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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弄影正拿著一塊糕點喂給小長安,聽到消息也不意外,把糕點送進小長安的小嘴里,拭去嘴角的糕點屑,“讓他進來吧。”
菟絲看了夜弄影:“諾。”應了聲,便退下去,把李節請了進來。
夜弄影端坐在軟榻之上,懷里抱著小長安。
李節由菟絲引了進來,對著上方的夜弄影稍微一拜:“臣李節,見過太子妃,安世子,太子妃金福萬安。”
夜弄影抬了抬眉眼:“李太守不必多禮,還請起吧。”
“謝太子妃。”李節站直腰身,瞥了眼夜弄影,試探般道:“太子妃來安城已有幾日,臣一直沒能來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還請不要怪罪。”
眉梢微挑:“李太守言重了,既然是有事在身,本妃又怎會怪罪李太守。”輕笑了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李太守也無須太過拘謹,還請坐吧。”李太守懸著一顆心坐下。
都說這太子妃非一般尋常人,起先他還不相信,一個女子,再厲害能厲害到那里?頂多便是以訛傳訛,唬人罷了。
卻不想只是簡單道幾句話,李節就覺得氣氛壓迫的緊,喉結滾動了一下,干渴難耐,雖四處通風,李節額頭竟是布上了冷汗。
更加搞不懂,這太子妃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竟是如此淡定。
夜弄影把小長安放置一旁,讓小長安自己在一旁吃糕點,似是不經意的道:“聽說太子與京城柳家是遠房親戚?莊賢妃尚是李太守的表妹可是?”
李節怔了下,點頭:“回太子妃,正是。”
“不知莊賢妃給了李太守什么好處,李太守竟是如此為莊賢妃賣命。”
心神一震,李節眸中閃過一抹詫異,抿著淡朱紫色的唇畔,不解的看向夜弄影:“太子妃這是何意?”
似水杏眸微微勾起,噙著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明人不說暗話,本妃是什么意思,李太守莫不是聽不懂么?”
李節抿著唇,盯著夜弄影未語,探究的神情,像是想從夜弄影臉上看出點兒什么。
不甚在意李節的目光,夜弄影給李節倒了杯水,“此番李太守讓人囚禁本妃,莫說這里沒有人指使。說出來,恐是李太守自己都不相信,且說本妃。你一個六品太守,何來這么大的膽子,敢私自囚禁本妃與安世子?”語聲緩緩,憑白讓人生出了一身冷汗。
“莊賢妃給你開出了什么條件,你且說說,許是本妃你給的條件,更為誘人。”
“太子妃嚴重了,賢妃娘娘并未給臣開出什么條件,更未有讓臣囚禁太子妃,只是近來安城流匪橫行,臣怕流匪誤傷了太子妃與安世子,這才讓人在別院里護著太子妃,并未其它意思。”
“李太守可知,造反是滅門殺頭的大罪?若是讓皇上知曉李太守不但囚禁當朝太子妃安世子,更是意圖造反,會怎么樣?”
李節面色驟變,平庸的臉有些陰沉不定的凝視著夜弄影,“太子妃這是什么意思,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臣對皇上忠心耿耿,一心報效朝廷,何來造反一說?臣讓人看守別院也是為了保護太子妃,好讓太子妃不受流匪困擾,怎能說是囚禁太子妃。”頗為有些惱羞成怒。
夜弄影微瞇起了眼眸,與李節對視:“是嗎?”
輕飄飄的兩個字,蘊含著深意。
李節輕哼了一聲:“自然。”
夜弄影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遞上了木幾上,推到了李節跟前:“不知李太守可記得這個是什么?”
“你!”
李節面色驟然大變,跟前的信箋,正是他幾日前送往皇城的信,怎會在夜弄影的手上。
“聽說李太守有個孫兒叫睿兒,年紀雖小,卻聰慧伶俐。與安兒年紀倒是相差不多,本妃已經讓人去把睿兒接了過來于安兒做伴,想必李太守不介意睿兒在本妃這里居住上幾日吧?”
沒忍住,李節“啪”的一聲,手掌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太子妃這是什么意思?”
