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喬接完電話回來,說了莫嬌兩句,埋怨她喝酒不淑女了,不過倒也不是真的埋怨,只是說給別人聽的,免得有人趁機伸出咸豬手來。這樣的事兒本來也不少,他以前還真不知道,結果還是君彧,在他接完電話的時候出來跟他提了這么一嘴,他才這像模像樣的說了莫嬌兩句。
莫嬌倒是不生氣,抱著哥哥的胳膊撒了一番嬌就低頭開始吃菜,用那甜口的菜跟大肥肉片子把剛剛喝下去的那些酒的酒勁兒都壓了下去。
倒是莫喬,這時候就端起了酒杯,跟每個人碰了酒杯,一人一杯,一口悶的,半點兒不帶停頓的。
“我說小喬挺能喝??!”季繁一旁跟著起哄。
“不……不怎么能喝。”莫喬傻乎乎地笑了笑,“我都戒酒了。”
這一句話,又把季繁噎住了。
戒酒了,跟五六個人,每個人都干了滿滿的一杯五十二度醬香茅臺……這樣兒的說是戒酒了,那別人算什么?都是滴酒不沾了?
季繁覺得是莫喬矯情,說話不著邊兒。但君彧可知道,莫喬這是正經八百的“戒酒了”。他
們上學的時候,那才十幾歲還未成年的莫喬,一個人就端著酒杯,把幾個校領導都給喝到躺桌子下面去了,誰也沒能站起來走直線。
從那兒之后,原本就知道跟外語系出去聯誼的時候不喝酒的諸位校領導層了解了,跟數學系出去看見那個小孩兒也不能喝酒。
而喝了酒的莫喬,也跟平時不大一樣。
大概是原本的性格被壓抑得太久了,一喝上酒,他就有點兒作。
“來來來,陳老師,我最喜歡你的戲了,這……這也沒帶我那個日記本,不然明天我把它帶來,您一定得給我簽名兒!”莫喬這作勁兒,在喝了六杯酒的時候,徹底反了上來。
“好啊好啊,一定啊?!蹦俏魂惱蠋焺偛疟荒獘蓜傋×?,這是喝了一杯,結果又跟莫喬喝了一杯,雖然平時還算有酒量,可也怕這喝的急啊,再者,很多人喝酒的確是沒醉,卻偏偏興奮得不行,他就是這么樣的一個人,兩杯酒下肚兒,人也有點兒飄飄然了起來。
不然怎么說,中國人,不上酒桌不辦事兒,上了酒桌好辦事兒。
原本莫喬看著也是年輕,沒經驗,人也內向,大家還挺擔心這人可能跟別人合不來,結果……這一喝上,這個顧慮就可以完全拋開了——不就是這么點兒酒么!
君彧因為之前也知道莫喬是個喝了酒就變得很強勢的,自然也就樂于讓他喝點兒,至少不能讓劇組里什么人都能欺負他,而他是沒想到,莫嬌也這么能喝……許就是這老莫家都特能喝,遺傳基因問題?
但是莫喬可沒給君彧繼續思考的機會,他咔吧一聲又擰開一瓶茅臺,直接就把瓶子都放到君彧面前:“君彧,這可得輪到咱倆喝了!”
“行!”君彧也沒眨眼,直接就同意了,“各位啊,這小喬是我學弟,我們上學時候關系特好,后來就失去聯絡了,好不容易我這算是失物找回,是不是得好好慶祝?”
“那肯定的?!备鹄蠋熍赃吂恼?。
“所以啊,我陪我師弟喝點兒,各位就看個過眼,是走一個還是不走,咱自己衡量,別喝高了就行!”君彧忙說,轉過頭把手往嘴上一抹,就塞進去兩粒“冥王銀樽”。
這一頓飯,算是賓主盡歡,除了季繁沒喝好之外,大家都挺高興的,而季繁的沒喝好完全在于他沒法把酒當水那么喝,就顯得他有多不如莫喬似的,瞧著自己也輸了人半截。
這季繁就是這種人,什么都要跟人比,不比就覺得自己哪里哪里不如人了,哪里哪里低人一等了,哪里哪里對不起自己爹媽了……反正就算沒事兒他自己也要找出點兒什么事兒來去跟別人比較,通過比較,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季繁現在真是煩死了莫喬。
本來季繁這種從小就是在演藝圈里摸爬滾打的,就對莫喬這樣半路出家的有點兒瞧不上眼,雖然不說是頗有微詞,可也是對莫喬這種連個“差強人意”也不愿評價的,頂多叫“還行”。
這個“還行”,跟“呵呵”,區別也沒啥。
所以吃完了這么一頓飯,季繁真是裝了一肚子的“呵呵”,無處發泄。
走到大門口,該怎么回家的就怎么回家,大部分是不敢趁著酒醉開車的,也有脾氣不怎么樣的,那是什么事兒都要裝在前面,酒駕醉駕一概頂風上的,基本上都是“真正的藝術家”,不拘小節??蛇@酒席上的人大都是在圈子里混的時間比較長的,年紀也長,自然不會那么傻到要喝完了酒再去開車,也就季繁,逞能,非要自己開車回家。
“可別!”莫喬連忙攔住了他,“這酒店有代駕服務!”
