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語死死擋著身後那個較弱的身影,挺起了胸膛硬著頭皮道,“剛剛顛簸,我家主子頭傷犯了,外頭風大,若是我冒險揹著主子跑,她會著風寒的……況且,主子也不會允許我肆意帶她離開,畢竟公子的性命還攥在你的手裡。”
穆榮林突然笑了,笑聲很大很清脆,震盪的整個林子裡鳥兒亂起,一時間噗騰騰的聲音到處都是,“郡主身邊的丫頭果然靈敏,緊要關頭竟然如此理智的分析利弊,不知道郡主的傷勢如何啊?”穆榮林說著,瀟灑的甩開了袖子,就要走上馬車。
冬語卻突然錯開一步擋在了穆榮林的面前,“穆殿下,請放尊重一點,主子剛剛磕到頭部,奴婢需要爲她包紮,您不方便在場,當下請幫我們重新將馬車套上一隻安全的馬兒,繼續(xù)趕路纔是,主子剛剛吩咐了,她只關心英王殿下的安危,一切就有勞穆殿下了。”
穆榮林聞言,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哈哈一笑,倒退了一步,“如此?倒也可以,只是郡主畢竟是我要帶回去西疆的客人,傷勢纔是最重要的,郡主,你還好吧?如果聽得到的話可否回覆我一句呢?”罷了罷了,還有幾裡地就該到了……”
身後,幾個跟著穆榮林的將士已經(jīng)騎著高頭大馬跟了過來,見穆榮林沒事,都放下心來,緊接著動作極快的按照穆榮林的吩咐開始爲上官的馬車重新套上一隻馬,又廢了很大力氣御馬,將馬車從兩隻粗壯的大樹中間拉了出來。
折騰了許久,掉隊的人們幾乎都跟上來了。清點人數(shù)之後一個不少……
穆榮林極爲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於西疆勇士的驍勇倍感滿足,他卻不知道,剛剛落石的時候,幾乎近半的人都被石頭砸扁了。也就是說。他眼前的這些人裡頭,有一半兒都不是他的心腹。然而此刻的穆榮林怎麼會注意到這一點,他只是欣喜於回到西疆之後的大豐收,和他越發(fā)近在咫尺的皇位,有了上官羅漪,他在皇宮之中就多了一份籌碼。這一點他非常堅信。
畢竟能夠?qū)⑾拿鬟h那麼一個在穆榮林看來根本上不得檯面的臭小子弄上臺子之位的女子,若是幫忙他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穆榮林,肯定壞不到哪兒去
。
可就在正裝隊伍重新上路之後,一陣突如其來的馬蹄聲音突然充斥了衆(zhòng)人的耳朵,穆榮林警惕的擺手讓整個前進的隊伍停下。隨即回身看向身後,他跟夏明昭的原計劃,是夏明昭負責善後,他負責上官羅漪,按照原計劃,夏明昭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夏明遠殺掉了,應該不會追過來纔是,那麼身後追上來的人?
穆榮林心下一驚。眉頭倏地皺起,“大事不妙,向著家的方向。快跑!”
身後馬蹄聲音的來勢洶洶猶如千軍萬馬,此狀必定不是友軍了,那麼極有可能是夏明昭那頭失手了,被夏明遠那個小子跑掉,他追過來搶人了。當下,穆榮林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些。眼看著前方就要到達西疆,回到自己國就沒事兒了。邊境可有二十萬大軍在等著他……想到這裡。穆榮林幾乎不假思索的發(fā)號施令,命令全勇士。奔著本國的方向,跑!
這一聲令下,所有的勇士全部繃緊了神經(jīng),護送著穆榮林和上官所乘坐的馬車便朝著前方邊境處跑去。身後的馬蹄聲卻是越來越響。無奈剛剛經(jīng)過亂石之後,這批馬兒都受了驚,此時力勁兒都不足了,不多時,身後那些馬兒便有追上來的石頭,並且穆榮林回首時清楚的看到,那身後衆(zhòng)多人穿著的竟然是北夏的兵服服,也就是說,並不是夏明遠帶過來的人,而是官方的軍隊了?
“這怎麼可能?我可是北夏的客人!這些小兵們追我做什麼?”穆榮林心中暗罵,打馬的動作也不由加快了。
突然,一聲慘叫在穆榮林的隊伍之中竄起,騎馬守在穆榮林身側(cè)的一個勇士突然應聲倒下,馬兒嘶吼一聲,也跌落了。穆榮林仔細一瞧,那馬兒竟然生生被砍下了一條腿。他瞪圓了眼睛看向倒下馬兒的周邊,一個穿著勇士服飾的男子正手握著一把拔出鞘的利劍,劍鋒上猶自還在滴著血:自己人怎麼會?