“李太守這般生氣作甚,本妃只不過是想讓李太守的孫兒睿
兒過來陪安兒幾日,莫不成,這小小的要求,李太守都不同意?”夜弄影微瞇著眼眸,危險凌厲的看著李節。
說是過來陪玩,實際上是想拿李節的孫子李顯睿當作籌碼,威脅李節。
李家一脈單傳,李節的兒子又是個癡兒,好不容易有了個孫子,較為伶俐,是個可塑之才。
李顯睿是李節的心肝寶貝,這個時候夜弄影把李顯睿抓走,李節怎不氣惱。
突然間想到了什么,李節眼眸一瞇,夜弄影已經被他囚禁,又怎么可能出得了別院,去把他的孫兒帶走,莫不成是在糊弄他?如此一想,李節又清醒理智了些。
見李節不再說話,夜弄影大抵也能猜到李節在想些什么,倒也不是個笨的。
拿出一個玉佩放到木幾上:“不知李太守可認得這個?”
玉身是凝白剔透的羊脂玉,呈圓形,上面刻畫的圖案是一雄雞引頸長鳴,旁有五只小雞。以雄雞教誨小雞(子)鳴(名)叫,寓意“教子成名”是當初李節孫兒李顯睿百日時,李節特意尋玉給李顯睿訂制的,其意是往日后李顯睿能成龍。
李節不可能認錯。
這玉佩李顯睿向來是不離身的,這會兒出現在夜弄影手里,那么只能說明李顯睿真的在夜弄影的手上。
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太子妃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很簡單,那就是,讓李太守歸順于我,替我對付賢妃娘娘以及柳家眾黨。只要李太守替本妃本事,日后本妃定然不會忘了李太守。若李太守不識相的話,那就別怪本妃心狠手辣。”
聲音驟冷,話音剛落,十個穿著黑衣的人,從各處憑空飛躍進來。銀色的面具把臉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手拿長劍,落地之風平穩,由此可見這十個人的武功皆是不低。
這十個人是離京時,宇文曄安排在夜弄影身旁的暗衛,目的就是以防萬一夜弄影會出什么意外。
幸好當初夜弄影早有準備留了一手,讓菟絲先行來安城,把這十個人掩藏在后,才沒有暴露暗衛的行蹤。
這些天夜弄影雖然足不出戶,可對外面的事情,卻了如指掌。
當初來安城,夜弄影早就知曉這李節是莊賢妃的人,所以也才選擇的來安城。如此自然不可能認為來安城會有驚無險,安然無恙。
她之所以順從的讓李節以為他已經控制了她,等的便是這一日,她不但要給李節一個措手不及,更是要給莊賢妃一個措手不及。
就算李節不順從她,夜弄影也有辦法讓李節順從。
李節看著突然間出現的十個暗衛,面色變了又變,最后視線回到夜弄影的身上,見她嘴角翹起的那抹弧度,李節反應再遲鈍,也意識到了自己是中了夜弄影的圈套。
著實不該來的別院見夜弄影。
“本妃給李太守兩個選擇,要么順從本妃,替本妃辦事,要么本宮現在殺了你。”
“臣是朝廷命官,太子妃你就不怕……”
“既然本妃敢殺你,自然有本事,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山高皇帝遠,李太守莫不成以為莊賢妃還能救得了你?”眼角勾出的那抹陰鷙,讓人不寒而栗。
從皇城來到安城少說也得一個月時辰,一來一回兩個時間,等莊賢妃的人趕到,李節尸體恐都腐化了。
緊抿著唇略,李節陰沉不定的看著夜弄影,夜弄影的手段他從前是聽過的,只是那時不以為意,現下,李節不得不相信了。
權衡了一下,李節道:“我憑什么相信你。”
這句話,夜弄影聽多了,也覺得膩了。
“你沒有別的選擇。”
“……”
最終,李節妥協,在夜弄影吩咐好事情后,在李節離開時,夜弄影便又讓安排了兩個暗衛在背后監視李節,以防萬一。
雖然李節表面上是歸順了自己,但也只因為自身性命,和他的寶貝孫兒李顯睿在自己的手上,這樣不甘不愿的妥協,夜弄影自然不能太放心李節,萬一被
倒打一耙,這后果,可不好受。
從前夜弄影認為,既然要用一個人,便要做到全部的信任,畢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當爬得越來越高時,這個想法,不免也會跟著她所在的位置而改變。
從前她一無所有,她可以放手一搏,可現在夜弄影有太多東西需要去顧及,稍有不慎,便會落得粉身碎骨下場,她不得不提防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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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夜弄影還是被囚禁著,但事實上這也只剩下表象。
夜弄影寫了一封信箋,交代了這里的情況,讓暗衛送回皇城里給宇文曄。
這一仗她們籌備了許久,必定要贏。
菟絲從外面進來,見夜弄影立在窗前,看著院子外的繁花似錦,走過去在距離夜弄影兩步的時候停下,道:“小姐,事情辦妥了。”
夜弄影頷首,轉過頭,視線落到菟絲身上:“挑選出一些身體較為靈活的,你想個辦法測試一下那些人,口風不嚴密的,全部剔除。”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繼續問道:“可打聽到了安城里,有那些武功尚好之人?”
