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叔等人都情不自禁地將棺槨前的位置讓開,于是潘朗就看見了棺槨中的緹娜,他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視線漸漸被淚水模糊,每一顆奪眶的淚珠像鉆石一樣璀璨閃亮,最終順著清雋的臉龐滾滾滑落。
緹娜的心狠狠揪緊,連財嬸也不知何故輕嘆了一聲。
潘朗將手中的紅玫瑰放在緹娜的胸口,插在她僵硬的手指中,然后才輕聲說道:“姐姐我愛你。”
緹娜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潘朗,而潘朗毫不在意身邊人的看法,仿佛沉浸在與緹娜兩個人的世界中,將手伸進去握著她的手。
他看著那張栩栩如生的俏顏,長睫毛像蝴蝶一樣停在眼瞼上,對著她,輕聲呢喃:“姐姐,我是潘朗。我一直想要自己變得強大,才出現在你面前。可是,……可是我還沒有成功,你卻已經走了。如果我一直等著你,你會回來嗎,若你能投胎轉世,……不管多久,我都等著你。”
緹娜的眼淚轟然落下,以歆恬之身聽到潘朗這番愛的告白,她百感交集,不明白心中的酸楚所為何來,只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住眼淚。
潘朗的聲音很小,那是他說給緹娜一個人聽的話,
可是他的聲音雖然細微,仍然被身邊的財叔等人捕捉到一些,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倒是財嬸看著俊雅如天人的潘朗淚流滿面,心中驀地一動,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柔聲說道:“人已經死了,你還是看開些,節哀順變……。”
潘朗聞所未聞,輕輕推開財嬸,俯身向緹娜冷冰冰的嘴唇親去。
財嬸來不及阻止他,大驚失色,突然從背后沖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將潘朗揪起,駱群航怒喝的聲音隨之響起:“你是誰?誰允許你隨便親她。”
潘朗被駱群航大力向后拽得一個踉蹌,轉過頭,明澈的眼中一股火焰砰地爆開,問道:“你是誰,你憑什么管我?”
駱群航看向潘朗,眼中帶著一股兇狠,這個少年是誰,膽敢對緹娜如此。
財嬸這才注意到,緹娜的冤家對頭駱群航也來參加葬禮了,不由得驚叫道:“駱群航,你不是緹娜的對頭嗎,你怎么也來了。”
駱群航,潘朗嘴里重復著這個名字,眼中映入一個囂張冷傲的男子,劍眉微挑憤然注視著他,他嘴角勾起一絲冷意,啪地一拳迅如流星,出其不意地向他臉上揮去。
事出突然,財嬸只來得及尖叫一聲,駱群航躲閃不及,臉上狠狠中了一拳。
英俊的右臉浮腫起一個拳印,駱群航伸手抹去嘴角邊溢出的血跡,墨黑的眸子涌上一股狠厲,這個小子看來削瘦,力道卻不弱,也是個打架的狠手。
他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攻擊他,他已經不需要知道,他站穩身子,猛地捏緊拳頭也向潘朗的臉上打去。兩個人便扭打在一起,駱群航一拳狠過一拳,一拳快過一拳,卻一時沒占上峰,他邊打邊想起潘朗進來時手中舉著的紅玫瑰,眼神更加冷硬。
緹娜不知事情為什么忽然演變成這樣,卻又突然想起,她和潘朗無話不談,工作中的煩惱也毫不隱瞞,多次郵件中都提過找她麻煩令她討厭的駱群航。
而她觸電之前,發給潘朗的最后一封信上也正是咒了駱群航十萬八千遍。
難道潘朗是在幫她出氣報仇,她不過是隨便說說,并不希望潘朗剛到陌生城市中就惹上駱群航這樣的人。
她看著駱群航狠狠的一拳向著潘朗的肚子打去,焦急地沖到兩人身邊,想要伸出去擋駱群航,駱群航的鐵拳已經揮了出來,看見歆恬突然沖了過來,眼神一凝,卻已經收勢不住。
巨大的鐵拳當空而下,緹娜慌忙用手一格,卻沒有感到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斜刺里一只手將她向后一拉,她落入一個結實有力的懷中,一只胳膊向上架住擋在她的頭頂。
緹娜驚魂甫定,回頭看見潘朗已有瘀傷的臉上,亮晶晶的汗珠滴落下來,她叫道:“潘朗!”
