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事情不應(yīng)該這樣發(fā)展!這跟他一開始的計劃,完全不一樣啊!
北京朝陽區(qū)看守所,一間滿員十二人,現(xiàn)在僅僅關(guān)了一人的房間內(nèi)。身穿橘紅色拘留服,右側(cè)胸口印著‘朝看0101’的范紅江萎頓在地,雙手抓著頭發(fā)根部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恐懼、后悔、糾結(jié)、期盼,紛紛亂亂猶如一團亂麻根本靜不下來。
他不明白。
前一天晚上他跟黃耀國還在會所喝酒,幾個小時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怎么就被關(guān)進了看守所?
而且還酒駕、藏_毒、招_妓、瀆職,這么多的罪名哪里容他心存僥幸?酒駕這種罪名他不會放在心上,藏_毒、招_妓他也沒有絲毫印象,但瀆職……一旦被有心人查起,他很快就不是關(guān)在這里了,而是會被送進監(jiān)獄!
是誰?究竟是誰!?
這一系列事情是誰安排的?他到底得罪了誰?!
他自問平時小心謹慎慣了,從來不跟有來頭的人交惡。沒想到今天還是出事了,出的還不明不白,誰能告訴他,他到底得罪了誰!?
踏,踏,踏,踏。
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最終停在范紅江左側(cè)一兩米開外的位置上。
迷茫的抬起頭,范紅江坐在地上后背靠著墻,臉色憔悴眼袋厚重,眼睛中布滿了血絲,鼻梁上的鏡架只有一邊掛在耳朵上,他都沒有用手去扶。
他愣愣的看著幾米外,房間柵欄外的年輕軍人,看著他一身軍裝,身姿筆挺,肩扛兩杠一星,長相英武俊朗,神情上卻帶著一絲油滑跟玩世不恭。
立刻!馬上!只是一眼的功夫,范紅江就認定了眼前此人很有來頭,很有可能是把他弄進這里的罪魁禍首。這人雖說年紀看起來不大只有二十八_九歲,但無奈身上的氣質(zhì)太顯眼,那種高門大戶出來的,我就是天之驕子目下無塵的做派,混跡在首都官場中的他,怎么會感覺陌生?!
“你……”
“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姓田名路,軍銜少校,是把你送進這里的人。”
范紅江想要說話,一個你字剛剛出口,但由于長時間沒有飲水,喉嚨干澀聲音沙啞,話說到一半正準備吞吞口水潤潤喉嚨,突然之間聽見面前的年輕少校這么說,頓時讓他的聲音斷在了半空中。
“為……為什么?”他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為什么?呵……很簡單,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的膽子很大嘛,一次招惹了兩個世家大族的繼承人。也就是我比較好心,走之前還記得來看看你,幫你解解惑滿足一下好奇心,省得你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嘴上說著,臉上笑著。
這個名字叫做田路的少校,臉上的表情在范紅江看來非常惡劣。
他得罪了人?還一次得罪了兩家?得知這個消息后,他已經(jīng)絞盡腦汁的想了,卻實在沒有絲毫印象,完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
這個田路說了,他得罪的是世家大族,所以一定是在近期,因為對方的報復(fù)不會拖很久。但這就怪了,他最近這段時間明明沒做什么,頂多賺了幾筆外快賣了幾個批文,卡了幾部電視劇的審批。除此之外也就幫黃耀國出頭,設(shè)計了一下那個關(guān)系在文工團的成樂,再沒有——
等等!成樂?
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成樂?!
“呵呵,沒錯,就是成樂。”
范紅江壓根沒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喊出了‘成樂’這個名字,聽見他說了什么的田路,輕聲笑著摘掉了頭上的軍帽,垂眸看了坐在地上的范紅江一眼。
“成樂,男,二十四歲。”
“母親,寧清芳,三個舅舅分別是,寧青蒼、寧青宇、寧青華,具體職位你肯定聽說過,用不著我多做介紹。”
他說道。
“祖父,成國宏。父親,成家輝,現(xiàn)任廣州軍區(qū)司令員。上面還有些姑姑、叔叔,但都不是你落到今天這般田地的主因。你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只因為你針對成樂的事情被他的愛人知道了。京城劉家、沈陽軍區(qū)司令員劉先軍的公子劉峰,在知道你做出來的事情后可是生氣得很,怎么可能讓你好過?”
怎么會?
怎么會?!
田路邊說邊笑表情愉悅,范紅江卻越聽臉上的表情越灰白。
成家、劉家,得罪一家都能讓他如墜深淵,沒想到他竟然一次得罪了兩家!
劉家方面,他雖然不是刻意得罪,但誰又能想到這兩家的孩子竟然搞到了一起。惹到了一方,另一方怎么可能不為另一方出頭?他可是知道這些世家大族,沾親帶故起來互相幫助的勁頭的!
黃耀國!
該死的!這一切都要怪他!
要不是他攛掇著他為他出頭,他又怎么可能被人報復(fù)!