“武功尚好之人,有四個。”
“哦?都說說是些什么人。”
“城東打鐵鋪的張書徽,城南武館的程執,城西醫館里的方九娘,還有一個……”說到此菟絲并未有繼續說下去。
“還有一個是誰?”
“是一個酒鬼,據說此人是個瘋子。”
“哦?瘋子?”夜弄影饒有興趣的道:“這四人品行特征皆是什么?”
“回小姐,打鐵鋪的張書徽是一個瘸子,為人脾氣古怪,力大無窮。只是,聽人說性子極是殘忍。五年前,張書徽的妻子背著他與別的男人好上,而且他的孩子不是他的后,便一氣之下,把他的妻兒給活活打死,剁成了肉醬,喂那給他帶綠帽的男人吃了,更是把那男人剝皮剔骨殺死,懸掛在大街上三天,他的腿便也是在那次中廢掉。”
“安城里的人皆是對他敬而遠之,但奈何此人力大無窮,打鐵技術高超,許多人忌諱他,卻仍是與他來往。”
夜弄影的面色變了變,但并未打斷菟絲的話,讓菟絲繼續說下去。
“程執是武館館長,家族世代便是開武館,其武功甚高,只是為人狹隘,是個墻頭草,不可靠也。”
“方九娘是十年前來到的安城,為人神秘,醫術高超,身手不凡,且擅長蠱毒,在安城里人人皆是稱她為毒娘子,聽說此人來至江湖。性子極為潑辣,經常兩言不合,便與人動起手來。”
“至于最后的那個乞丐,是三年前來到的安城,此人瘋瘋癲癲,沒人知曉他姓甚名誰,因為此人嗜酒,大家皆是稱他為癲乞兒……”
菟絲把打聽到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夜弄影。
夜弄影蹙著眉,陰沉不定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四個人聽起來,皆是可取之材,只是想要這四個人臣服于她,恐是沒有這么容易吧。
“小姐,您打算如何取舍?”菟絲問道。
從一開始,夜弄影道是想要利用民間乞丐鑄造軍隊,菟絲便十分訝異夜弄影這個想法,但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菟絲已經慢慢接受理解夜弄影的做法,甚至是佩服夜弄影的智慧。
彼時,也慢慢認真起來了這個事情。
“明日你先跟我去拜訪這張書徽是何許人也。”夜弄影打算一個個拜訪,一個個的試探。
建立軍隊可不是什么小事情,若是被人知曉,那可是要殺頭滅門的大罪,夜弄影在這方面自然不能馬虎,特別是,挑選教練。
一個好的教練決定一個軍隊的生死,挑選教練,夜弄影自然要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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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排妥當后,夜弄影便帶著小長安與菟絲出發城東的打鐵鋪找張書徽。
張書徽的鐵鋪是簡單搭起來的棚子,鋪子里面,有一個男子光著上身,散亂著一頭青絲,滿身污垢,正掄著鐵錘,一下一下的打著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