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喬，我想你該好好考慮考慮我的提議，現(xiàn)在帶著你的那只會計專用簽字筆出現(xiàn)在我面前，然后在我給你的合同上簽字。”

電話里冰冷的女聲讓電話這頭的男人的手直發(fā)抖。他不是不能理解電話里的內(nèi)容，但是……他不想，第一次，他不想接受那個建議。

“莫喬，你說話！”女人的聲音有些急躁。

電話這頭的莫喬更加急躁。他下意識地看向公司的掛鐘，上面顯示的是五點……這個時間，他應(yīng)該回到家里去跟他的兒子們吃晚飯，而不是接這個女人的電話……盡管，這個女人是他兒子的母親，但有些女人就是不適合母親這個角色，尤其是當(dāng)她只想要她的名望跟演藝事業(yè)的時候……他，以及他們的兒子都是不能被提及的存在的時候，他真的不想接受那個建議！

這個建議已經(jīng)提了足有兩年了……兩年里，他的的確確做了替死鬼……甚至，還是不知道給誰做的替死鬼！

莫喬憤怒地掛了電話，他不能摔了自己的手機……他必須省下每一分錢來養(yǎng)育他的兒子，還有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孩子的兩歲嬰兒，而實際上，他就是不想放棄那個孩子，他不能放棄……這是他唯一無法放棄的東西，他養(yǎng)了他兩年多，即使他不是他親生兒子。

因為那真的不是他的孩子。

他不能承認(rèn)這個……他真的不能！

不能……又能怎樣？他現(xiàn)在是那個女人的合法丈夫，他不能又要孩子又跟她離婚，他還頂著她跟別的男人生的兒子的父親的名義……莫喬捂住了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辦，或者……他怎么做才能擺脫現(xiàn)在這些，這些讓人窒息的一切！

“你怎么不讓她去死？”莫喬的頂頭上司，他們公司的老板，那個一直很關(guān)照他的混球不知道從哪兒就冒了出來，對著莫喬就大聲吼了起來，“你就該讓她去死！她除了死就沒別的功能了，知道嗎，聽懂了沒有！”

莫喬低下頭，訥訥開口：“她……我……”

“你別她她的了，她早就算計好了好利用你！”老板許遙遠(yuǎn)是個奔五的中年人，但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的，主要是心態(tài)年輕，對于自己手下的這個最老實也是最能干的會計，他真算得上是照顧得足夠細(xì)微了，“我放你一天假，你去把她搞定——跟她離婚，要房子要地……要孩子！這是她欠你的好嗎？”

莫喬沒回答，他不是不想要離婚……可是，離婚這件事，他仍舊在考慮。

“聽我的沒錯！”許遙遠(yuǎn)一把把他從座位上揪起來推出公司的玻璃門，“不離婚你就別回來了，莫喬，你應(yīng)該硬氣起來了，照照鏡子吧混球，你的那張好看得天怒人怨的臉，那就是你的大殺器，甩了她，好女人任你挑！”

在“挑”字還沒結(jié)束的時候，玻璃門就咣當(dāng)一聲，在莫喬面前關(guān)得緊緊的。

盯著玻璃門，莫喬深吸一口氣，最終，只能轉(zhuǎn)身離開公司大廈。

他只是一個平帳公司的小會計，拿著微薄的薪水養(yǎng)著家里的兩張小嘴跟他一張大嘴，而小嘴們的媽媽從來不知道回家里來給他任何一點支持，盡管他要的不多……從來都不多……正因為不多，他奢望的那一點點的憐憫就顯得尤為卑微。

卑微的小會計捏緊了他的錢包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著。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到底該怎么做，踹在褲兜里的手機嗡嗡作響，但他一點兒也不想接。

莫喬有著所有人到中年的底層小男人的煩惱——事業(yè)岌岌可危、回家沒錢買醉、孩子學(xué)校收費、老婆多次出軌……只是他老婆是個小明星，小明星嘛……總要走一些特別的途徑，特別的途徑……所以他只能在她第二個孩子出生之后被推出來做替打，只能這樣……莫喬的手伸進褲兜里把手機拿出來，上面是個陌生的號碼。

陌生的號碼，不是那個準(zhǔn)備跟他談離婚的女人的號碼，不是那個妄圖拿走他養(yǎng)了兩年的小豬崽兒的女人的號碼。

低著頭，按下了那個老人款諾記手機的接聽按鈕，莫喬準(zhǔn)備換個心情，也許對方只是個推銷保險的……

“呲——咣！”

刺耳的聲音在莫喬整個人飛出去的時候劃破了喧囂的空氣，一切似乎都寂靜了起來，只除了剎車聲。

莫喬想笑，但是他動不了，他正在半空中打轉(zhuǎn)……他不知道自己改想什么或者不想什么，一輩子的時光就像是放電影一樣在眼前飛快地后退起來。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卻又那么的虛假……然后，整個人重重落在地上……沒有疼痛感，什么感覺都沒有，只有一片黑暗，深遠(yuǎn)而又細(xì)膩，把他緊緊包裹起來……只有黑暗。

“嘿，你給我醒過來！”許遙遠(yuǎn)的聲音在耳邊炸響，然后就是冰塊被塞進脖子……莫喬嚇得跳了起來，眼前的一切讓他整個人都迷惑了。

“你睡傻了啊？”許遙遠(yuǎn)推了他一把，遞給他一包紙巾，“下午去‘安跡娛樂’，你收拾收拾啊，別就這一身就去了，到時候搶不過樓下的鵬翔會計公司，我就把你扔到你老婆正在演出的那個什么電視劇的片場里，讓你曬干你信不信？”

莫喬傻了。

他不是在大街上……被車撞了？

“傻了啊你？”許遙遠(yuǎn)瞪著眼睛看著莫喬，“讓你去安跡，沒聽到啊？”

安跡？安跡娛樂？Energy？

“聽明白了就快點去，小陳在樓下等你跟黃旭呢！”說話間，許遙遠(yuǎn)就把莫喬推出大門——這是莫喬今天第二次被推出大門，但是感覺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坐上了公司的那輛老舊的破現(xiàn)代，莫喬一直處于神游天外的狀態(tài)……這個時候他當(dāng)然記得，他還記得那個Energy這個公司……正好就是他老婆蘇袖所在的公司，所以當(dāng)時他應(yīng)該是跟許遙遠(yuǎn)說了這個，而許遙遠(yuǎn)體諒地沒讓他去Energy……那現(xiàn)在……這算什么？

“莫喬，你老婆也是混什么圈的，那個Energy有什么問題，聽說過沒？”黃旭在車上閑得發(fā)慌。

“呃……啊？”莫喬抬起頭，看見的是窗外往后飛撲的那些護道樹。“沒……沒什么……”

“就知道你啥也不知道，你那老婆，成年半輩子的不回家，你家小奇鋒也成年成年的見不著她吧？”

“閉嘴吧，”司機小陳猛地一剎車，“老黃，你再瞎說就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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