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仁聽聞夏明遠的聲音,朝著坤怡宮外便是一瞧,正瞅見夏明遠帶著太醫院的一位太醫朝里側走進來,他面容淡然,沒有大喜大悲的表情,于此時此刻正是恰當為宜。
“英王的話的確是在考慮的范圍內,可是這事情疑點重重,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真正的兇手,卻也不能輕易放過任何一個人,必定這涉及到龍裔和一位妃嬪的性命,不是簡簡單單一兩句話就可以解決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無論如何不會輕易對上官羅漪松口了。
夏明遠倒是不緊不慢,帶著太醫進來之后便讓他在一旁站著了,而他自己則緩步走到了上官身側,兩個時辰前他們才剛剛鬧了場別扭,現在夏明遠的臉上卻絲毫異常都看不出來了,說起來,兩個人現在也算是大敵當前,自然要先解決掉外部矛盾,更何況上官剛剛那幾句話對夏明遠還沒什么太重的傷害,這些問題待現在的矛盾解決了之后再行慢慢商討都是可以的。
“母后,剛剛來的路上,兒臣就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做了一些了解,據目前的情況來看,疑點主要有三個:其一是那幾個宮女的證言,剛剛似乎已經被打破了,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而已,實則呢?她們為什么要無緣無故做作假?答案似乎很明白,就是想誣陷魯陽郡主;疑點二魯陽郡主一向跟蘭妃感情深厚,姐妹情深,既然不存在有爭執爭吵,那么魯陽郡主根本沒有什么要對蘭妃下手的意圖。雖然魯陽對毒物的掌控超乎常人。可是并不代表尋常人就不會下毒。此事不可一概而論;其三。剛剛魯陽從進那樓宇到她出來我都是在那外頭守著的,她沒有任何異常,更沒有提到跟蘭妃有過什么爭執,我在那附近也沒聽到任何異常的聲音,也就是說若蘭妃真的是發生了意外,也是在我們離開了之后,總觀前后,還望母后圣裁。”
惠仁捏著鳳椅扶手的手已經攥得很緊很緊了。今日的事情發生的太過倉促,她沒時間布置得太過周密,更想著只要讓人托住自己兒子,這邊就可以讓上官羅漪吃個啞巴虧,就是要不清不楚的才讓她事后回想起來更加懊悔,可萬萬沒想到,千瘡百孔的事情反倒給了對方可趁之機,更是沒想到自己的兒子不僅沒有被自己派出去的人牽制住,反倒很及時的返回宮里了。可見他擔心上官羅漪的程度,惠仁越想心中越是氣憤。可是表面上卻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英王所說似乎有些道理。也就是說你愿意為魯陽作證,擔保她一定沒事兒了?”
上官眉心一跳,她瞬間明白了惠仁的意思,“皇后娘娘……”上官說著,就要跪下去,但動作間卻被一只大手動作急促的攔住了,“母后,您說的沒錯,我可以擔保此事兒跟羅漪無關。因為我有確鑿的證據。”
說罷,他下意識瞅了身后那太醫一眼,更是在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目光好巧不巧在皇后身邊的秀珠面上一過,那眼神瞬間變得冰寒,看的秀珠肩膀瞬間顫抖了一下。
“哦?有什么證據?可先呈上來給本宮瞧瞧。”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太醫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步上前,“回皇后娘娘,老臣是剛剛為蘭妃查看病情的太醫周深,據老臣判斷,蘭妃所中之毒是被人從口中灌入的,并且蘭妃的頜下也有兩個現下已經青紫的指痕,可見對方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捏住蘭妃的臉將毒藥灌入她口中,所以下手之人必定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是一個有著武功底子的人。”
此言一出,四周嘩然,上官始終面無表情的站著,沒有因為嫌疑被解除了而沾沾自喜,也沒有因為別人的亂攀咬而發怒,從始至終她臉上的表情就是淡淡的,仿佛此事跟她沒有絲毫的關系。
就在這時,坤怡宮外,一個宮女捧著個托盤,急步走了進來,一進入坤怡宮大殿,那宮女便跪倒下來了,“娘娘,奴婢剛剛派人對比了魯陽郡主之前的筆跡以及今日紙條上的字跡,找的五個人中,有四個人說這筆跡相似度很高,有一個人說這筆跡完全不是一個人所寫。”
