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地上的信件都是老百姓們專門為你寫的,為我北夏的四皇子歌功頌德的,剛剛太監手忙腳亂不小心弄壞了,來人啊,都收拾起來,待會兒讓四皇子帶回去?!?
皇帝這么一招呼,身邊自然有太監已經上前,慌亂之中,一張紙一張紙的撿好。聽了皇帝的話,夏明昭自然要聽從,便跟隨者太監的動作移動著目光,眼神動作間好巧不巧的看到太監手中的信件內容,那上面赫然寫著的熟悉的字樣兒,如針尖兒般刺痛了夏明昭的眼睛。
他下意識的直接從太監手中奪過那些信件,眨眼一掃,便已經看了個通透。
這些信件都是他平時與西疆來往的密信,每次看完他都會盡數燒掉啊,可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原封不動出現在這里?幾封信甚至是散落開來的,難不成皇帝已經看過了?
一個個想法在夏明昭的心底層出不窮,幾乎是瞬間,夏明昭終于明白了,怪不得從進入大殿開始,皇上的眼神和語氣就極為不對勁兒,必定是因此事情對他產生了想法,還是不小的想法。
在進入大殿中看到上官羅漪的瞬間,夏明昭就有了不詳的預感,只是沒想到,壞事兒會來得如此之快,現在這些信件是怎么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走過眼前這一關。
剛剛還一身傲氣的夏明昭,瞬間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他噗通一聲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父皇。請聽兒臣細說……”
“昭兒,你這是怎么了?你又沒有做錯事情,這是要干什么?”皇上面色淡然的說著這番話,似乎壓根兒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這態度倒是讓夏明昭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父皇。這些信件,兒臣是不知道的呀,必定是有人構陷于兒臣,想要借此機會誣陷兒臣!”
“哦?是這樣嗎?那你倒是說說,想出這種法子要對付你的人是誰呢?”
夏明昭眼神輕畔,瞟了一眼一旁靜靜站著的上官羅漪。隨即轉過眸子繼續道,“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兒臣心中也不知道該如何了,不過此事兒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還望父皇能夠給兒臣一些時間?!?
“哈哈!好一個給你時間!我就給你時間!給你一年。還是半年?趁這個時間,你好投到敵國西疆去,當他們的皇子,喊他們父皇是不是?”皇帝拍著龍案整個人暴跳而起,臉上的青筋立顯,一直壓抑著的憤怒終于發泄了出來,這聲音忽然高挑,嚇得周遭一眾也跟著跪了下去。連上官兄妹也無幸免。跟著人潮就那么直挺挺跪了下去。
“朕管你禁足,以為你會就此思過,沒想到你被放出來之后還變本加厲了起來!說!英王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
夏明昭登時不發一言。頗有清者自清的架勢。
“你不說,朕也查得出來,知道這些信件是從何而來嗎?從你的好兄弟蕭豐良處得到的,意外吧?”
夏明昭頭仍然垂著,卻已經深深調整了呼吸,“父皇。兒臣知道已是百口莫辯,兒臣只想說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但請父皇明察,還兒臣一個清白!”
“好。要清白,朕給你!來人啊,脫去夏明昭的服制,押入天牢!”
“皇上,此事還未查清,現下就作出決定萬萬不可??!”
“還望皇上三思??!”
周遭素日跟著夏明昭的大臣們已經開始不要命的開口替他求情了。上官羅恒看著情況,頗有些著急,想要上前開口說話,卻被上官羅漪手上輕輕的動作給攔住了。
她沖著自己兄長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巧步上前,柔聲跟著那些大臣們的聲潮說道,“是啊,皇上,您原本已經失去了英王殿下,現在成年的皇子之中唯獨只有四殿下一人了,更何況四殿下剛剛榮歸,備受百姓們的愛戴。街上都說若是沒有四殿下,他們連太平的日子都過不到呢,若是當下將四殿下押入天牢,恐怕會激起民憤也未可知?。 ?
上官羅漪脫口而出的話幾乎讓夏明昭沒背過氣去,這話明著看是為他求情的,實際上卻滿含深意。一來說英王殿下已經死了,成年的皇子之中除了夏明昭再無他人,這是在變相強調著,夏明昭就是抓住了皇上的這個弱點才對夏明遠動手的,到這個時候皇上的皇位要想傳下去,就只能給夏明昭,再無旁人。二來,百姓們現在擁護夏明昭的呼聲這么高,怎能不讓皇帝起了警惕之心?要知道皇帝可是坐在高位上久了,誰威脅到他的權威那都是很危險的,管他是兒子還是兄弟,一概不能留。
果然,上官的話剛剛脫口而出,皇帝的臉色立馬變了,幾乎慘白如紙,“若有誰再替這個弒兄叛國,企圖謀奪皇位的罪人求情,一并關押到天牢中去!”
