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凌卻似惹了她，心情非常好的樣子，低聲笑了起來。
莫傾城低頭喝茶，只當沒有聽到他笑。
夏夜凌笑了一會，斂起笑顏，用手輕輕撫著茶盞上的花紋，傾身看著她問：“是你做的吧？”
莫傾城挑眉看他，不言不語。
夏夜凌道：“顧韶華流產，這件事你一定是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吧？你可真狠心，顧韶華是你的親妹妹，你也設計？”
莫傾城臉色微沉，回道：“若是我顧瞬華狠心，又怎么還會有今日的這些事情。說不定我早就成為太子妃了！”
夏夜凌聞言，原本還溫和的笑臉，剎那間收斂，臉色陰沉下來：“你若想，現在還有機會。本王想，太子殿下定然是非常樂意將你接進宮里去的！”
莫傾城忽然起身，冷淡淡地看著夏夜凌：“二皇子殿下若是還顧及往日里我們在上弦國相依為命的情分，就請莫要胡言亂語。不然，讓小女從這方小院里趕出去，臉上許是掛不住！”
在別處，她莫傾城自是作不了主，但是在這方小院里，她好歹還是能行使一下主人的權利的。
夏夜凌站起身，垂眸看著她。她嬌柔絕美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倔強。他的心里又是怒又是憐，竟一時不知道要拿她如何才好。
他深吸口氣，拂了衣袖，轉身道：“本王下次再來。”
“殿下有事差末年或者其他人代信也可，不勞煩您的大架了。瞬華這里院子小，盛不下您這尊大佛！”莫傾城伶牙俐齒地回道。
夏夜凌的身體僵了僵，隨即邁開大步憤憤而去。
等到他淡藍色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一直不敢出聲的碧云輕嘆了口氣：“小姐，碧云不懂。明明你和殿下兩人都關心著對方，為何見面就老是要這樣不歡而散？”
莫傾城轉頭看她一眼，沒有答話。她也不想這樣，想著能和夏夜凌安安靜靜的至少喝完這壺茶。都是他，沒來由的撩撥她的怒氣。
她想起他說自己“狠心”時的表情，心里就是狠狠的一疼。她的狠心都是為了誰，誰都有資格可以誤讀，唯有他沒有那個資格！
太子終于在皇后和太子妃的幫助下，從京城的達官貴人家選了兩位小姐作為側妃，接進宮去了。
那天，莫傾城在她的小院子里坐著就聽見了遠遠的鞭炮聲。那是進宮的小姐家里，生怕別人不知，放的。
碧云去看熱鬧，回來如數家珍地向莫傾城匯報，說著兩位小姐都是誰誰家的。
莫傾城聽完微微一笑，太子就是選側妃也不是隨便選的。一個是當朝御史家的千金，一個是京兆尹家的小姐。一文一武，足可見選人時的用心良苦。
側妃入宮那一日，太子殿下喜氣洋洋。晚上在宮中擺宴，邀請相熟的年輕大臣和皇子前去歡聚。夏夜凌自然也去了。
酒過三巡，夏夜清忽然讓一個女子出來給眾人斟酒，夏夜凌低頭一看，臉色微變。
只見此女子乍一看去，容貌竟與顧瞬華有五分的相似，只是眸子里透出的氣度上面，差上許多。
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出這細微的差別的，有個大臣甚至借著酒勁嚷嚷起來：“太子殿下，這不是曾經美貌冠絕京城的，現如今顧丞相家的二女兒，顧瞬華么！”
太子微微一笑，伸手將霜兒攬在懷中，道：“你看清楚了，她可不是。”
于是眾人一片起哄，有人趁機說：“太子殿下，您今日同納兩位側妃，怎的還讓侍妾出來倒酒，你就不怕新人們吃醋？”
一人說，其他人都跟著起哄起來。
太子笑，悠悠回答：“她們自然是不會吃醋的！”說著，他站起身，扶著霜兒，腳下發顫，似乎有點喝多了。
眾人都是有眼力的，見太子如此，便都紛紛告辭。
夏夜凌跟著告辭，才剛剛走了兩步，便聽太子高聲呼喚自己：“二弟留步！”
夏夜凌只好停住步子，轉身看他：“太子殿下不知叫臣弟有何吩咐？”
夏夜清用手指挑起霜兒尖尖的下巴，當著夏夜凌的面，就低頭吻住了她。夏夜凌身體僵直地看著，臉色沉靜。
夏夜清吻完，抬頭看他：“二弟覺得我這侍妾如何？”
夏夜凌笑：“很漂亮。”
“你不覺得她很像瞬華？”
夏夜凌的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容貌是有相似，但氣度上卻是差之千里。我想太子殿下，大概不是單單喜歡瞬華的美麗容貌吧？”
夏夜清的臉龐抽搐了一下，沒有說話。然后他伸手將霜兒一推，冷冷道：“你先回屋去。”
霜兒驟然間受到冷落，心中甚是不快，但是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跟太子就鬧，只得怏怏地轉身去了。
夏夜清深深地看著夏夜凌，看了良久才緩緩問道：“有句話，本宮一直就想問二弟來著——”
