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跪著的夏明昭此刻已經全然怔住了,剛剛在跟穆榮林手下接手時,那被罩著黑色布袋的老五拼命掙脫,突然如同瘋了般甩開周邊幾個壯漢就要逃跑,若不是那時情況緊急,夏明昭也不會直接劈刀砍過去,本以為自己解決了夏明遠這個心腹大患,可以看到他那張猙獰的臉,卻沒想到最終看到的會是老五。
那一瞬間的事情之后,夏明昭恍然大悟,他知道即將等待他的必定不會有什么好事兒,果然,皇上很快就宣旨命他入宮了,但即便是夏明昭,也萬萬沒有想到,上官羅漪居然招數在后頭等著……
剛剛還在為該如何跟皇上解釋這件事情而發愁,現在,夏明昭卻不得不拉起警戒準備迎接著上官羅漪和夏明遠的下一站了。
不多時,皇上立刻覺察出了不對,如今偏廳內除卻他的幾個兒女和上官羅漪之外,還有一個陌生人,皇家女子被劫可不是什么小事兒,若是此事傳了出去,整個皇族的臉恐怕都要被丟盡了。這樣的女兒一就是直接將其丟給擄走她的那些人,任其自生自滅,二就是……皇上突然偏過頭,寒光凜凜的看向上官羅恒,“這位壯士就是那位勇士嗎?”
上官羅恒再次屈膝跪拜,朗聲回道,“草民上官羅恒,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上官羅恒這個名字在偏廳內環繞了幾圈兒之后緩緩落入了眾人的耳朵,夏明昭先是一陣,剛剛這人進來的時候他便覺得眼熟了,可是上官羅恒?上官羅漪的哥哥?他不是早就應該死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同樣有著這樣想法的還有皇上。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可是再三確認之后,的確面前這位英俊的青年跟當年的上官廣廈很是相似。細想想,上官家家族沒被滅掉之前,這位上官公子也是少年英才。馳騁沙場打過不少勝仗,曾幾何時皇上幾次想要召見,都被上官廣廈回絕了,他只說兒子還太小,皇上召見未免讓他得意忘形了,還需要更進一步的歷練才是
。所以皇上才從來沒見過這位英勇將領。難不成真的是上官廣廈的兒子?可是上官家百口不是被亂軍滅掉了嗎?上官羅恒怎么又會活過來呢?“你……何時來的京都?”
雖然心中充滿疑惑,可皇上并沒有直接問出口。
上官羅恒深深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只聽他語氣沉穩的回答道,“回皇上。上官家那次的事情后,羅恒被父母保護下得以幸存,因為仇人的勢力在暗處,所以羅恒短時間內不敢暴露身份,就只能四處躲藏,近來身子骨差不多養好了,并且聽聞舅舅被召見入宮,也聽說了一些小妹的事情。所以才趕著過來,卻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一伙匪徒,草民只聽到有女子呼救的聲音。便出手了。卻沒想到是公主殿下……還請皇上饒恕草民不知之罪……”
公主千金貴體,一個普通的低賤男子是碰不得的,可今日的情況卻大不相同,根據剛剛夏明遠的說法,如若沒有上官羅恒當場救下云錦公主,她可就直接被虜去西疆了。比起那慘痛的后果。現在可謂是歡喜的結果,只不過……
皇上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圈兒上官羅恒。這男子相貌英俊,談吐不凡。又曾經征戰沙場的,是個可以提拔的好料子,“既然是救了公主的貴客,朕也該好好感謝上官公子才是,不如……”
“回父皇,兒臣與上官公子一見如故,剛剛一路上還在相約有空可以把酒言歡,不如就讓上官公子暫住兒臣府內,您看如何?”
皇上哈哈一笑,“當然是好事,這當然是好事啊……”隨即他眉頭又皺了起來,“今日的事情,遠兒,你從前到后跟朕說一遍……”
夏明遠挑肥揀瘦又添枝加葉的把今晚上的事情跟皇上說了一遍,當說到跟穆榮林交戰的時候,夏明遠刻意提到了穆榮林身邊出現的那些個黑衣的護衛,果然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據朕所知,穆榮林來到北夏近身侍衛可只帶了幾名而已,怎么身邊會突然出現那么多人?”
