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指,陳進的精神狀態有問題?”顧湘問。
“嗷嗷,我懂了!他是精神分裂!”林白捶了一下手心。
丁丁張大著嘴,半晌:“分裂?這也太玄幻了吧?”
“你入行還不到兩年,才見過多少犯罪者?”陳喬羽道。
“林白說的不準確,這應該不是精神分裂,而是人格分裂。精神分裂是一種嚴重的精神病,患者有不同程度的感知覺損傷,精神活動與環境不協調,發展出幻聽、幻視等癥狀,在他人眼中就是舉止怪異,妄想瘋癲的人。而人格分裂,又叫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主要表現就是人格解體,即在同一個身體上同時存在兩個或以上的人格,他們思想和行為都是分別獨立的,可能在不同的狀況下分別控制身體。性格分裂的不同人格可能彼此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也可能知道,彼此依存或者對抗。”陸云揚簡單講了一下區別,“陳進的日常行為基本具有一致性,只有在殺人這件事上顛覆了他的本性。他本人也沒有精神恍惚,脫離現實或者胡言亂語的表現。我認為他具有人格分裂或者是分裂傾向。”
“人格分裂通常都是因為童年原因誘發吧,看來我們對陳進的調查要更深入一些。”溫靖寒轉向顧湘。
“交給我,放心吧。”
“陳進本人壓抑內向,分裂出一個強大、自信、瘋狂的人格可能是內心渴望導致的極端變化。而且第二人格的誘發一定有決定性事件。”陸云揚道,“也許高蕓的死,就是一個轉折點。”
“這樣也許可以追查到動機。”陳喬羽一直對他的動機耿耿于懷。
“小錦,你發現陳進在天臺找東西的時候是什么樣的情形?你仔細回憶一下,有沒有什么細節,一些昭示著變化的細節。尤其是他的表情、語氣、動作。”陸云揚啟發關錦。
關錦皺著眉頭開始在腦中回放當時的畫面:“他當時被我發現以后很驚慌,我指出我是一路跟著他看到他找校徽的,他——當時表情一下變得很有攻擊性。我問他是不是也要推我下去,而且我已經通知警察了。他突然又變得畏畏縮縮,跟我東解釋西解釋……”
“就是這里。陳進的第二人格在陳進遇到重大威脅或者精神被刺激時會被誘發出來,他也許想保護陳進也許鄙視他,怕他壞事。陳進二號很聰明和敏捷,他瞬間就想到承認跟董平的死有關,反正死無對證,基于無罪推定的前提,他不會吃官司。這樣還有個更大好處,就是讓我們實驗樓死亡案的視線從他身上挪開了。”
“于是,后來那個演了一出坦白從寬的戲碼的一直是另一個陳進?”關錦不能接受被一個小屁孩耍了的現實。
“不錯。不過他想佯裝陳進一號的樣子,卻不太到位,難免露出些本性來。”
“那個小子!”陳喬羽為自己看走了眼萬分懊惱,“可是,這些都是看似符合邏輯的推理,沒有證據支撐啊。”
“我想到一個人。”陸云揚翻了翻聯系人記錄,撥了個電話,“唐紫悠嗎?我是陸云揚。我有件事情問你,你曾經問過我的發現有人表現的與之前大不相同,那個人是不是陳進?”
免提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驚疑問道:“陸老師,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認識陳進?”