“臣弟和瞬華小姐在上弦國的時候，相依為命，日久生情，早就兩情相悅了。”夏夜凌不等夏夜清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直接說答案。
夏夜清微微一怔，隨即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憤怒，羞惱，各種情緒在他的臉上輪番掠過，讓他那張原本俊雅無比的臉龐，第一次顯得扭曲猙獰。
過良久，他才伸手指著夏夜凌道：“你怎可以如此做……你本就知道，本宮和瞬華小姐從一開始就是兩情相悅的！”
夏夜凌聳聳肩膀悠悠回答：“太子殿下難道沒有感覺出來嗎，自從瞬華小姐被她的大娘陷害沉河之后，便再也對太子殿下沒有感情了！”
這句話對夏夜清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他搖頭，不相信：“不可能！瞬華小姐對本宮一直就是情有獨鐘的，若不是當初母后的從中干涉，本宮早就娶了瞬華小姐做了側妃了！”
夏夜凌輕笑一聲看著夏夜清：“太子殿下可知為何本王即使已與瞬華小姐兩情相悅，卻為何沒能將瞬華小姐娶回府去嗎？”
夏夜清睜大眼睛看著他，沒有說話。
夏夜凌道：“太子殿下，想必了解瞬華小姐心中的驕傲罷。她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她連本王也拒絕了。但是本王有信心，遲早能讓她投入本王的懷抱。而太子殿下您——”
他說到這里，無比諷刺地笑了一聲：“當初瞬華被人陷害差點死于非命，太子殿下甚至都還沒有告訴她您的身份，您覺得您連她也保護不了，她還會對您如此鐘情嗎？”
這話，就像是一根尖利的刺，深深地刺進了夏夜清的心中。將他本就竭力保護著的自尊心，撕了個粉碎。
是啊，他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沒有保護好，他又如何能當好太子？
夏夜清的臉色變得蒼白蒼白，他愣怔怔地呆了一會，忽然又道：“不對，你竟然與他兩情相悅，為何又將她送進上弦皇宮，讓她……”
夏夜凌搖頭笑道：“太子殿下想錯了，雖然瞬華不得已進了上弦皇宮，但是臣弟卻始終費盡心力將她保護得好好的，她現在還是那個清清白白的顧瞬華。不過——”
說到這里還有轉折，“不過，就算她不幸失去了清白，臣弟也不會介意的。因為臣弟喜歡的就是她那個人，過去的事情都可以忘記。”
夏夜凌說完這些，非常客氣地笑了起來，“太子殿下還有別的話要問臣弟的嗎？如果沒有，臣弟就告退了。”
他說完就真的轉了身，緩緩往宮門而去。
夏夜清愣怔怔地站著，看著夏夜凌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夜幕中，臉上流淌過一絲怨憤的神色。
為何！為何他雖貴為太子，卻處處不如這個弟弟！甚至，連自己最為心愛，朝思暮想的女人都投入了這個弟弟的懷抱！為什么！為什么！
夏夜清在心中吶喊，無比的憤懣。原本應該喜氣洋洋去圓房的他，卻是變得興趣全無。
顧瞬華！顧瞬華！本太子遲早要將你從二皇子的手上奪回來！
夏夜清咬牙，默默下著狠心，一種從未有過的嫉妒的火焰，在心底洶洶而起。
這夜，夏夜清既沒有去御史家的千金那里，也沒有去京兆尹家的小姐住處，而是獨自一人去書房睡了一夜。
次日，早晨，夏夜清早早的起身去上朝。這是自從上次顧韶華流產被皇帝訓斥之后，他第一次去上朝。
早朝上，夏夜清顯得非常積極，對于國家的各項事務都提出了自己的見解，皇上甚是驚奇。
下朝之后，夏夜清又去御書房拜見皇帝。此時，夏夜凌正在御書房，準備像以往一樣，幫助皇帝批閱奏折，夏夜清卻突然間到來。
夏夜清向皇帝行了禮，隨即轉頭超著夏夜凌笑：“二弟，前些日子是本宮疏于國事了，讓你勞累了這么一陣子，以后這件事還是交給本宮來幫助皇上處理就好。”
夏夜凌深深看著他，沒有說話。今日的夏夜清似乎與往日大有不同啊，難道是昨夜的那席話刺激了他？
在夏夜凌思索的當口，夏夜清已經坐在了皇帝的身邊，滿臉笑容地對皇帝說：“父皇，兒臣這些日子想明白了，唯有用心幫助父皇治理國家才是一個儲君應該做的！”
皇帝顯得相當驚喜，看著他不言不語。
夏夜凌微微一笑，隨即低頭，慢慢地將堆得老高的奏折一本一本的翻開來看。
皇帝轉頭看向夏夜凌溫和道：“今日你就暫且回去吧，有太子幫朕。”
夏夜凌臉露微笑地告退而去。
夏夜清果然說到做到，每本奏折都仔細閱讀過了，簡單的便直接批復，復雜點的就會將奏折里的大概內容講給皇帝聽，然后詢問皇帝的看法。等皇帝說完，他還會提出自己的意見，顯得非常認真用功。
皇帝心下稍稍安慰，雖然他對夏夜清失望已久，但是夏夜清畢竟是他的嫡出長子，情感上自然有所不同。現如今見他脫胎換骨，自然欣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