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登場(十四)
關錦一大早到了警局就發現辦公室里氣氛很怪異,一種一點就著的硝煙味。
“又沒抓到人?”關錦事不關己地道。
鄭飛一臉暴躁,摔了下手中的筆錄:“撞到槍口上,一網打盡!”
關錦有些意外:“抓到了?那你們為什么看上去很不爽?”
“那家伙昨天晚上跟個傻帽一樣帶著人在巷子亂竄,一下逮個正著。誰知道嘴巴倒是緊地厲害,連夜車輪審問,威逼利誘,這家伙竟然油鹽不進,這要放在革命年代,整個一個渣滓洞的斗士,男版的江姐!”熬了一夜的陳喬羽頹廢地趴在桌子上控訴。
“江姐是誰?”關錦不恥下問。
“江姐是位革命烈士,被敵人抓住以后,經歷嚴刑逼供,寧死不屈。”顧湘職業病發作,耐心地給關錦講解。
“關錦,你不是解離性失憶嗎?一般的知識和常識不會忘記的吧。”一直靠在自己小辦公室門口沉默的溫靖寒突然開口。
關錦的身體不可見地僵了一下,他慢慢抬起眼,跟溫靖寒對視著:“大腦是個很復雜的東西,誰知道呢?也許我從來就不知道,也許我是真的忘了。”
溫靖寒聳聳肩,微笑道:“也可能。不過,這也是件好事,你可以不受經驗所制,跳出慣性思維的框架,想想怎么撬開王炳康的嘴。”
關錦瞥了眼審訊室,“他真的能比得上革命烈士?我看未必吧。”說完他抬腿朝審訊室走去。
顧湘不放心地跟上去,其他人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心態也跟著去湊熱鬧。
審訊室里的王炳康,已經有點胡子拉碴的,臉上也帶著明顯的疲憊和煩躁。
“這就是革命烈士的精神面貌?”關錦懷疑。
“你別看他這個熊樣兒,一到關鍵問題上咬得死緊。”鄭飛恨恨道。
關錦抱著胳膊看了里面的人一會兒,順手拿過一旁空白的筆錄本,走過去打開門。
王炳康警惕地抬頭,看到關錦后不禁臉色一變。
關錦顯然沒有敘舊的意思,他坐到王炳康對面,把紙筆往桌上一放,架起二郎腿,一言不發。兩個人就這么對視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說,他們還要深情對望多久啊?”林白打了個哈欠,眨眨眼。
王炳康似乎也坐不住了,在椅子上扭動了幾下,啞著嗓子道:“警官,我渴了,能不能給我杯水?”
“沒有。”關錦不疾不徐地說。
王炳康一愣,“警官,人民警察怎么能無視人權,虐待犯人?”
“你既然承認自己是犯人那就交代交代自己犯了什么事兒吧。”
“我……”
“老實交代,我給你痛快,要不然我們就慢慢來,我有的是時間。”
王炳康顯然是被關錦那股比罪犯更陰暗的表情和語氣給嚇到了:“你、你想干什么!”
關錦輕輕轉著手里的筆:“我們談個條件吧,你老實說出你在這起案子里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你的上家是誰,我就用這只筆做個記錄。你要是繼續頑抗,我就給它換個用途,做個叉子怎么樣?插哪兒呢?不如,j□j的眼睛怎么樣?”關錦的口氣像在談早餐吃什么。
“什!什么?!”王炳康有點發懵,難以置信地道,“你開什么玩笑,難道你想刑訊逼供?”
“開玩笑?”關錦站起身,手里熟練地轉著筆,“你覺得我有那個閑工夫把你請到警察局來開玩笑?”
王炳康貼在椅子背上,似乎想把自己縮進椅子背里。
屋外的人看不到背對著他們的關錦的表情,鄭飛摸摸下巴:“哈,想不到關小錦還會恐嚇這一招啊,不過就他那小身板,太沒威懾力了。”
“是嗎……我怎么覺得,那個王炳康好像很害怕啊。”林白小聲咕噥。
關錦已經慢慢走到王炳康面前,王炳康瞪著眼睛望著他,脊背有些發麻。這是一種怎樣的表情,自己在這個小警察眼里似乎只是一個捻一捻就會死掉的螻蟻。王炳康看著他慢慢抬起手,伸向自己。
會死的,這個警察會把自己弄死的,他的表情是這么說的。王炳康想喊救命,但是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關錦突然嘴角一翹,一手按住王炳康的臉,手指撐著他的左眼眼皮,把他死死固定在椅子上,一只手握著水筆,毫不猶豫地飛速插了下去。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外面的人都來不及反應。丁丁的尖叫卡在喉嚨里還沒發出來,審訊室里就傳出一聲凄厲地慘叫。
鄭飛和顧湘抬腳要往里沖,被最前面的溫靖寒做了個手勢阻止。
“我說!我都說!!!”王炳康嘶啞著叫道。被撐開的眼睛不到一毫米的位置,他幾乎能感覺到那筆尖滾珠上的墨跡跟眼球若有似無的接觸。
關錦松開手,輕松地走回座位,放下筆,臉上萬年不變的淡漠,似乎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身后的王炳康,攤在椅子上大口喘著粗氣,衣服都被冷汗濕透,里外散發著寒氣。
關錦打開門走出來,對著目瞪口呆的眾人道:“該問什么我沒經驗,你們去問吧。”
林白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你、你要是沒控制好,真的戳上去怎么辦?”
