一個纏|綿的女聲有點哀婉的道:“六哥,這段時間你都沒有去看我,可是生我的氣?”
剛才沒有聽喬綰心的聲音,但是蘇筠覺得這就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至于六哥是誰。
蘇筠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握緊了手。
這個混蛋男人不單腹黑,而且精神分裂,現在居然還是個花心大蘿卜。
太可惡了。
“沒有”,一個冷淡的聲音平靜道。
“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是嫌棄我跟過亦南是不是?”
“可是你別忘了,是你說的,亦南讓你照顧我一輩子!”
“當年老爺子那么逼你,你也沒有把我扔下不管,為什么只是,只是我想把自己給|你,你卻生那么大的氣。
你既然都同意娶我了,為什么會,會因為我那么做就生氣?
說到底,你是嫌棄我,是不是?”
女人邊哭邊說,那指控夾雜著幽怨愛戀的痛感,真是聞者傷心。
“那天你是不是在茶水里放了藥?”
唐亦東點起一根煙,靠在旁邊的山石上。
喬綰心哭訴的聲音頓了頓。
接著用更加痛心的聲音道:“我,我只是太喜歡你了,太愛你了。
我知道你是心里有我的,不是只因為亦南的托付是不是?
像你這樣的男兒說出的話,就是吐出的唾沫釘子,釘在地上,扎在心上,絕無反悔。
你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會娶我,那我提前這么做了,又有什么關系。
我都是自愿的,哪怕沒有名分,我也愿意這么跟著你。
六哥,你要是嫌棄我,就直說,我不會怨你的。
我有什么好怕的,亦南走了,你也不要我了,我在這個世上再沒有好留戀的了”。
喬綰心此時脆弱的像是隨風化去的蝶。
唐亦東有點煩躁的把煙按在了山石上,“你別這樣,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以后會像以前一樣對你”。
抬腳離開。
喬綰心伸了伸手,喊得動|情動肺,“六哥”。卻是沒有拉他。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脾氣,可以逼迫,卻不可以不留退路。
也知道怎么可以打動他。可以提亦南,但不要一直提,要提在刀刃上。
喬綰心也柔柔弱弱的邁著優雅的步調走了。
唐亦東站在原地。
又偏頭點了根煙,星火在山林黑暗中明明滅滅。
一如此時他的心情,有一股揮散不去的幽暗滯塞。
“還不出來嗎”。
他冷冷的嗓音敲在蘇筠的耳膜上,像鼓調,讓她說不清此時的心跳為什么像是勃|發的戰士一樣,邁著雄赳赳氣昂昂的步調準備進擊。
她為什么會如此生氣。
她只是來還這個男人黑卡的。
蘇筠走出來,控制住自己聲音里因為生氣或者其他情緒而泛起的顫抖。
同樣冷冷的道:“你以為我是故意偷聽的?
就你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破事,給我聽我還不屑聽,可就是某些人濫情也不知道選好地點。
被人發現了渣性,現在就惱羞成怒的來質問,一點風度都沒有,讓我小瞧。
我就是來還卡的,給你!”
蘇筠壓著自己心里一股股冒出來的小火苗,扭著頭不看他,把黑卡遞過去。
忽然一個旋轉,人已經被他壓在山石上了。
“你,你,你干嘛!”伸出手推在他堅硬的胸膛上,阻止他的靠近。
可是就像是棉花般軟弱無力。
他的身上那股自己喜歡的氣息好濃厚,不行了,頭好暈,快不清醒了。
蘇筠晃晃頭。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煙草香,不是那種普通幾百幾千能在專柜買的到的普通煙草,說不出這種煙草是什么味道。
醇厚悠遠絲毫不刺鼻子。
像夕照遠山斜映著殘陽的蒼茫,又像是秋晚云靄蓋著暮色的薄霧,濕潤了鼻尖,朦朧了視線。
更準確點的形容是,在他的胸膛上就像是暴雨后陽光炙烤過雨后青草秸稈香,夾雜在那股讓她安心的氣息里,有一種熏人欲醉的迷蒙與沉鈍。
蘇筠攥緊了軟軟的小拳頭,克制住自己想抱住他腰的沖動,讓自己融進這股氣息里。
“這就是你道謝的方式,嗯?”
他靠近了她,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朵眼里:“我竟不知道你這般伶牙俐齒的,下回你再有事,別來向我求救,這樣如何?”
蘇筠努力想把他推開,可是一絲一毫都推不動。
為了讓自己清醒的和這神經病對峙,她咬了咬舌尖,繼續毒舌:“虧你還是個首|長。
怎么行事像個痞|子,你給我退開!”
“不求救你就不求救,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照樣什么都能解決”。
蘇筠面不改色的繼續吹著大牛。
這人這么拽,才不要領他的情。
眼前壓迫的大山忽然離開,那股氣息也忽然消失,蘇筠竟有些悵然若失。
“你說的,記好了”。
他淡漠的臉說了這么一句,從她手中拿走卡,就抬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有一種冷情冷血的決然。
忽然他的形象就這么在蘇筠心里建立起來。
蘇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氣哭了。
她用手背抹掉眼淚。
哭什么,這混蛋男人走了正好,以后都不要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