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傾城偏了頭,躲開他故意吹出來的氣息,輕輕“嗯”了一聲。
他卻似乎故意要讓自己跟她曖昧不清似的,將身體俯得更低,追著她的耳朵:“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嗯……你的小名倒是起得不錯,現在這趨勢大有要傾人國的模樣呢!”
他說著輕輕“哼”了一聲,也不知是溫和的揶揄,還是輕蔑的取笑,總之這種聲音讓莫傾城心里一陣不爽快。
其實他的話,卻是無意中戳中了她心底深處的傷疤。沒錯,她就是個傾國的妖孽,只不過,她傾的是自己父皇的國!
她忽然轉過頭來,感覺自己的鼻尖觸碰到了他的鼻尖,彼此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本來這個時候,莫傾城通常都會將頭轉過去的,但是現在,她的心底是那種仿佛被人戳穿了一樣的羞惱和憤懣。
“二皇子殿下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啊,似乎就喜歡在漆黑不見人的夜晚,悄然而至。難道你不怕來的時候,正好皇上睡在我的身旁嗎?”她忍不住諷刺了他一句。
他驟然間就直起了身子,將自己的距離和她拉得很開。他沉默了一瞬,隨即聲音也變得有些發冷,與之前曖昧的態度判若兩人。“看來,瞬華小姐是不大喜歡本王來啊,那本王這就回去了。”他說著轉過身去,莫傾城感覺到了他轉身時衣角帶起的一陣風,似乎連風都帶著幾分的寒意。
她的心有些發冷,但是還夾雜著不該有的惶急。她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動作那樣快那樣不假思索,連她自己都有些吃驚。
夏夜凌的身體一僵,停住了就要邁開的腳步。
“別走……”莫傾城咬了唇,聲音輕柔得帶著幾分無助,本想要說點什么,出了口卻變成了一連串的嘆息。
夏夜凌轉過身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輕輕一帶,身形微閃便將她擁進了懷里。
他的懷抱里有一種熟悉的味道,每每莫傾城聞到這種味道總是會感覺安定。這種感覺,即使當年她剛剛認識趙慶元陷入他編織的溫柔網里的時候也沒有過。仿佛,不管有多大的事,只要窩在這個懷抱里就可以無視,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聞到這種氣息總可以想出辦法解決!
難道是因為從她重生以來就沒有離開過他的幫助,所以不知不覺就產生了對他的依賴?莫傾城溫順地窩在他的懷抱里,汲取著其中的味道,想到了自己之前做的那個夢,多么甜蜜,多么美好……
夏夜凌感覺到了莫傾城的柔順,心里頓時就如灌了蜜,甜滋滋的。自從到了這宮中,每次他來看她的時候,她都會表現出溫柔的一面,這讓他舒心又刺激。冒著極大的危險躲過皇宮森嚴的守衛,一等就是一兩個時辰,被夜露打濕了雙腳,那種孤獨和等待的焦心,在這一刻全部都變得不值一提。
他低頭去搜尋她的嬌唇,渴望著她一品她的甘露。他想起前一次的熱吻,滿身的鮮血似乎都是沸騰翻滾。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得逞。莫傾城在關鍵時刻推開了他,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輕笑:“二皇子殿下難道沒聽說么,皇上的貴嬪剛剛小產,身體太弱。”她唇邊的笑容在黑暗中綻放著,露出少女般的嬌憨。
她其實與他一樣渴望著那種激情親熱,但是她還有理智,她不能允許自己一再
地沉淪,至少在解決了趙慶元之前不能如此。女人一旦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情感,便會在心中生起許多不切實際的想法,她不想成為那樣的女子。
夏夜凌輕笑一聲,伸手去捉她。“正因為貴嬪娘娘氣血虛弱,才需要本王這樣的純陽之體輸送給你一點陽氣才是。”他的聲音略略有些黯啞,話語中帶著暗示。
莫傾城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躲開了他的捕捉,輕輕啐了她一口。
夏夜凌身手敏捷地第二次出手,終于快狠準地將莫傾城嬌柔的身體緊緊擁進自己的懷里。但是他沒有再去親她,而是就這么擁著她,輕輕地說話:“每次我看到趙慶元這樣摟你,心里就想把他殺了!”他咬牙切齒。
莫傾城身體一直,抬頭看他。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卻感覺到了他想表達的憤怒和嫉妒。“你怎么看見的?”她忍不住問。
夏夜凌微微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挺直的俏鼻,嘆息著說:“你當我真的這么好運氣,一共來兩次,每次都是你單獨在的時候?”
莫傾城心里驟然間涌上一種說不出的感動,聲音有些發顫地求證:“這么說,你來了很多次?”
夏夜凌只是微笑,卻沒有回答。他不會告訴她,他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她來,了無睡意,不得不闖進宮來偷偷地在她的屋外看一眼。甚至有兩次,他還看見了趙慶元的侍衛在美月宮外守著。那個時候,他的心里是說不出的憤怒和酸楚。他很想沖進去將莫傾城拉出來,但是卻又理智地知道不能這么做。每當此時,他就這么呆呆地站立在夜色里,直到晨露打濕了他的雙肩。
他低頭,在莫傾城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內心深處對她的情感盡數傾瀉在里面。如果說當初他幫她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那么現在他幫助她卻完全是情不自禁了。
他在黑暗中深深地看著那個模糊的臉龐,嘆口氣。她那樣冷漠那樣倔強還頗有城府,他不知道他為何竟然會不知不覺地對她開始牽掛,直至沉淪。他本以為,憑著他的清高心氣,想要找到匹配的女人只怕不易,卻沒想到這么輕易就丟了心,卻又愛得如此艱難,不得不時時刻刻受著煎熬。
莫傾城聽到他嘆氣,忍不住問:“怎么了,為何事憂心?”