而且他被人報復(fù)的事情還不能聲張,原因就是他屁股底下確實不太干凈,沒少做瀆職吃拿卡要之類的事情!
“田,田少,我……”
結(jié)結(jié)巴巴,范紅江渾身上下麻木無力,想要站起來上前幾步求饒,卻發(fā)現(xiàn)連挪動一下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幾米之外,田路看著范紅江跟他對視,眼睛中充滿了戲虐的神情表情似笑非笑,落進范紅江眼里,猶如一盆涼水直接澆到了他的心頭。
成王敗寇,官場如同戰(zhàn)場。
這次的事情雖然不太一樣,屬于個人恩怨,但做都做了對方又怎么可能給他翻身的機會?既然已經(jīng)將他送進了這里,肯定會將他曾經(jīng)做的事情,一件一件翻出來樹立成典型。被雙規(guī)被開除黨籍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只是輕的,他的后半輩子一直到死,都很有可能一直待在監(jiān)獄!
“……我,我的老婆孩子……他們,他們不知道我做的事,能不能,能不能……”
掙扎著想要靠近田路,求他放過自己的家人,范紅江肥胖的身體一軟撲倒在地,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喊,眼中流出的淚水卻糊了一臉。
田路皺了皺眉后退一步挪開視線,低低‘嘖’了一聲顯得有些不耐煩,心中看好戲欣賞敗犬哀嚎的想法全然不見。
這個范紅江把他們這些人當成什么了?他的家人又沒做什么,他們怎么可能累及無辜?他在來看范紅江之前已經(jīng)計劃好了,調(diào)查這人時會抬抬手露些財產(chǎn)讓他的家人度日。想像原來那樣過的奢侈安逸不可能,像個普通百姓那樣平平安安倒是沒有太大問題。
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哀求他的范紅江,田路轉(zhuǎn)身走遠,去看了看黃耀國,讓他做了個明白鬼,才離開了看守所。
莫名其妙的,他的心情變的非常不好。原本打算取了車開回家乘飛機回部隊,現(xiàn)在卻走到停車場自己的車前,踹了車前輪胎一腳,掏出根煙點著靠在車門上吞云吐霧。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么這么煩,明明日子過得很好,回去以后過完年就能升成中校。來看黃耀國、范紅江之前,想的也是欣賞他倆的狼狽樣消遣消遣,可在看過之后心里卻沒來由的一突。
家族、未來、支撐……這些他曾經(jīng)戲言,有他爸頂著用不著他的事情,突然之間一股腦的在他腦子里橫沖直撞。
這次他能這么對待范紅江、黃耀國,說不定未來就會有人這么對待他。以前他吊兒郎當?shù)陌床烤桶啵胫霾蛔龆夹校瑥膩頉]有逼過自己,現(xiàn)在看來確實有些不知道上進。
“……呵,田路啊田路,精明如你竟然也——嗯?!”
心里想著心事,暗自告誡自己如果不想變成今天范紅江這樣就得努力,田路忽然感覺到一道毫不遮掩的視線落到他的身上,警惕心一提順著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抽煙的動作猛然一頓,在看清看他的人后,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停留在了十幾米外,那個靠在一輛xuv上的彪悍男人身上。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他通過目測依然能夠看出,此人身高超過了一米九,方面闊口身材健碩。
在發(fā)現(xiàn)他看過去以后,這人更是回避都不回避,直接迎上他的目光,跟他一樣抽煙的同時,還沖他點了點頭笑了笑。
這讓田路感覺非常奇怪,明明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卻好像有些熟悉?還有,對方看向他的目光,他如果沒有看錯,隱隱有種……寵溺?
嘶——這怎么行!他雖然知道了劉峰的事,對玩兒男人有了點兒想法,但是要玩兒也是他玩兒別人,可不是別人玩兒他!被這么大號的身板壓在身上,什么感覺他可不想嘗試,就算他身為一個特種兵,身體素質(zhì)很好!
撇了撇嘴橫了那漢子一眼,田路將煙丟到地上用腳碾滅。
開門上車,發(fā)動引擎駕車遠去,汽車的速度一提再提,很快田路就將拘留所里的范紅江、黃耀國,以及停車場里莫名其妙,看著他的奇怪男人拋到了腦后。
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他就要三十歲了,成家、立業(yè)、應(yīng)該開始為家族奮斗了。
他爸已經(jīng)辛苦了一輩子,他這個當兒子的也該長進點兒負起責任。喜歡玩兒可以,沒正行也沒問題,但沒道理連劉峰、成樂都比不上。
這倆小子比他小了好幾歲,都已經(jīng)各自干出了一番事業(yè),他卻還一直停留在原地沾沾自喜。現(xiàn)在想一想還真是丟盡了田家、他爺爺田興國、他父親田耀軍的臉。其他家族的家長嘴上不說,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話他,八成還說過他田路是灘爛泥,根本就扶不上墻這種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