關錦納悶:“戳上就送醫院啊,難道嫌疑犯不準治病?”
眾人:“……”orz
溫靖寒適時咳了一聲:“喬羽,鄭飛,你們去錄口供。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
驚魂未定的眾人躲著“無常識、非人類”關錦八丈遠,如鳥獸散。
“看來有必要讓顧湘給你重新講一遍警察手冊。”溫靖寒看著不明所以的關錦,“警察在提審嫌犯時不得使用暴力。”
“暴力?”關錦皺眉想了一下,“我剛才沒揍他啊,他連根毛都沒掉。”
“原則上,帶有人身威脅的手段都不提倡。”
“原則?”關錦聳聳肩,從溫靖寒身邊經過,“那就無所謂了,反正你從來也沒什么原則。”
“……”
一個上午,溫靖寒都在辦公室認真思索,自己是不是該重新塑造一個公正嚴明的偉大形象。
“頭兒,”丁丁放下電話,“剛才譚曲打電話來,說他想起一件事。之前他無意中聽到一些人的零星談話,說管他們死活,反正只是個餌罷了。不知道有沒有用。”
“餌兒?”溫靖寒思索著,“果然不是簡單的販賣人口和情活動而已。重點應該在那些客人身上,只是,幕后主使想從這些人身上得到什么呢?”
“那些人都是不簡單的人物,恐怕不會被這點樂子賄賂收買吧。”顧湘道。
這時,鄭飛和陳喬羽興奮地走進來:“頭兒,全撂了!”
王炳康原來是一個在東南亞活動的蛇頭,后來因為得罪了當地的黑道被迫放棄老本行,回到國內。剛回國不久,他開了個經紀公司,想利用這個招牌行騙。公司開了沒多久,就有人找上他,跟他談合作,說事成之后可以幫他解決之前的麻煩,還給了他大筆定金。王炳康大喜,立馬應承下來。對方跟他接觸的人他也不認識,只是告訴他去物色一些長相不錯,但是平時不務正業,失蹤不會引起大麻煩的青少年。他當時沒多想,后來也覺得奇怪,因為這不像一般的行業里物色目標的做法,而且集中在一個城市里。王炳康也不是老實聽話的主兒,所以他偷偷跟蹤了一次接頭的人,對方繞來繞去,在進了一片高級消費場所林立的街區就消失了。后來,影視城出了人命,王炳康聽到風聲,想找委托人卻怎么也聯系不上,索性在那附近租了房子,還雇了幾個保鏢,希望能被他找到線索。可惜,還沒等他找到人,就暴露了行蹤,被抓進了警局。不過,他倒是確定了一件事,委托他的人跟紫蘭會所脫不了干系,因為對方曾經給過他一個寫著聯系方式的便條,那個帶著圖案的便條,是紫蘭會所員工使用的,僅此一家。
“看來我們的方向沒有錯。想不到,這個王炳康還挺有刑偵頭腦,居然被他發現了這么小的線索,反倒幫了我們大忙。”顧湘感嘆。
“你早就猜到王炳康不過是被對方利用,暴露以后已經成了棄子,所以才不顧打草驚蛇,執意要抓他。”關錦用的是肯定語氣。
溫靖寒點點頭:“這件事搞得如此隱秘,但是對方卻當著我們的面殺人滅口,把事情搞大,讓我們很簡單就把視線轉移到影視城相關的人身上,繼而查到王炳康,看起來太過顯眼了。所以,我們只能大膽推測,王炳康不過是對方放出的煙幕彈,目的是讓我們偏離方向。我們只是將計就計,放松他們警惕。只是他們沒想到,王炳康居然不甘寂寞,自己當起了私家偵探。”
“這些我怎么不知道?”關錦帶著點自己也不明白的怨氣。
“這是抓捕行動之前的分析會上大家討論的結果,你當時有其他重要任務,所以沒通知你。”鄭飛趕緊順毛,生怕關錦再拿筆戳戳戳。
哼,我才不關心你們討論了什么,我跟你們不是一伙兒的!
“好消息!”樂凡突然跑進來,“紫蘭會所的人給金麥龍打電話,邀請他今晚去,說是有特別活動。”
“那個詞怎么說的來著?”溫靖寒微微一笑。
“捷報頻傳!”丁丁搶答。
大家一起豎起大拇指。
關錦閉了閉眼,這種默契什么的太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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