夏夜凌唇角勾笑地回答:“我只是弄不懂,為何我會控制不住地想要抱你。”
莫傾城聞言心里一甜,嘴角卻是輕輕一撇,嬌嗔道:“這有什么不懂的,你好色而已。”
夏夜凌哈哈笑了一聲,將她松開了:“貴嬪娘娘請上床休息吧,就算不是真的小產,裝小產也需要點力氣的,您需要好好休息!”
莫傾城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她依言乖巧地躺回床上去,歪頭看著他:“你也走吧?”
夏夜凌搖搖頭:“等你睡了我再走。”
莫傾城果然閉上了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這大概是她進宮之后睡得最為踏實的一晚上了。
莫傾城不知道夏夜凌是不是真的在她睡著以后才離開,只知道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她起身推開窗,半夜里似乎下了雨,空氣格外的清新,但是卻有些泛涼。她有些愣神,想起夏夜凌來,不知道他昨夜走的時候有沒有淋著雨。
碧云端著水盆從窗前過,見
莫傾城站在窗前愣神,立刻笑道:“小姐起來啦,清晨風涼,您快些去穿上衣裳吧。”嘴上說著,腳下就加快,端著水盆推門走進屋來,忙著給莫傾城套上外面的小衫。
“小姐,您睡著時,趙婕妤來過了。”碧云一邊將水盆端過來給她漱口,一邊說著。
莫傾城眉毛一挑有些意外:“她這么早是有什么事?”
碧云搖搖頭也有些疑惑:“奴婢不知,但看她的表情似乎沒什么好事。”
莫傾城低頭接過漱口的小杯,仰頭含了一口水仔細漱了漱,吐水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之前的訝異。想必,要是趙玉仙真的有什么事,還會再來找她的,她不必著急。
果然,等莫傾城才剛剛吃了早飯,趙玉仙就來了。見禮的時候,似乎就有些心神不寧的,等到莫傾城讓她坐下了,她的身子立刻就朝著莫傾城傾過身去。她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卻似想到什么轉頭看了碧云一眼。
莫傾城會意,讓碧云出屋去跟趙玉仙的丫鬟拉家常。等到屋門剛剛關上,趙玉仙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姐姐,咱們姐妹倆小產都是因為那布料上的藥,我想您一定心里很是難受和氣憤吧?”
莫傾城撇她一眼,眼中流露出哀傷之色:“大概只能怪我沒有那個命保住龍種吧……”說著竟抬手用帕子拂了拂眼角,“我當初也跟妹妹說過,算命先生早已說明,我這一輩子只可能懷孕一次,現在孩子流了,只怕日后是……”
趙玉仙聞言心中少不得幸災樂禍一番,但是面上卻是滿滿的關切之色,伸手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算命之事不可盡信,姐姐只管養好身體,日后再懷龍種未必不可能。”
莫傾城搖頭道:“只怕是不易,于太醫說了,此次大出血我的身子羸弱得很,想要再懷龍種只怕是半年之后才有機會了,倒時候能不能懷上還都未必……”
趙玉仙見她說到后來哀傷不已,轉了轉眼珠忽然俯身湊近莫傾城道:“姐姐,妹妹知道是誰在那布料上浸染的藥了!”
莫傾城一驚,抬起淚眼緊緊咬牙問:“是誰?”
趙玉仙擺出一副忌憚神色咬牙切齒道:“是皇后娘娘!”
莫傾城連忙擺手,放低聲音驚道:“妹妹,這可不能胡亂猜測。”
趙玉仙緊緊握拳瞪眼道:“妹妹不是猜測,而是有證據的!當初老太醫說過,那種藥物只有游馬族人才有,而妹妹在皇后宮中當差的時候,恰巧曾經無意中得知,皇后娘娘有個遠方表姐嫁給了游馬族人,她曾經代表游馬族人進京覲見過皇后娘娘。”
莫傾城緊抿了嘴唇,顯得甚是慎重。沉思半晌后,她才輕聲問:“妹妹確定?”
趙玉仙重重點頭:“妹妹我絕對能夠確定。姐姐且想,這游馬族人本就少見,整個宮中只怕是只有皇后娘娘才有那么一個親戚吧。再者說了,就在皇后娘娘見過遠方表姐之后,便有其他小國進宮了上好的冰蠶絲布料。這種布料很是少見,為何皇后娘娘自己竟沒有用過一尺,卻是在皇上將布料賞賜給賢妃娘娘之后,一聲不吭呢?這其中必然是有緣故的,由此看來,此布十有八九就是皇后娘娘上了藥的,她知道賢妃喜歡好看的布匹,也知道皇上定然會賞賜給她,是以在布料一送進宮的時候,便讓人在上面浸染了藥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