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剛過完沒兩天。康熙的旨意就來了,叫九阿哥即刻回京,荷蘭人壟斷海上貿易之事交由老十打探。
其木格很是不解,這調查剛剛深入了那么一絲,怎么就將主持大局之人召走了?
等老十獲取了情報,天遠地遠的朝京里送去,時間可耽擱的不少,眼下雖然不是信息時代,但也禁不住康熙如此浪費光陰,不知道一寸光陰一寸金?
老十和九阿哥則沒任何異議,接到康熙旨意的當天,老十就吩咐其木格準備酒菜,給九阿哥踐行。
其木格想了想,本著為子孫后代負責的態度,慫恿老十給康熙上個折子,挽留九阿哥多呆些日子,還特別強調,“不是怕九哥硬將弘暄帶走,而是洋人的事才開了個頭,九哥就這么走了,不是耽誤事嘛…”
老十則道:“皇阿瑪有他的考量。”
其木格更困惑了。九阿哥明明是丟了蒙古的事改奔呂宋的,怎么呂宋的事還沒弄出個頭緒,就又給調走了?合著康熙存心不讓九阿哥作出成績來…
老十沖著其木格微微搖頭,康熙的警惕性可不是一般的高,叫九阿哥和老十兩個好得同穿一條褲子的人一起窩在呂宋,這晚上睡覺怕都得半睜只眼,如今知曉洋人的實力似乎不弱,輕輕松松就占了南洋大片土地,康熙不將九阿哥召回京去,怕是得夜夜失眠。
在斗爭中走過來的老十和九阿哥早做好了思想準備,不過,他們原本以為康熙會下旨叫九阿哥到廣州辦公,不想,康熙憂慮過重,直接叫九阿哥回京了,看來洋人的實力的確讓康熙大為不安,生怕這兩兒子借助洋人的勢造他的反。
因此,老十和九阿哥一接到旨意,雖然懊惱,但一句廢話也沒說,說了也沒用啊。
九阿哥倒想折騰一下,讓康熙順帶的將老十也召回京去,但一對上老十威脅的眼神,再想想老十在安居島大手筆撒的銀子,九阿哥便按捺住沒動,康熙既然已心生警惕,那召老十回京怕也指日可待。九阿哥有耐性,犯不著和老十蹬鼻子上眼的在家門外打架,還是等老十和康熙較勁去。
因此,在九阿哥返京的事情上,兩兄弟暫時達成了共識,誰也沒節外生枝,九阿哥抓緊時間給老十交代注意事項,特意叮囑他,荷蘭人的底細一定要打探清楚,萬不可為了一己之私禍國殃民。
而老十則抓緊時間給康熙寫折子,大表忠心,表示自己這個王爺爵位可不是白拿的,雖然俸祿全罰沒了,但依舊會盡忠職守的御敵于國門之外,請祖國放心。
當然,康熙在旨意中也特意交代,叫九阿哥將弘暄一并帶回,隨行的太醫也一同返家。
老十沒對太醫的去留冒任何酸話,只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九阿哥,弘暄是萬萬不能帶回去的,康熙已經對南邊上了心。弘暄這個人質的等級度肯定陡然提高,鐵定會大大影響到弘暄的身心健康。
九阿哥雙手一攤,問老十要臺詞。
老十想也不想的就道:“弘暄私自出海了,九哥等不及他,只得先走。”
九阿哥還能說什么?只能是弘暄私自出海了,反正老十家的孩子膽子都大,鬧這一出也不稀奇。
不過九阿哥還是囑咐老十做做樣子,誰知道康熙的眼線在哪兒站崗放哨。
于是,老十便趕緊回轉,叫弘暄立刻、馬上、偷偷摸摸的偷條船出海打漁,勢必不能在安居島過夜。
而弘暄已經聽到了風聲,正一副蕭瑟模樣,正在其木格跟前與安安和三胞胎進行離別前的熱身演練,見老十轟走了所有人,包括安安,只留下了其木格和自己,弘暄本以為老十有重要的注意事項要交代,本想拍著胸脯請老十和其木格寬心,不想,卻聽到老十如此這般的吩咐,實在轉不過彎來,怔怔的看著老十,半響才詭異道:“阿瑪,為什么?”
老十本來就心煩意亂的,哪有心思給弘暄做思想工作,直接吼道:“問那么多干嘛,叫你去就去,除了你身邊的護院,再多帶幾個人。別跑遠了。”
弘暄張了張嘴,打開房門朝外瞅了瞅,見外面一個人也沒有,才放了心,轉身又關緊了房門,有些緊張的對老十道:“阿瑪,咱滿人人數本就少,若起了內訌,這江山怕是做不穩的…”
這下輪到老十發楞了,看著弘暄,心想,看來弘暄是象自己,洞察力太強了,一點也不似其木格的粗線條。
而其木格則更傻眼了,自己和老十就是想安安穩穩的過舒坦日子,弘暄哪只眼睛瞧見老十想造反了?