上官心中嘆息,這人都是你們找的,當然會順著你們的意思來說了,她這才甩了甩袖口,從里邊抽出那已經被捏皺了卻仍舊沒有丟掉的紙團,“皇后娘娘,羅漪這里也有證據,這是剛剛宴會上,蘭妃派人遞交給我的紙條,上頭是蘭妃親自所寫,筆跡您也可以找人去比對,剛剛這位宮女所找人的時候是私下里的,為求公正,羅漪想請求皇后娘娘讓人到這里來,親自對兩方的紙條做現場查看,并且當場給出答案,且所找的人要有說服力的。畢竟這事情危及羅漪的清譽。”
整件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惠仁已經料到一會兒的結尾了,她索性不管不顧的揮了揮手,“去把人都找來吧。”不多時,那些剛剛負責堪比字跡的文人就都被請了進來,總共五個人,其中三個是去年的參加過殿試并且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另外兩個則是京都之中在字畫方面頗有造詣的前輩,這五個人湊到一起,只為鑒別兩張紙條,倒不失為一件滑稽的事情。
但皇家的命令始終都要遵從的,五個人下手很快,對比這托盤之中所放著的四個樣本開始看了起來,其中兩個是雙方給出的紙條,而另外兩個則是蘭妃和上官羅漪素日的描繪字跡,坤怡宮再次陷入了沉寂,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五個人才派出了一個負責總結的說出了最后一番的斷定。
結果可想而知,上官這一局勝了,并不是惠仁最后真的故意放手,而是在夏明遠面前她不能做得太絕了,雖然她很是不喜歡上官羅漪這個女子,但是在兒子的面前她還是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的。可今日的事情畢竟還是發生了,皇后給了上官一些賞賜算是撫慰,其余的那些宮女也在她一揮手之間小命嗚呼了。
經此一番,上官出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夏明遠一直默默的站在她身邊,兩個人都很熟悉出宮的路所以便沒需其他宮女引路或者什么,安安靜靜的走在出宮的路上。
在此之前,上官曾經跟皇后娘娘請示,想去看一看蘭妃剛剛誕下的小皇子,可是被皇后娘娘拒絕了,雖然這事情最后證明跟上官羅漪無關,可她終究還是沾過邊兒的,“魯陽啊,你要相信宮里的太醫,不會讓小皇子就那么沒了的。折騰了一整天你們也累了,趕緊回去歇息吧。”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就把上官羅漪打發了。她甚至連玉蘭的最后一眼都沒瞧見。
皇宮中很是冷肅,宮女們行色匆匆,皆把頭埋得很低,走路時候都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情況很不尋常,經常出入宮中的人能感覺到,眼下是要有大事兒發生了。
眼看著前方就是宮門口,夏明遠終于忍不住開了口,“羅漪,今日的事情我帶母后跟你道個歉,對不起了。”
這件事情,上官已經看出事后主使者是惠仁皇后了,所以沒理由夏明遠看不通透,他為什么這樣說自然有利可尋了。
可不知怎么的,上官聽著就是覺得很是別扭,“明遠,咱們倆的事情,剛剛你母后的態度你也瞧見了,今日的事情我并不保證心里沒有想法,以往我是怎么回報對我設下陷阱的人的你也瞧見了。這次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會回擊,可是并不代表下次我也會忍下,既然她這么執意的想要拆散咱們,你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顧及她的態度,所以咱們倆要想最終走到一起終究要克服你母后這一關,這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今日呢,我話就先跟你說清楚了,我是個手染鮮血并有著暗黑歷史的人,根據你們皇家的習慣是根本不會讓我進門的,這個思緒你如果還不能理清的話,那咱們還是算了吧。今天我真的累了,就此告辭。”
夏明遠怔愣的站在原地,聽完上官的話表情顯示一木,隨即他開始討好的笑起來,“羅漪,我知道你這說的都是氣話,母后今日這樣安排我也是始料未及,讓你受到傷害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后不會了……”他邊說著,一邊沖上官伸出了手,可伸出去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上官仿佛早就猜到夏明遠下一秒鐘要做什么似的,先夏明遠一步就后退了兩步閃開了他的手臂范圍,“我的話都已經說完了,聽進去聽不進去是你的事情,我府中的事情很多,沒時間在這兒跟你耗著。我……”
上官的話還沒說完,嘴就突然被一個不明物體封住了,上官眼睛瞪到極致,心中更是在暗吼,“他這是在做什么?這里可是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