潘朗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問道:“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
“我是緹娜的朋友,你先停手,聽我說……”緹娜著急地想拉開兩人,卻已經被潘朗輕輕推開,冷淡說道:“和你無關,讓開。”
緹娜抬眼看著潘朗,他對其他人卻沒有那么好的脾氣,只是一徑的冷漠客氣,而此刻正在與駱群航的爭斗中,連最基本的禮貌也無意維持。
緹娜心中一動,轉向駱群航,正要解釋出潘朗的真實身份,駱群航的眼中堆滿積雪,這個潘朗貌似和緹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已經讓他心中不悅,而歆恬望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更讓他心中起疑。
緹娜還沒有說話,駱群航看著潘朗捏緊拳頭,嘴里已經向著緹娜冷冷吐出兩個字:“滾開。”
緹娜身子晃了晃,臉色雪白,兩個人又打在一起,她茫然地站在那里。
若她是緹娜,他們還會這樣對待他們嗎,即使她真是緹娜,他們之中又有誰能夠認得出來。
兩個人的打斗范圍漸大,她呆呆站在那里,一只大手將她向后面拉出來,關心急切地問道:“恬恬,他們沒有傷到你吧。”幾名保安涌向兩個人,試圖將駱群航和潘朗分開。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一個人不知所措地向著門外默默走去,卻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后那雙溢滿擔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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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娜漫無目的在街上游走,街上人來人往,她隨著人群走過一個又一個漫長街道,仿若人海中一條迷失的小魚,隨著浪潮被沖刷到快要擱淺的岸邊。
十字路口,綠燈稍亮一會兒,突然變成紅燈,緹娜卻沒有注意,繼續向前,險些被一輛疾馳的汽車輾于輪下,卻被身后人猛地拉了一把,躲過那災劫。
緹娜緩過神來,回頭細看,看見一雙充滿關切的眼睛,張嘴問道:“你沒事吧,怎么不小心看紅綠燈。”
溫文爾雅的瘦高男子,周身彌漫著博學淡然的氣息,如山林中參天的翠竹,虛心而有風骨,又好像郁郁蔥蔥的青松,有種凜然于世的氣質。
他睿智有神的琥珀色的眸子看著她,似乎有幾分熟悉,口氣中微微透出責備。
緹娜被他握住的胳膊向被火灼燒一樣,火熱滾燙,異樣的感覺一直傳入心里,她想要仔細看看那名男子,腦海中卻不斷閃過支離破碎的片段,最終歸于虛空,不但一無所獲,反而疼痛欲裂。
她不由自主地捂住頭,那名男子見狀,摻著她走到一邊。
她茫然地看著他,男子琥珀色的眼中倒映出她茫然美麗的小臉,柔亮如海水的眸子無意識地涌動著,男子面上似乎閃過失望,還有其他她難以捉摸的情緒,輕聲問道:“歆恬,你不記得我嗎?”
緹娜心中念頭數轉,揉著太陽穴,看著他茫然答道:“抱歉,我自從出院后,忘記了以前的很多事情。請問你是……?”
此人看來是歆恬故人,緹娜想起歆恬身上種種未解之謎,放下心頭盤桓的難過的情緒,打點起精神小心應對。
男子抬眼看她,似乎已經得到開解,開朗地說道:“原來如此,藍阿姨提的時候,我還以為不是真的,原來果真如此。”
緹娜看看他,禮貌生疏的問道:“請問您是?”
男子釋懷地笑笑,修長清瘦的手扶住緹娜的胳膊,繼續攙扶著她說道:“我姓傅,藍阿姨在我家幫忙處理一些家務。”
他說的太客氣,太云淡風輕,以至于緹娜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藍阿姨是歆恬的媽媽,而便是那位歆恬媽媽口中欠了很多人情,給人家幫傭的主人家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