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和墨軍今日都未跟莫傾城一起出去,這是夏夜凌的意思。因為皇陵內部有密道這件事,本就是非常隱秘的事情,絕不可讓更多的人知曉。所以今日去,夏夜凌也將皇陵里面的侍衛都撤到門口去了。
夏夜凌聽了碧云的話,只是淡淡一笑沒有作答。碧云倒也機靈,見此情景,便沒有在問。
莫傾城朝著墨軍招手:“你去皇陵一趟,告訴末年,我和太子殿下都已回來了。另外,問他一下,守陵的侍衛宮女和內侍都調查得如何了?”
墨軍得令正要離開,莫傾城又叫住他補充一句:“讓末年將在那放火宮女的屋中搜到的東西盡數拿過來給我一一過目。”
墨軍點頭應了,急匆匆而去。過了大約一頓飯的功夫,末年帶著兩個侍衛匆匆而來,兩個侍衛抬著一個大箱子,一進門就放在了莫傾城的面前。
碧云過去打開箱子,只見箱子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來都是一個從未出嫁的宮女,日常用于打扮的胭脂水粉和衣物。
莫傾城傾身朝著箱子里看了一眼,忽然間目光停駐在某處,然后伸手從箱子里那一堆衣物中,抽出一條帕子來。
這帕子乃四方形狀,花紋鮮艷,甚是特殊。
莫傾城將那帕子拎起,伸到碧云面前,問:“你可看出什么來?”
碧云一愣,隨即拍手道:“古月坊!”
莫傾城微微一笑,轉頭對夏夜凌道:“你只管拿著這帕子去古月坊詢問,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去買過這種布,尤其是男人!”
夏夜凌朝著末年使個眼色,末年便收了那布,急匆匆去了。
夏夜凌緩緩走近莫傾城悠悠道:“瞬華小姐果然神通廣大,竟然連這布是從何處買得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莫傾城悠然一笑道:“殿下大概不知,您身上這件淺藍色長衫,便是小女在古月坊買的。古月坊做布有個慣例,從來只賣一匹。而且,他們為了知曉顧客的喜好,都會將買布之人做下記錄,以便下次根據顧客的喜好來推薦布匹。這就給我們查買布之人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
她自然是不會告訴夏夜凌,其實這塊帕子上的圖案,正是自己第一次給古月坊老板拿過去的圖案。這圖案曾經風靡一時,古月坊打出的招牌便是上弦國后宮時興布料。
夏夜凌在莫傾城這里喝了一壺茶,聽了兩首曲,末年就回來了,帶來了古月坊老板的賬本。
夏夜凌將賬本拿到手中細細翻閱了一陣,忽然停住視線,“嗯”了一聲。
莫傾城傾身過去看,只見本子上記錄著一大排的人名。誰誰家的夫人幾尺,誰誰家的小姐幾尺,這些夫人和小姐的前綴,大多是莫傾城知道的達官貴人的府邸名字。唯獨有一個,什么也沒寫,只寫著一個“錢公子”,而且后面寫著只買了五寸的布。
莫傾城伸手點了點這個人名,轉頭朝著夏夜凌看了一眼。夏夜凌點頭微笑,對末年說:“古月坊的老板,你可帶來了?”
末年回道:“就在院外候命。”
夏夜凌示意末年將古月坊的老板帶進來,老板進屋,看到莫傾城也在場,微微地愣了一下,隨即向夏夜凌行禮。
夏夜凌微笑著讓他起身,指著賬簿上的“錢公子”詢問:“
這是何人,怎的買布只買幾寸,夠做衣服嗎?”
古月坊老板回道:“這錢公子本是京城里一個商賈家的公子,父親去世后,他吃喝玩樂不思進取,漸漸將豐厚的家底揮霍一空。這匹布,價格甚高,他囊中羞澀卻又想著買塊布討女人的歡心,是以只買了五寸,說是回去做兩方帕子送人。”
聽古月坊老板說完,莫傾城和夏夜凌相視而笑。莫傾城插口對老板道:“那你可知這錢公子住在何處?”
古月坊老板笑道:“他是有名的敗家公子,現如今把自家的宅子賣給丞相家的王公子做別院,自己住在城郊的破廟里。整日里游手好閑,仗著自己長著一副好皮相,到處勾搭女人。近些日子他不知是從何處得了些錢,前兩日從我們古月坊買了一匹布,轉臉便拿去趁月樓給那些青樓女子分了。二皇子殿下只需著人,去趁月樓找他,一準沒錯。”
夏夜凌聽完,轉頭示意末年。末年立刻摸出一錠銀子來塞在古月坊老板的手中。夏夜凌悠悠對他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本王找你的事情,你萬不可對第三個人說起,知道嗎?”
古月坊老板陪笑應了,臨走前朝著莫傾城點頭一笑。
夏夜凌眼尖看到,待他出了門,轉頭盯著莫傾城:“怎的?你與這老板相識?”
莫傾城悠然回道:“我若與他不相識,如何給殿下買了身上這匹布?”