其木格呆住了,只好由老十耐著性子給弘暄從頭到尾將前因后果詳細解釋了一遍,告訴弘暄,自己也是為求自保,沒謀逆的心思。
弘暄聽后,很是不贊同,“阿瑪,不是應該要迎著困難上嗎?躲起來算什么英雄好漢?”
老十怒道:“在京里骨肉打架就是好漢了?!”
弘暄不服氣的說:“可阿瑪明明是吃了暗虧。心有余悸才出此下策的。”
老十火大了,指著弘暄的鼻子,壓低聲音罵道:“要不是為了你這個小畜生,我和你額娘用得著費盡心思籌劃這般?”
弘暄繃直了小臉道:“弘政他們受得,我和弟弟們也受得。”
其木格拉過弘暄,輕聲問道:“弘暄,你是不是還在想著你阿瑪有可能繼承大位?”
弘暄咬緊了牙關,半天才憋了句:“皇瑪法又沒立儲,阿瑪自然也有希望的。”
老十恨聲道:“阿瑪有希望?你皇瑪法會叫阿瑪到呂宋來?蠢貨!”
其木格則強笑道:“咱先不說咱們該不該去爭,能不能爭得到,弘暄。咱們自己在呂宋打開一片天地不好嗎?干嘛非要盯著祖宗的基業,俗話說好男兒志在四方…”
弘暄打斷道:“咱們在呂宋就是靠自己的真本事了?沒朝廷的水師,別說洋人了,就是土著也早將咱們生吞了。”
老十已經怒急了,其木格趕緊走過去拍老十的背,給他順氣,又不忘對弘暄道:“咱們是借了朝廷的勢,但總比在京里骨肉相殘好,若你那些叔伯都能象咱們這樣,你皇瑪法也會少生些氣,多活幾年。再說了,你不是一直說要將呂宋打下來嗎…”
弘暄憋紅了臉道:“額娘,我想將呂宋打下來是為朝廷打的,不是打下來自立為王的。”
其木格有些無奈:“弘暄,你聽我說…”
弘暄卻打斷道:“額娘,想當年蒙古人多威風,打下了多少城池,建了多少汗國,可結果呢,攤子扯得太大,又內訌不斷,才支撐了多久就被趕回了老家?我可不想八旗重蹈覆轍,又被趕回關外去。”
老十已經要氣瘋了,從血緣上講,也是自己離康熙最近,弘暄這隔了一輩的家伙,怎么會以為自己就是要起內訌、斷送康熙的大好河山:“誰說要反朝廷了,誰說不聽朝廷號令了?”
弘暄道:“阿瑪要聽朝廷旨意,前提是什么,前提是皇瑪法同意你經營呂宋,這和自立為王有什么區別?大清水師是朝廷的,不是阿瑪的。”
老十吼道:“安居島的護衛可不是朝廷的…”
弘暄道:“收編的海盜是誰打的?是朝廷水師,不是阿瑪一人單槍匹馬搞定的,來參軍的南洋漢人是沖誰來的?是沖我大清,沖阿瑪大清敦郡王的頭銜,你要摘下大清,試試。招得到人才怪。”
老十很生氣,是,自己是占了親爹的便宜,但至于說得這么直白嗎?何況,自己是為誰辛苦為誰忙?這可倒好,兔崽子不僅不領情,還振振有辭的來指責自己,當下便沒好氣道:“你能耐,你有本事別靠你皇瑪法,別靠我!”
其木格也很郁悶,什么都打算到了,卻萬萬沒想到弘暄會有這么大的反應,自己什么時候給大清培養了個鐵桿愛國者啊,何況自己這也不算叛國,國籍還是大清啊…
其木格想了想,對弘暄道:“弘暄,俗話說人離鄉賤,你阿瑪和我都不愿意離鄉背井的跑到這來,別的不說,就這炎熱的天氣,你阿瑪就適應不了,可我們最終還是咬牙來了,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讓你們有個安穩的將來。額娘雖然覺得你還是小孩子,但你如今明顯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你自己想想看,在京里那龍潭虎穴中,咱們有萬全的把握保全住全家嗎?你皇瑪法在位,只要不起謀反的心,總能糊弄過去,可如今儲位不明,你阿瑪難保不被卷進去,新皇登基后,清算起來怎么辦?”
弘暄憋氣道:“可在這里也不是萬全之計,為什么不回京試試呢?非要用這見不得光的法子逃得遠遠的。”
其木格扶住弘暄的肩膀,幽幽的問道:“弘暄,你大伯和二伯是什么下場你應該看到了吧?他們的兒子、孫子一夜之間從天潢貴胄淪為階下囚,這滋味好受嗎?你皇瑪法雖然沒遷怒孫子輩,但如今他們還不是要看奴才的眼色過日子,不光他們,就是他們的子子孫孫,以后比閑散宗室都不如,阿瑪和額娘就不想有一天咱們家也成那樣,額娘希望子子孫孫都能抬起頭做人…”
弘暄道:“額娘,咱們躲在呂宋就能抬起頭來做人了?到時全天下都會戳阿瑪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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