那些剛剛還躍躍欲試,準備找個臺階兒下的大臣們,當即都閉了嘴巴,準備好的一口的好聽話也都自顧自憋了回去。
眼下時局已經再明顯不過了,這個四皇子殿下,錯就錯在功高蓋主,就算他是僅僅剩下來的兒子,皇上的眼里也再容不下他了。
外頭剛剛就準備沖上來的護衛們,此刻緩慢著步伐往里頭蹭,夏明昭卻已經釋然,大大的舒了口氣,給皇帝最后磕了個頭,“父皇,兒臣會等到沉冤昭雪那一日的?!?
皇上大袖一甩,幾乎不去看夏明昭的臉,別過了頭嘆息著說道,“你去吧!”
夏明昭被幾個護衛攙著走出了泰和殿,剛剛走出殿門口,他便狠狠甩開了護衛的手,雙眼如冒著毒牙的毒蛇一般,看的周邊護衛渾身發顫,“殿下,您請。”他們齊齊弓著身子,做出“請”的姿勢,卻再不敢動夏明昭一下。
上官看著夏明遠走出泰和殿的背影,唇角慢慢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夏明昭,今日進了天牢,你再想著翻身已是不能了。以后的事情咱們走著瞧。
見這邊的事情都已料定,皇上目光漸漸落在了殿下方平放著的那個擔架上,擔架罩著黃布,金燦燦的格外耀眼,然而其下方放著的東西卻已經面目全非了,幸得當下是冬日里,尸體不容易發臭,那更是已經被燒焦了的。
皇上看了半天那擔架的方向,最終嘆了口氣,“命內務府的人,抓緊準備英王殿下的后事?!?
云錦和上官羅恒沉默的站在一旁,在皇上下了命令的同時,極有默契的看向上官羅漪,而上官卻壓根兒沒聽到一般,根本都沒把注意力放到那擔架上。似乎這擔架上的人跟她沒有關系。
直到走出大殿,上官都一眼沒往擔架的方向瞧過,一直到了宮門口,云錦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羅漪,今日的事情也算順遂,只是當下有個問題我很想問。”
上官羅恒頓了頓,顯然是想要開口阻止,可思索了良久,終究沒有開口說什么。
上官則微微笑著,“嫂子是想問我為什么不去送英王殿下最后一程是嗎?”
云錦臉色越發難看,這事情始終是她不對,不該瞞著上官羅漪明遠還活著的事實,正猶豫間,只聽上官羅漪已經說道,“嫂子,羅漪向來是個心性果斷,不推推怯怯的人,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過去了,那就是以前的事情了,活著的人還要往前看,還要計劃著未來不是嗎?”她說完最后一句話,詭異一笑,眼神極為古怪的看了眼云錦。隨即別過臉繼續朝前走。
云錦站在當場,幾乎一個趔趄沒站住,還好身邊的上官羅恒及時攙住了她,才不至于當眾出糗??蛇@一幕卻深深印在了云錦的腦海里。
回到孫府簡單用了晚膳之后,外頭的消息接連傳進來,綠蘿幾乎口都不停的跟上官說著京都城中的事情,“百姓們聽聞四殿下被扣在天牢之中,紛紛聚到皇城門口,一波波兒護衛出來阻擋,人墻都差點兒被老百姓踩破了去,京兆尹,右扶風關大人都到場了。勉強維護著宮門口的太平,還有……”
上官仿佛聽戲一樣的保持微笑聽得津津有味兒,一旁綠蘿說完,幾乎急的滿頭是汗,“小姐,您還有心思笑呢,眼下這可怎么辦啊?萬一皇上顧念老百姓們的心思,將四殿下放了,咱們之前安排的事情不都前功盡棄了嗎?”
上官抬眸看著綠蘿,隨即笑容更深,低頭抿了口茶這才張口道,“哦?這樣嗎?恐怕不會吧……”
綠蘿一愣,卻見自家小姐根本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了,就在這時,外頭院子里丫頭奔跑著的腳步聲突然越來越響,緊接著就是敲門聲,“小姐,七姨娘來了,說要見您。”
上官放下茶盞,理了理袖子,吩咐道,“快迎七姨娘進屋。”
綠蘿見有外人進來了,也不方便露出焦急的情緒,連忙收斂心神,開始為七姨娘準備熱茶。
而七姨娘面色紅潤,頗有人逢喜事的勁頭,樂呵呵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