穆榮林心下一驚,正納悶,卻看向那握著劍的勇士,卻見那人面孔極爲生疏,“你是誰?什麼時候混進來我的隊伍的?”當下,穆榮林已經(jīng)反應過來了,他警惕的一掃四周,竟發(fā)現(xiàn)身旁很多面孔都是沒見過的,剛剛在樹林之中光線太過陰暗,只數(shù)著數(shù)量,根本沒在意人的樣貌,現(xiàn)下一看,可是犯了極大的錯誤。
他瞬間意識到不妙,就看向一旁的馬車,那裡居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皺著眉頭又朝遠方看去,不遠處那飛奔而來的千軍萬馬已經(jīng)近在咫尺,面對面的瞬間,追上來的馬兒卻都停了下來,穆榮林走上前去,迎上了那些追兵的頭兒,是個很臉生的人,他來到北夏的這段日子從來沒見過這號人物,“你是誰?因何追我?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們北夏朝就是如此待客的?”
“穆殿下,得罪了,本官奉命行事,聽聞穆殿下要回國,特意過來相送,這是我們北夏國的禮儀,只不過……您回國歸回國,萬不該帶著我們的人,皇上可是親自下御筆給你指了一位郡主,怎麼穆殿下竟然不滿意嗎?居然大著膽子拖了我們北夏的公主?”
穆榮林怒目圓睜,陡然一驚,“公主?什麼公主?”
那官兵中爲首的人兒哈哈一笑,“穆殿下,明人不做暗事,怎麼您竟然敢做不敢當嗎?本官就是因爲這個才追上來的,皇上已經(jīng)下令,命本官今日務必將公主殿下帶回去,若是公主毫髮無傷,穆殿下今日的魯莽行爲倒是可以看在兩國的盟約上從輕處理,可若是公主殿下受傷了……”爲首之人面上滿是嘲諷,目光隨之飄向一旁的馬車
。
穆榮林只覺得頭腦暈眩,那馬車裡明明就是上官羅漪啊,怎麼會變成公主呢?回想剛剛重新發(fā)現(xiàn)馬車的過程,穆榮林陡然想到了一種可能,莫不是剛剛被掉了包?他二話不說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朝著馬車走去,一掀開簾子,就有一把利劍陡直的衝了出來,冬語二話不說對準穆榮林的死穴開始拼殺,口中還不停喊道,“西疆二皇子對北夏公主不敬,你們都還愣著做什麼?快保護公主!”
這一聲令下,人羣中立刻亂成一團,原本混進勇士堆裡的人兒也開始拔出刀劍對準各自的敵人,追上來的官兵也揮刀砍了起來,穆榮林則被冬語顫抖不休,這個時候傻子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他穆榮林再次中計了!
“好你個上官羅漪,我真是小瞧你了!”穆榮林高聲怒吼著,一邊跟冬語拼殺,一邊奔著馬車方向奔去,周遭刀劍相搏的聲音充斥了整個道路旁,一個個倒下的身體幾乎鋪滿了整個道路,眼看著跟隨穆榮林的勇士們一個個減少,穆榮林的眉頭越皺越緊。
冬語揮劍直入,直奔穆榮林的胸膛,他卻橫劍一擋,飛身從馬背上站了起來,臨空飛腳衝著冬語踢去,冬語一個錯身,躲過了穆榮林的飛腳,轉(zhuǎn)身過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原來這不過是障眼法。
穆榮林逃開了冬語的纏鬥,徑自奔向馬車,直接從馬車頂蓬跳了下去,馬車裡一絲一毫的光線都沒有,穆榮林剛剛站穩(wěn),忽覺得雙腿中間一麻,一種足以牽動全身的痛楚從大腿中間傳了開來,他下意識的雙腿夾緊,整個身體蜷縮了起來,眼睛的淚水幾乎在瞬間噴涌而出,這種痛苦可比直接殺了他要大得多,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他乾嚎了一聲,猛地後退兩步,硬生生退出馬車倒了下去。隨即,漫天的星空映入眼簾。
他仍舊皺著眉頭,因爲下體的疼痛愈加嚴重了,他簡直感覺不到兩腿中間那東西的存在了。
就在這時,他倒地處前方的馬車上,一個有著婀娜身材的倩影窈窕從簾子內(nèi)部走了出來,女子的衣服赫然是剛剛上官羅漪所穿的,可不同的是她的那張臉,那是一張比上官要大幾歲的女子的臉,容貌跟北夏的惠仁皇后極爲相像,這張臉穆榮林是見過的,赫然是北夏皇帝最爲寵愛的雲(yún)錦公主的臉!
穆榮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剛剛短短的時間裡,上官羅漪竟然真的把雲(yún)錦公主掉包在了這輛馬車裡,她是怎麼辦到的?他們難道都不顧及一國公主的清譽嗎?有著這樣被擄走的經(jīng)歷,雲(yún)錦還想不想嫁人了?
穆榮林正腦中一團亂,忽然身旁一個勇士應聲墜地,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穆榮林身旁,他一轉(zhuǎn)頭就瞧見一雙極度猙獰的臉,那勇士竟是死不瞑目,嘴還長得大大的,沒有合攏……忍著身下的劇痛,穆榮林手拄著地面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已是滿頭的冷汗,一陣慘叫聲中,面前已經(jīng)是屍橫遍野,慘不忍睹,放眼看去,他帶過來的數(shù)十名勇士,卻已經(jīng)剩下十個不足了。
這一戰(zhàn),他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