“這個你先別管。這件事非常重要,關乎人命,你必須如實回答。”陳喬羽插了一句。
唐紫悠似乎被嚇到了,不太明白什么情況,但還是頓了頓道:“沒錯。我三月底有一次去上自習,遇見了他,他看到我破天荒的跟我打了個招呼,似乎很開心。我們在一個樓上課,之前遇見都相互回避的。我那時候知道了成嬌嬌的意外,心里有點打鼓,雖然說好不再聯系但還是忍不住順口提了。誰知道他居然仰著頭,不屑地說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這是上帝之手所畫,誰也預知不到,阻止不了。我嚇了一跳,因為陳進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向很溫和,也很愛幫助人,怎么會對一個死去的認識的人這樣評價太冷漠了。后來,又有一次,我跟陸敏敏一起遇到他的,他看著我說,你今天打扮得像個落入凡間的精靈,說敏敏像燦爛的五月花……我完全傻了,敏敏直接反問他是不是嗑藥了。你明白那種感覺嗎?就是覺得眼前這個人做的事完全不是他,真得就像是喝醉了才會做的,所以敏敏才忍不住問他是不是磕了藥。”
“那你想找我是?”陸云揚問。
“我擔心是不是那次的事給他留下了陰影,以至于精神有點問題。但是這種事我不能亂講,所以才模棱兩可……”
“看來,陳進的第二人格出現次數很多,而且在遇見跟之前的事件有關的人的時候出現的幾率會增大。”掛掉電話后,陸云揚擔憂道,“我覺得他的兩個人格是知道彼此的存在的,只是陳進被第二人格壓制的很厲害,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享受這種強大帶給他的力量。所以,他的第一個人格并沒有提出異議,在生活里也沒有表現出排斥和緊張,他信賴后者。我卻覺得,第二人格有些失控了,他越來越不滿于陳進的無能,醉心于自己的力量,隨時出現代替陳進做決定。”
“你是說他想抹殺原來的人格?如果他一旦完成取代,那么再想突破他就難了。這個第二人格心理很強大,我們沒有一點兒人證或物證,想突破他很難吧?”溫靖寒覺得很棘手。
“所以在此之前,我們要盡可能多的掌握跟他相關的線索。我有個大膽的想法,也許可以試試。”陸云揚看看眾人。
“你喜歡看福爾摩斯?”回去的路上陸云揚問關錦。
“一般般。”關錦簡短道。
“那喜歡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美國奎因風?還是日本本格風的我還是最喜歡阿婆的書,永遠的經典。”
“我曾經有過一大屋子推理懸疑小說,什么亂七八糟的風格都有。不過,我看的第一本就是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所以對這句話記憶很深刻。”關錦似乎被勾起了傾訴的欲望。因為自己從沒想到,有一天真的成了偵探,還是國有的。
“有時間我們可以好好就這個愛好交流一下?”
“我沒興趣。”關錦瞥他一眼。
車里又陷入沉默。
關錦心里其實一直對一個問題有些好奇,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我說,你不是對我有……那種想法嗎?怎么對我那個死去的honey沒有好奇心?我先申明,我這么問不含任何感情成分!”關錦趕緊先撇清,免得某人自作多情。
陸云揚輕笑了一聲:“我是非常想知道,但是我問過溫靖寒,他說據他所知你沒有關系那么親密的人。”
“你問他?!你沒在他面前胡說八道,毀我的名譽吧?”關錦警惕地看著他。
“我怎么會做那種事?我開始想問你來著,但是怕勾起你的傷心事。不過轉念一想,我問你也于事無補,你不是失憶了嗎?又怎么會記得起來?”
陸云揚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和語氣,就是在敘述自己的想法。
但是對關錦而言無異于平地驚雷,震得他頭皮發麻。自己真的是沉溺在這種陽光下的生活里太久了,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借尸還魂、冒充失憶的假關錦,竟然說話口無遮攔不過大腦。
明明還有殺身之仇要報,明明還想奪回原屬于自己的一切,卻迷失在這個幻境里,用暫時缺乏時機和力量為借口來粉飾太平。想到這兒,關錦不禁打了個激靈,再這樣下去,自己這張偽裝的面具會深入骨血,一輩子也撕不掉了。
但是想歸想,關錦總要為自己的破綻百出找點借口:“我是忘了,不過我聽托尼說了一些。”
一直等著關錦開口的陸云揚淡淡地奧了聲,道:“那個老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我的朋友。”
“你又怎么知道他是朋友?”
“……他自己說的,而且我有他的電話號碼。”
“你有沒有想過在你電話里的可能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我自己會判斷!”
“這種世道,懷有不良目的人可多著呢。”
“……”
“不過他確實很了解你,你看過很多推理小說也是他告訴你的?”
“沒錯。”
“他還一字不差地復述了你喜歡的經典名言給你。”
“……”關錦搓搓臉,深吸了口氣,“你到底想說什么?”
“一會兒回去你想吃什么?”陸云揚沒事兒人一樣微笑著問道。
“想吃了你。”關錦咬牙切齒。
“胃口不小呀,”陸云揚輕笑,“原來你拒絕我是因為擔心以后被壓?沒關系我不介意犧牲一下,這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障礙?”
瑪莎拉蒂在路上突然劃了幾個z字。
“你這是惱羞成怒嗎?害羞也不能謀害司機,這是殺敵一個,自殺一個,毫無益處可言。”
神啊,把這個神棍收了吧!關錦終于體會到為什么這張嘴連精神病也可以忽悠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十章以內完不成了,本來是想后面兩章字數多些,但是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兩天只寫這一點兒。不想讓大家在案子結尾還等那么久,只能寫多少放多少了。
后面這段不是攪基而已,關錦如夢初醒,于是本案結束以后他要為自己奮起了~