“我又不是喝點兒黃湯兒就北都找不到的,要什么代駕服務?”感情,自己悶了三四兩,季繁也糊涂了,再加上他本來就對莫喬看不順眼,哪兒能聽他的啊,伸手就把莫喬揪住往一邊兒扔。
君彧連忙接住莫喬,把他安置在手邊兒,生怕誰再不長眼的把莫喬給撞了——這可是停車場,吃喝之后過來要開車的作死份子從來不在少數。
只不過君彧自己都保護不了自己。他雖然吃了冥王銀樽,可那只是護肝解酒用的,總沒有那么快的藥效。
“我沒事兒,”莫喬搖了搖頭,伸手拽緊了外衣領子,“還是找代駕吧,不然非出事兒不可?!边@個時候,他可真上來脾氣了,倔強勁兒一般人比不了。尤其是那酒氣見了風就指望腦門子上鉆,這人的脾氣就更見長了,平時說話聲音是二十分貝的,這時候都能一百二。
大家拉拉扯扯的,最后還是莫喬堅持到底,給幾個人找了代駕,只是季繁說死不同意,就趴在車門上不動彈了。沒辦法,他的助理只能把他又扛回酒店去,直接定了個房間——那些助理是在另一個小桌吃的,東西也是那些東西,彼此也是助理跟助理熟悉熟悉,酒倒是沒怎么喝,不過誰讓季繁這人說死不讓別人碰他的大寶貝兒愛車呢。
第二天一大早,季繁就在欲裂的頭痛之中清醒了,折騰著洗漱,又折騰著頭疼脖子疼的,把助理忙個夠嗆,這才中午時候出現在了片場。
這片子因為是現代戲,取景也是在帝都,選了幾棟居民樓,還有學校跟辦公樓,倒不是征用,就是租用,臨時搭成了攝影棚,大家就開始了緊張的忙碌。
季繁到片場算是比較晚的,這第一天沒有他什么事兒,也就先是演他這個角色的云世齊小時候的那個小演員出來,他也就用露出小半張臉就夠了,只要找化妝師把臉收拾收拾,畫上眼線,打上粉,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季繁就悠閑地坐在他的椅子上看著別人演戲。
這個時候,莫喬演的云初九還不算是一個真正的病人,他只是開始了抑郁癥,說話反應都比別人遲鈍,甚至很少對外界有正常的應激反應,只是一味地眼睛發直,說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開始!”導演一打場記牌,莫喬就進入了角色。
瞬間,莫喬身邊的氣壓就低了幾百帕,他整個人的感覺也一下子灰灰沉沉了起來……季繁打了個哆嗦,眼睛死死盯著莫喬看,人也慢慢地站了起來……對,就是這樣,就是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季繁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聲音太大的話會把莫喬給嚇死……要不然就會被他殺死!
那一瞬間,季繁只覺得手腳冰冷,眼睛也不敢再盯著莫喬看了,只好轉過身往導演那邊走,去看攝像機視窗里的圖像。
視窗里的圖像與真人的感覺就不太一樣了,沒有那么冷……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是視頻,而不是真正的一個心里有問題的人在身邊。
如果不是還記得昨天晚上的那些事,季繁覺得莫喬一定是真正有心理疾病……說不定什么時候殺人就不償命的那種人,但是現在,他不知道自己該是佩服他還是該嫉妒他了。
但不管怎么說,季繁想,他肯定不能讓莫喬專美人前。反正……莫喬的這個角色不討好,他要的是人氣,又不是別的什么,而他這個角色的人氣一定會很高。
抱著這樣的自信,季繁參加了之后幾天的拍攝。
然而莫喬跟季繁的對手戲一直沒有出現,倒是莫喬又上了一次《LA之星》,這回唱的就是老高給寫的歌,一首類似于講故事的歌曲,講的也是大家熟知的愛情故事,中間還穿插了戲詞唱腔,把凄美的故事描繪得更為委婉動人。
“小喬,你本身就特別適合講故事,這一點,我給你s?!蹦疽缀翢o疑問,最力挺的就是莫喬。
“這個故事很感人的啦,但是小喬哦,我個人覺得哦,戲曲這方面呢,還是要分開的啦,畢竟這個戲不是很大眾……你懂的啦,所以……雖然我喜歡你也喜歡你的歌也喜歡這個故事,但是我要給你——o?!壁w轍搖了搖頭,遺憾地選了o來給莫喬。
臺下一群人噓他,趙轍也雙手合十露出一副討好樣賣萌。
不過莫喬特淡定,站在那里,臉上還掛著微笑看著評委們。
時間,一秒一秒流過,大家都把目光擊中在了奧利弗大姐的身上,不知道她會給出什么樣的結果……一票,定江山。
奧利弗大姐半天沒說話,伸手在臉上蹭了半天,直到把自己的臉揉得軟乎乎了,這才說:“我得說,我喜歡這出戲,莫喬,我頂你!”奧利弗大姐一拍巴掌,亮了“s”。
“謝謝老師!”莫喬習慣性地鞠躬道謝,這次……他知道是君彧給弄的,專門要制造點兒輿論跟懸念出來,而這個懸念,為之買單的,只能是粉絲們。
主持人在后臺又采訪了莫喬,問他關于自己險勝的心情之類,又是安慰又是恭喜的,最后語無倫次地提到了《療心》這部戲。
“關于這部戲,小喬,你應該在這里宣傳一下嘛!”主持人把話筒遞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喝酒之后會變個人什么的……不稀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