夏夜凌聞言點頭,想著有理,便沒再多問。轉頭讓末年著人去趁月樓找那個錢公子。
過了沒多久,末年回來稟報,說錢公子已經抓住了。夏夜凌讓末年將他關進凌王府的地牢中,隨即悠然站起身來,問:“你要不要聽聽那個錢公子怎么說?”
莫傾城淡然而笑:“這種事本不該是我們女子管的吧?”
夏夜凌笑起來,眸子明亮:“你管得難道還少嗎?你的建議本王覺得值得一聽。”
這句話比任何一句情話聽著都要舒心,莫傾城聞言淺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當下二人乘轎往凌王府而去,到了門口,莫傾城遲疑。
夏夜凌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悠悠然道:“你擔心什么,本王就算是要與女子親熱,也不該是去地牢。”
莫傾城心中釋然,便隨著他往地牢而去。
地牢里甚是陰暗潮濕,那種散發腐霉的味道讓莫傾城想起了自己前世死前在上弦國地牢里受罪的日子。
那種鋼索穿透琵琶骨的錐心刺骨的疼痛,那種恨意滔天的煎熬。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但是現在想起來還是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發顫。
夏夜凌打發看守的侍衛出去守著,一轉身將她纖瘦的身體擁入懷中。他低頭,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個輕輕的吻,柔聲問:“怎的,你害怕?”
莫傾城沒有回答,暗暗地咬了牙,深吸口氣強作鎮定:“我怕什么,我又沒做什么虧心事。”
夏夜凌輕笑一聲并不再問,攬著她胳膊的手卻是越發收緊了。
錢公子莫名被抓,甚至都不知道是誰抓的他,只管在地牢里大喊大叫,很快就將夏夜凌和莫傾城引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面前兩個堪稱珠聯璧合的一對出色男女,錢公子楞了一下。
“大膽庶民,
見了本王竟然不行禮!”夏夜凌驟然間爆發出一聲厲喝,嚇得錢公子差點跪倒在地。
他的腦子轉得倒也快,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二皇子殿下,連忙雙腿打顫的行了禮。
夏夜凌冷哼一聲淡淡問道:“你該知道本王為何要捉你到此了吧?”
錢公子擺出一副莫名的神態,搖頭道:“小民不知啊,小民一向沒啥本事,除了玩女人就是花錢,小民真的沒做什么壞事啊!”
夏夜凌將那方帕子丟在他的面前,問:“這方帕子你大概是見過吧?”
錢公子一見那帕子,頓時臉如死灰,癱倒在地。
夏夜凌驟然間大聲喝道:“大膽庶民,竟敢勾結守陵宮女,燒毀我皇陵林木,該當何罪!”
錢公子被嚇得半死,渾身顫抖,語不成聲:“小人沒有啊,不是小人,不是小人……”
“那會是誰?”夏夜凌高聲逼問。
錢公子眼看著就要說話了,卻是身體一抖,緊緊地咬住了嘴唇,滿臉的驚恐模樣。
莫傾城心里一沉,正要說話,卻見他身體猛烈的顫抖起來,然后口中開始吐起白沫,臉色也變得青紫青紫。
莫傾城沉聲道:“殿下,他定然是被人下了毒,要殺人滅口!”
夏夜凌轉身高呼,立刻有侍衛入內,夏夜凌讓他們去通知扁月立刻到地牢來一趟。
錢公子的面目剎那間變成了紫黑色,看來中毒很深,而且毒勢非常猛烈。
夏夜凌上前打開牢門,伸手拍在錢公子的后背上,輸入稍許真力。一邊急聲問:“現如今你還不說,是何人指使你去燒毀皇陵林木嗎!”
錢公子的嗓子里“咯嗒咯嗒”響,過了好一陣子,才從牙齒縫里擠出幾個字“王——高——仁。”
說完這三個字,他就猛然間垂下了頭顱,再無動靜。
地牢門響,扁月急匆匆奔進來,上前探息診斷,然后搖頭:“已經死了。”
夏夜凌低頭思索片刻,對扁月說:“你下去吧,過一個時辰到書房來見我。另外,你出去的時候讓末年一人進來見本王。”
扁月下去了,不會末年果然一人進了地牢。
夏夜凌勾手讓末年靠近,然后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隨即伸手拉住莫傾城就往外走,走到地牢門外,夏夜凌高聲道:“今日起,你們在地牢外給我好生看著此人,萬不可讓他逃走。”
侍衛齊聲應了,夏夜凌則拉著莫傾城去書房稍坐。
進了書房,莫傾城才驚嘆道:“想不到,王高仁這個廢物,竟然有這么大的膽子,敢燒皇陵!”
夏夜凌不答,低聲沉吟:“關鍵是,他為何要燒皇陵?看來這件事大抵是沖著本王來的……”
莫傾城臉色肅然,緩緩分析:“想必,他是想要借此給殿下制造麻煩。皇上和太子都不在朝中,殿下暫時負責朝中事務。皇陵被燒非同小可,是皇帝相當忌諱的一件事。這件事發生在殿下暫管京城的期間,皇上回來少不得要問責殿下一個失職之罪啊!”
夏夜凌點頭,隨即看著她:“本王看來要向瞬華小姐借一個人了。”
莫傾城淺笑道:“墨軍本就是殿下的人,怎么可以說是借?殿下要用只管調遣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