夏明遠聞言,目光極為敏銳的瞟了一眼一旁跪著的夏明昭,表情不善,伸手從腰中掏出了一堆腰牌雙手奉上,康路很快接了過去,示于皇上眼前,“皇上,您瞧。”
皇上目光專注的落在那堆號牌上,眉頭倏地皺起,隨即目光凌厲的看向一旁夏明昭,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經重重一腳踢在了夏明昭的胸前,“孽障!你都做了什么?!”夏明昭一愣,滿面委屈,隨即看向已經噼里啪啦落了滿地的腰牌,一大滴冷汗順著臉頰啪嗒落了下來,那些腰牌他太熟悉不過了,都是他四皇子府那些護衛們身上帶著的,可是這些腰牌怎么會出現在?……
夏明昭瞬間明白了,是上官羅漪和夏明遠,是他們兩個安排的!
為了跟今日穆榮林的事情脫開嫌疑,夏明昭原本就沒有安排一兵一卒在穆榮林的身邊,他們一個在內,一個在外,說好了互不干涉,只要穆榮林將上官羅漪帶走,夏明遠就是他夏明昭的了,到時候他們各取所得,各奔東西,今后還是好盟友。可夏明昭萬萬沒想到的是,上官羅漪安排這步棋的同時,居然還會安排人帶著自己府上護衛的腰牌出現在穆榮林身邊以作保護。
夏明昭忍著胸前的劇痛,膝行上前聲音顫巍巍的解釋道,“父皇,您聽兒臣解釋,這不關兒臣的事啊,兒臣跟穆榮林不過是幾面之緣,怎么會幫著他做出擄走皇姐這種勾當呢?再者說了,兒臣若是真的找人過去幫忙,也萬不會讓他們帶著這些腰牌出現的呀
!”
誰都知道這根本說不通,但是當下皇上氣急敗壞,他卻根本聽不進去夏明昭的解釋,或者說他已經聽清楚了,只是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急于找到一個出氣筒,分分秒秒間便不分青紅皂白的將目標鎖定在了夏明昭身上,“遠兒,你來說,這腰牌到底怎么回事?”
夏明遠上前一步,躬身一禮道,“回父皇,這些腰牌并不是佩戴在所有護衛身上的,而是在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身上,那人一直都藏在森林深處偷偷窺探著我們這邊的一切,直到兒臣將它們一一擊潰,他才慌忙想要逃開,還好兒臣手下的人機靈,當即把他拿下了,這才從他身上搜到了這些,并且他也供認了,另外,那些護衛中尚有一息氣息的人也都招了,他們是奉四皇子的命令前來助穆殿下一臂之力的,畢竟穆殿下這么多年給了四皇子很多幫助,互相給予才是長久之道……”
夏明遠最后這幾句話說的可就太毒了,穩穩的踩在了皇帝的軟肋之上。皇上可是最討厭自己的兒女們跟外國有聯系有勾搭的,然而剛剛那話很明顯就是說夏明昭跟穆榮林相識已久,他們在宴會上初識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皇上瞬間想起了蕭海含和穆榮林的事情。
任何一個男子都不會容忍自己夫人跟其他男子有染,然而夏明昭,自己的四兒子夏明昭他居然就忍下來了,若是他在此之前跟穆榮林沒有交情,又怎會如此?連這樣的事情都能忍,可見自己這個兒子平日里的演技有多高超了,皇上越想越是心驚他不由倒退了兩步,差點兒一個沒站穩摔倒下去。
康路眼疾手快,上前迅速攙扶住了皇上,面露憂色道,“皇上,您當心腳下……”
皇上重重嘆了口氣,看了眼一旁雙眼緊閉的云錦,又看了眼滿身灰塵的夏明遠,最后他目光狠歷的瞟了一眼夏明昭,緊咬了咬唇道,“今夜的事情,四皇子若是給不出一個明白的說法,那么就回府靜思己過吧,沒有朕的詔令不準出府!”
這便是禁足了,上官羅漪薄唇微不可查的翹起,心中隱隱有一絲絲的失望,與他國王子勾結,企圖出賣自己的皇姐,還親手看下兄弟的頭顱,這樣的人只被罰了禁足,夏明昭還真是命大。
可轉念一想,上官的目光又落在了夏明遠的身上,心中早已進個澎湃萬千:按照皇帝的性格,是絕對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知道夏明昭做出了這么多齷齪的勾當居然他還能容忍,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必須且僅有夏明昭才能辦到的。
上官明白了,原來皇帝屬意夏明遠坐上皇位的決心居然如此之大,看來接下來她不用幫忙夏明遠做什么,他跟皇位的距離都會越來越近了。不為別的,就為皇上對夏明遠照顧的心思。當下夏明昭在皇帝的眼里早已經是廢人一個了,甚至都不如一個奴才,可他為什么留著夏明昭的命?很明顯是為了歷練夏明遠……
一切總算是落定了,上官看著塌上佯裝虛弱樣子躺著的云錦,心底已經暗暗踏實下來,不管怎樣,自己哥哥跟云錦公主的事情算是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